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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五章 七十二针
婉儿正到处寻找坊主的时候,身后便传来了一个苍老而庄重的声音:“姑娘,你找谁啊?你是来老夫的绣坊买料子和丝线的吗?”
那间绣坊的老坊主是一个年近古稀的老者,白发白胡须的,看起来倒是十分地慈祥的……
“坊主……”
婉儿姑娘被那老坊主给请进坊中去了,婉儿姑娘在向那老者说出了此番前来的目的,那老者起初是十二万分地拒绝的,但婉儿姑娘也是聪明伶俐得很,见那老坊主是千般万般地不愿意,婉儿姑娘便灵机一动,假装出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儿来,眼泪即刻就从眼眶之中夺眶而出了……
“老坊主,您就帮帮婉儿吧!婉儿自幼父亲就因为得了恶疾而身亡了,留下婉儿与寡母母女两个人孤苦伶仃地,靠着母亲做些针线活计,给人缝缝补补,拆拆洗洗地,挣一些零碎的银子来维持生计,现如今婉儿大了,母亲却因操劳过度而病倒在榻上,重病不起,急需银两来请郎中,可是,婉儿却没有足够的银两来请郎中给家母看病,实在是囊中羞涩而心如急焚啊……”
“哦,原来姑娘你这么可怜,小小的年纪就这般地命运多舛,也实在是可怜之人啊……”
那老坊主说罢,便赶忙转身,去自己的屋中桌上取来一个小小的樟木盒子,从里面拿出来一些碎银子来,递给婉儿姑娘,说道:“姑娘,想必姑娘你也看到了,老夫这小绣坊,也是简陋得很,老夫亦然也不是大富大贵之人,老夫旁的帮不上姑娘你的忙,但是这拿出一些结余的碎银子来,还是能够拿得出来的……姑娘,这些个碎银子,你就先行拿去,给你母亲找了郎中来看病吧,毕竟,这治病救人才最最重要啊,这钱财若是没了,还可以再出力挣来,可是这人若是没了,就真的没了,再也找不回来了……”
“多谢老坊主前辈您了,只是……”
“只是什么?”
“老坊主前辈,您的一番心意,婉儿收下了,也感激万分,可是,坊主前辈,婉儿不想要白白要来旁人给的银子,那不是婉儿亲手挣来的,婉儿要自己挣来银子,给婉儿的娘亲找郎中看病……”
“婉儿姑娘,那你这是要如何自己挣银子呢?你又要七十二绣针来作何用处呢?”
“坊主前辈,事到如今,说出来也不怕前辈您笑话了。婉儿自幼跟随家母四处给富贵人家的夫人小姐们缝缝补补的,也做一些绣活儿,家母手艺精巧,婉儿也多有学习,也练就的一双可以绣得一些花鸟鱼虫的绣样儿的手艺来,婉儿近日听闻同乡的一个家中女儿进宫为宫女的婆婆说,咱们大夏皇宫之中要在民间举办一个刺绣选拔大赛呢,那奖金,足足有五十两银子呢!婉儿不奔着别的,只是奔着能够拿到这五十两的银子来,回来也就足够给家母请郎中治病养身子了……”
“所以,你才要到老夫这里来跟老夫请求帮忙打造那七十二针?!”
“前辈睿智,婉儿正是此意……”
“好!”
那绣坊的老坊主,到了这个时候已经是完全地相信了婉儿姑娘的话了,见婉儿姑娘这般地孝顺之至,那绣坊老坊主便赶忙拍板答应了婉儿姑娘,并且对婉儿姑娘大加赞赏……
“婉儿姑娘,老夫这膝下无子无女,婉儿姑娘你这般地孝敬你的娘前,就冲着姑娘你这份儿孝心,老夫也要帮婉儿姑娘你这个忙!”
那绣坊的老坊主说罢,便赶忙起身去里屋去了,不消一会儿的工夫儿又出来了,手里面已然多了一个不大的木头匣子,暗红色的樟木箱子,古铜色的锁,一看就是珍藏得有了年头儿的东西……
“姑娘,你看,这个木箱子里面所盛放的,便是那七十二绣针了,这是老夫珍藏了二十几年的一件上好的真品,这套七十二绣针,迄今为止,还只有两套而已,这里有一套,而另外一套,就在皇宫之中,为皇家所有……”
“真的吗?!这真的是跟皇宫之中的那套赫赫有名的七十二绣针是一模一样儿的吗?!”
“是啊!千真万确啊!”
那绣坊的老坊主说着,便赶忙又从那只旧旧的樟木箱子之中,找出来了一些上好的七彩丝线,还有几方素布来了……
“这箱子里头啊,除了这七十二绣针啊,还有那刺绣一并用得上的丝线和素布……”
“这……这……这丝线,还有这素布……”
婉儿姑娘细细地一打量,可不是吗?!这一只樟木箱子里面所盛装着的东西物件儿,可不就是那春鹂要她出宫来找的东西吗?!
婉儿姑娘可是不知道那春鹂是已经易主了,早已经背叛了她的旧主兰妃娘娘,已经投奔了十三王妃林淸颜去了的,婉儿姑娘还满心地以为,那春鹂是替兰妃娘娘来吩咐自己出宫来寻这些个东西的。
看到眼前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的一箱子的东西物件儿,婉儿姑娘是又惊又喜,不住地问道:“坊主前辈,这……这箱子里面的东西,难道都是要赠予婉儿的吗?!”
“是啊,既然这七十二绣针都给了你了,老夫还留着这些个七彩丝线和素布用来做什么呢?这些东西跟随了老夫二十余年了,老夫也是黄土都已经埋到了半截儿身子的人了,还要这些东西做什么呢?难道还要带到黄土之中去吗?”
那绣坊的老坊主说着,便又赶忙叹了一口气来,幽幽地说道:“实不相瞒,婉儿姑娘啊,其实老夫也舍不得这些东西,老夫所言说的舍不得,并不是不舍得这些东西的本身,即便是一箱子的金银财宝,那又如何呢?老夫一把年纪了,吃也吃不动了,穿也用不着穿什么绫罗绸缎的,老夫绝然不稀罕那些个钱财之物,老夫只是不舍得这些个东西上面珍藏的一份情谊啊……”
“情谊?!难道这樟木箱子里面的东西,是坊主前辈您的友人赠予您的礼物?!”
“不是友人……是老夫的内人。”
“啊?!那坊主前辈……您老的夫人呢?她老人家现如今身子可还安好?”
“她早已经都不在了,早在二十年前就已经过世了,是因为生我们两个的女儿的时候难产而死的,老夫的夫人,是一个特别温良贤淑的女子,尤其是一双巧手,绣得一手的好模样儿。她本是难苏绣大家之继承人的,是家中的独女,老夫的岳丈岳母,对他们的这个独生女儿是寄予了厚望,只愿她继承他们‘苏州第一大绣坊’的独门苏绣绝技,可是,却不曾想,他们的女儿却偏偏爱上了年轻时候的老夫,老夫出身贫寒之家,空有满腹的诗书才华,却无用武之地,连去她家里提亲的聘礼都拿不出来,她的父母不同意她嫁给老夫这个穷小子,百般阻挠,当时老夫亦然是年少气盛,便带着她私奔逃离了家乡苏州,大老远地逃来这北陵城外,她每日洗衣做饭,照顾着老夫的生活,老夫则一心潜心研习,准备再次进北陵城赶考去,可是,谁知道,苍天不悯人,她竟然还没有等到老夫金榜题名的那一天,便难产而死了,老夫一时之间受不得这个打击,自她离世之后,便是一蹶不振,将她珍藏的这些绣针都收藏起来,压在了箱底,不敢再看,也不再进北陵城而赶考去了……这二十多年来,老夫一个人含辛茹苦地将女儿养大,过着贫寒却平淡安稳的生活,却不想女儿长到十七岁的时候,被那近郊的张员外给看上了,硬是要将小女霸占,娶回去做他的第十九房小妾,小女不愿意,挣脱不过,便在一天夜里,服了砒霜,惨死家中了……”
说到这里的时候,那绣坊的老坊主已经是老泪纵横,潸然泪下了:“这几年来,老夫都是无亲无故,一个人过来的,时常想念起已故的夫人和女儿,心中悲恸交加,难过不已……而这只樟木箱子里面的东西,是后来老夫才偶然听闻旁人所说的,这箱子里面的七十二绣针尤其值钱,可是老夫不舍得,也更加啊地不愿意将这箱子里面的夫人留下来的好东西交给官府衙门,那些个当官的,那些皇家贵族之人,都是一些冠冕堂皇之衣冠禽兽,不然,像是张员外这般的欺男霸女之一方恶霸,又怎么会直到现在还好好儿地活着?!为什么那张员外到现在还在逍遥法外?!”
那小宫女婉儿听到绣坊老坊主的这般言语,尽管她的目非常之明确,不过只是来找她想要得到的东西的,可是,那绣坊老坊主的一世凄苦的经历,也让婉儿姑娘十分地痛心难过,婉儿姑娘也是自小就无父无母,被人贩子倒卖来倒卖去,最后才被卖进了皇宫之中做了一个小宫女的,为了生存而奔波弯腰的心酸苦楚,婉儿姑娘也是清楚的,她这辈子最大的心愿并不是发大财,而是希望自己下辈子要么不要托生为人,要么就求老天爷能够让她生于父母膝下,受着父母的关切长大,不要孤零零地流落在外,独自飘零……
那老坊主和婉儿姑娘,一个是膝下无儿无女,一个是上面无父无母,两个人的惨淡经历,也可谓是大同小异了,自然,那婉儿姑娘听闻绣坊老坊主的言语,也是心中十二万分地不是个滋味儿的……
“坊主前辈,您不要难过了,您若是不嫌弃的话,婉儿就认了坊主前辈您做婉儿的义父可好?!婉儿现如今也是没有父亲的孩子了……”
“好啊,好啊,怎么不好呢?!”
那绣坊的坊主是喜出望外,对着婉儿姑娘说道:“老夫之所以舍得将这些个东西都赠予姑娘你,就是看重婉儿姑娘你对你家母的一份难得的孝心啊!婉儿姑娘,老夫已经失去了一个女儿,现在若是又能有你这么一个懂事又孝顺的孩子来做女儿,老夫是求之不得啊!这是上天对老夫的眷顾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