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胡府制衡

回到胡府之后，胡雪岩一直有些闷闷不乐。

胡老太太自从听说了杨乃武与小白菜的冤案之后，就一直在关注着。她也知道胡雪岩一直在帮忙操办，更知道今天就是见结果的时候。所以等着胡雪岩一回来，他就找到了胡雪岩的书房，问道：“怎么样，那件案子怎么样了？”

胡雪岩看到老夫人住着拐杖过来，赶紧站起来过去搀扶，说道：“娘，你直接喊我去你家也就是了，怎么还亲自过来？”

胡氏看了看：“都是走路，我又不是走不动了。对了，最近过来我们府上收线的人总是多给我银子。以前的时候一包线也就三十文，现在他们都给我一百文，说是外面的棉线都涨价了。哎呀，他们真以为我老糊涂了？我知道都是看在你的面子上多给我的银子。所以我就托那个小陈给我去卖线，那孩子倒也是真实诚，回来告诉我现在的棉线就是二十五两一包。这才像话嘛，你有空给那小陈分派个好活计，那孩子人不错。”

胡雪岩点了点头，扶着胡氏除了书房，往她自己住的房间而去。路上胡雪岩问道：“娘，我记得你以前纺织的好像是丝线，怎么现在开始纺棉线了？”

胡氏摇了摇头：“哎呦，你快别说了，那丝线太细，以前还行。去年我这眼睛就不怎么好使了。你是不知道，那丝线纺起来最要紧的就是细，我纺出来一个个比棉线还出，人家都不怎么收的。”

胡雪岩点了点头，说道：“娘，家里真不缺钱了。你这天天盯着纺轮看，别把眼睛给熬坏了。”

“那怎么会呢，什么东西都是越用越灵光，哪里还有越用越坏的？我告诉你啊。七儿她马上就要生了，你这就要当爹的人了，回来也不知道去看看你媳妇儿，真是的。”胡氏说着就翻了胡雪岩一眼。

胡雪岩赶紧点头：“等一会儿我就过去看看七儿。有翠环和巧云照顾着，出不了事什么大事儿。”

胡氏摇了摇头：“你知道个什么？这院子很大的，有些人心也很大的，你自己好好在家待着。看你这样子，那案子似乎不顺利？”

“确实不顺利，我没有想到今天一升堂，那钦差没有说几句话，杨乃武和毕秀姑两个人就全都招供了。这案子我看就这样了，没法翻案了。”胡雪岩感慨道。

“这都是命啊，该是什么样就是什么样。你也别内疚，这半年多你为这件事情忙前忙后的，做了不少。老天爷都看在眼里呢，你就别内疚了。”胡氏宽慰胡雪岩说道。

胡雪岩点了点头：“哎，听您的。可是我看着安姑娘是真可怜，还是想帮一帮他。既然维持原判，也还是秋后问斩，这也不到两个月了，我还想去看看她。”

胡氏一愣：“那小白菜是长得真好看？你不会是被她给迷住了吧？”

胡雪岩赶紧摇头，说道：“娘，你说的哪里话。我就是看她可怜。”

胡氏摇了摇头，两个说了半天的话，也才走到了院子中央，胡氏一转身，没有回自家的房子，而是上了台阶，入了长廊，朝着七姑娘的住处而去。

胡雪岩赶紧问道：“您这是去哪儿？”

“带着你去看看你媳妇儿啊。我怕你一会儿又忘了。我告诉你，这可怜人多得去了，这可怜的女人更是不少。但是你为什么偏偏喜欢对那个小白菜那么上心？还不是因为人家长得好看？”

胡雪岩赶紧摇头：“我可不是因为她长得好看。咱们家里又不缺钱，真要长得好看的，哪里找不到？”

“哼，你也别跟我贫嘴。那女人啊，长得好看可不光是嘴巴眼睛，最重要的是那精气神儿。我现在到觉得那小白菜确实有可能被那个书生给看上了，指不准这案子还真没有冤情呢。”胡氏说道。

两个人终于走到了七姑娘的房间。

七姑娘现在赢怀胎八月，再过不久就要生孩子了，肚子也很大。胡氏看到七姑娘挣扎着要起，赶忙说道：“得得得，你可别给我起来，起来给我弓个腰能给我再多添几个孙子啊？”

胡雪岩把胡氏放下之后，也赶紧走到床边说道：“你就别起来了。”

七姑娘笑着躺下。胡雪岩又看向罗太太和巧云，说道：“你们俩怎么也在这里？”

胡氏赶忙说道：“你这个当爹的不待见孩子，人家两个都是当妈的，你还不让人家俩过来看看？”

胡氏这么一说，罗太太就笑了：“妈说的对，你这些天天天往外面跑，真是不知道着家。万一妹妹有个什么闪失，看你后悔不后悔。”

胡氏一顿拐杖：“说的这是什么话？晦气！”

罗太太赶紧自己轻轻掌了一嘴，笑着说道：“你看我，真是张口就瞎说。不过你可得多来关心一下妹妹和你的儿子。”

胡雪岩握住了七姑娘的手，说道：“指不定儿子姑娘的，先别说这么早。我倒是想要个闺女，儿子可闹腾的很。这些天确实有事儿，不过我也天天来看你，他们说的也太过分了。难不成一整天蹲在你床边等着你生孩子呀。”

胡雪岩这么一说，屋子里的太太小姐都笑了。

七姑娘赶紧说道：“我知道你忙，你忙你的就行，这里有姐姐们呢，没事儿的。”

胡雪岩点了点头，说道：“说的也是。翠环，这个月就多辛苦你了，我也不懂得照顾人，你可帮我看着点，好好照顾七姑娘。别让咱们的孩子有了什么闪失。”

罗太太赶紧点头：“这还用得着你说？”

说完胡雪岩又说道：“巧云，娘身边也不能没有人。你以后就别总跟这里跑了。娘身边也得有个人照顾，翠环在这边，你就去娘那边，娘想要去哪儿你也陪着。孩子固然重要，娘也重要。”

胡氏赶紧摇头：“我哪里需要人，你这……”

“娘，你就让巧云伺候着，不然我不放心。”

看到胡雪岩坚持，胡氏也不想落了他的面子，只好点了点头。

“好了，我今晚还得出去一下，巧云，你帮我传菜，还是那老三样，翠环，七儿就交给你了，我们先走了。”胡雪岩朝着翠环说道。

“行，你们去吧。”

胡雪岩摸了摸七姑娘的脸，说道：“明天再来看你。”

“嗯。”

……

出了房间以后，巧云去了厨房，胡氏便拉住了胡雪岩的手，生气地问道：“你是没听懂我刚才说的不成？”

胡雪岩点了点头：“当然听懂了，娘想得周全。”

“你听懂什么了？”

“翠环这些年不跟着我，确实有些变了，心野。”

胡氏在胡雪岩额头上点了一下，说道：“你倒是也不笨，这府上已经传了不少闲言碎语了，我都听说了，你还不知道？”

“小陈跟你说的吧？我可得管管他了。”

“这跟人家有什么关系。从上海来的，知道护着自己主子，这是好事儿。你可别跟人家小陈过不去。我倒要问问你，明知道翠环跟七姑娘之间不怎么对付，你还让翠环留下来，要是翠环真动了歪心思，怎么办？要是有巧云，好嗲还能挟制一下，现在她一个人在哪儿，不是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没事儿，我自然有我的想法。你就放那放心吧。”胡雪岩说道。

看到胡雪岩漫不经心的样子，胡氏着急的问道：“你有什么想法？别到时候我孙子丢了你又跟我宽慰，我可不听。当初进门我就觉得这丫头鬼精，当初就不该同意。”

“娘，你别把翠环想的太坏了。翠环是个好人，当初待我不薄，你不能忘了人家的好。”胡雪岩说道。

可是老人家总是一心为着自己的儿子，哪里顾忌别人好不好，只是说道：“我不管，你要么把翠环给我安排过来，要么把巧云安排回去，不然我不放心，我也不需要人照顾。”

“娘，这你就不知道了。要是我把巧云安排回去，翠环那么聪明一个人，想要糕点小动作再脱身太简单不过了。把翠环一个人放在那里，她却什么都不会做了。你明白吗？”

胡氏“哦”了一声：“你这么一说我明白了。对，你这么做对。翠环太聪明了。”

胡雪岩有些微微恼怒：“娘，以后这事儿你就别管了。我觉得翠环不会有那些想法的。真要是把人都想坏了，那你说说看，这风声传到你耳朵里，是不是七儿见不得翠环掌权，想要用你来打压翠环？又或者是巧云在从中挑事儿？”

胡氏看了胡雪岩一眼，一本正经地说道：“倒也有这个可能。”

胡雪岩苦笑道：“娘啊，你要是这么想，那你可得操大心了。我劝您还是省省心吧，这世上哪有那么多坏人。你还是好好回去念经吧。”

胡氏不屑地说道：“那余杭知县和他儿子不就是坏人吗？”胡氏此时也放心了，说完直接拄着拐杖，朝着胡雪岩摇了摇手，便让丫鬟搀着回屋子里去了。

胡雪岩留在原地，心里有些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