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星期五的约架

晚上,我想想不放心,便给伊娃打了电话。伊娃告诉我艾米已经被她们的监护人找回来了,现在正把自己关在房间里生闷气。

“回来就好了,生完气应该就没事了吧。”

“难说啦,艾米从小娇生惯养的任性惯了,象她这种从来没受过委屈没吃过苦的人,心理都比较脆弱啦,碰到点不顺她心意的事情往往就会作践自己或者伤害别人。”

“没这么严重吧?”

“真的。你不知道,平时我和她住在一个寄宿家庭里,我什么事都要让着她,不然的话,为一点点小事情她都能“作”死你。”

“那现在怎么办?胡安态度这么坚决,怕是无法挽回了。”

“唉,说句良心话,这事也怪不得胡安啦,胡安对艾米始终谈不上喜欢。平时,他也已经很顾及艾米的面子了,是艾米自己总得寸进尺的。”

“好吧,明天我遇到胡安时看能不能和他谈谈。”

“也好。不过,我觉得你可能谈不出什么结果来。”

果然,伊娃说得没错。第二天我再遇到胡安时,原想和他谈谈艾米希望他能回心转意。但是他断然摇头。

“珊妮,你不知道。一开始艾米为了我加入戏剧社,我虽然谈不上爱她,但是觉得她还挺单纯可爱的,想交往一下试试看。哪知道她之后变得越来越娇纵,小事情我就不想说,象半夜里给我打电话说睡不着要我给她讲故事这种事也不是一次二次了。任何事情答应她就开心,不答应她就哭闹。她想要竞拍一个包,可那个包要在半夜2点截止,她让我拍给她作礼物,我熬到1点多忍不住睡着了错过了时间,她在2点02分给我打电话问我拍好没,她一直醒着等我消息,我跟她道歉说我睡着了错过了竞拍,她就在电话里一直哭着质问我到底爱不爱她,如果爱她为什么这点小事也不能为她做好,问题是我第二天还有一场重要的考试。平时里她还总是自说自话的,比如偷拿我的手机向我所有的联系人群发我和她在一起的照片,宣布她是我的女朋友。搞得大家都来问我,我还没确定这一点哪。我跟她在一起一点都不快乐,而且还紧张。再这样下去我会被她折磨死。”

我无言以对。今天艾米又请假没来,汉斯老师非常生气,说她要是再请假就让她不用再来了。

我把汉斯老师拉到一边,跟他解释:“汉斯老师,艾米总是请假是因为有不得已的苦衷,您别怪她。其实,我觉得可能艾米比我更适合演图兰多,她为这个角色做了很多的努力......”

汉斯老师用犀利的眼神看着我说:“珊妮,我知道你和艾米是朋友。她最近总是请假是因为胡安在和她分手,她想演主角图兰多是为了能和胡安演情侣,而我却找了你来演,这两件事都让她无法接受。可是,珊妮,你们中国人有时候喜欢用谦让的方式来表达情深意重,私事上你们想怎么样我不管,但是对待工作也这样就让我无法理解,你这是严重的不负责任,而且这样做反而会把你们之间的关系越搞越复杂。在我眼里一部戏剧不存在什么主角和配角,每个角色都是至关重要的。谁更适合哪个角色谁就应该由他来演。这部剧你适合演图兰多,可能下一部剧你适合演一个只上一幕连台词都没有的人。所以不要以为自己现在是主角有什么了不起,你们都是角色的演绎者附属品,无论你们每个人每时每刻是什么情况什么心情,都要自己调整好,保持最好的状态来演绎好你们的角色,这是最基本的工作态度。我们不可能为了顺应某个人的喜好心情,任由她欲取欲求。其实,艾米也根本不适合演柳儿,柳儿才是这部剧真正的精华,我早就想换掉她了。”

结果,汉斯老师真的是说到做到,他让另一位也是新来不久非常热衷于戏剧表演的女生赛琳娜演柳儿,可赛琳娜也是我的宫廷女官之一,因此她原本的角色和柳儿的角色出场有冲突时,宫廷女官一角就由一位长相纤细的男生替演。这可苦了我了,面对他时老是会笑出来。

排练结束后,我去找伊娃一起回家。才走到体育馆门口就听见有人远远地叫我。

“珊妮。”我回头一看,是苏珊。她笑盈盈地走过来一把抱住我,看她的笑容全无恶意,我有些懵了。

“珊妮,想不到你这人说话还挺实在的。”苏珊放开我说:“其实,我还是挺喜欢你的,以后我们就是朋友了。明天你好好打,我会点到为止的。”她说完在我肩膀上捶了一拳。

我莫名其妙,只好对她笑着说:“好,明天见!”

伊娃看见苏珊和我说话便急急地向我跑过来,苏珊招呼了她一声就走了。我们看着她的背影迷惑不解。

“苏珊说我说话挺实在是什么意思啊?”我问伊娃。

“不懂哎,要不......就是丹尼对她“洗脑”了?”

“唔,这种可能性最大。”我也觉得伊娃说得有道理。

终于到星期五了,早晨我拎着装琵琶的琴箱去等校车。可能是对于今天的比赛心里忐忑不安便去得早了些,“小丑树”下只站着我一个人。

“叮铃、叮铃......”身后响起零乱的铃铛声。我回过头去,看见上次遇见的那位李太太正推着双排儿童车出来。正好,她也看见了我。

“小姑娘,是你啊?”她和我一照面就认出了我。

“李太太,早上好!我叫珊妮。”

“珊妮,早上好!你~是认识我先生吗?”她可能听我叫她李太太,而她却并不认识我。

“是的,上星期我的手腕脱臼了,幸亏李先生及时帮我治好。否则,我现在可能还打着石膏呐。”

“噢~ 珊妮。我知道你是谁了,你是丹尼的女朋友啊。”

“不是~ 我不是他女朋友。”我急忙解释。

“好好好,不是就不是。你这孩子还真可爱,这么说说就脸红啦,难怪我们家老李说你看着特招人喜欢哪。”李太太看我羞怯的样子笑容更盛了。“你的手腕怎么样啦?”

“没事了。”我转动着手腕给她看,“李先生的医术真高超。”

“嗨,高超什么呀,他就这两下子,治个跌打损伤还行。你这是琵琶吗?”她看看我手里箱子。

“噢,我参加了学校的戏剧社,今天的剧幕里有一段需要我弹奏琵琶。”

“戏剧社?真怀念啊,我以前读书的时候也是戏剧社的。”

“真的?”真没想到,老前辈啊。

“是啊,我现在在我们“互助营”里还经常表演哪。我看你也是个心善的孩子,要是你有时间的话,能不能来我们“互助营”里给孩子们表演节目啊?”

“好啊。不过,我刚进戏剧社,也不会表演什么,要是让我演奏点曲目还行。”

“那就太好了,明天下午你有空吗?下午1点我们在前面那个大公园聚会,我们有好多节目哪,时间大概是三个小时吧。丹尼也去的,你跟他一块儿来吧。”

“丹尼也去吗?”从没听他说过。

“是啊,丹尼常去我们那儿表演,还帮着我们做好多事儿。这孩子年纪轻轻的可能干啦,以后你们可以一起来。”

“好的。”我点点头。

“我时间差不多了,那我们就这么说定了哦,我一会儿也跟丹尼联系一下,明天你跟他一起过来。我先走了。”李太太拍拍我肩膀高兴地走了。

上了车,丹尼接过我的琵琶。

“你明天下午去李太太他们的聚会吗?”

丹尼没想到我有此一问,“师母告诉你的?”

我点点头,“刚才我遇到李太太,她也邀请我了。”

“好啊。他们的聚会很值得去,明天12点半我们在“小丑树”下碰头,我带你去。”

“好。以前都没听你说过你信基督教。”

“不算是。我只是喜欢帮他们照顾那些孩子。至于耶稣、耶和华、释迦摩尼我很尊敬他们,但不会特地成为谁的信徒。”

他看我不解,于是接着说:“现在被人们广泛接受的几种宗教的教义其实意思都差不多,去掉奇幻部分剩下的就是一本为人处世的教科书。而这些道理我明白并且也是这样做的,那从精神上来说我和神应该是平等的。我认同他们观点,所以我们也应该是志同道合的朋友,朋友不需要搞什么仪式去膜拜,只要团结一致去做我们都认为应该做的事情就行了。”

他一边说着话,一边递给我一个小瓶装的矿泉水。

我摇摇头。

“这是你今天要喝掉的任务。一点点来,学会克服。”

“我~也不是非要喝水的,我能喝果汁、牛奶,只要不是透明的液体就行。”

他不说话,只是盯着我看,眼神怪怪的让我的心跳加快了好几拍,我只好接过来还在他的逼迫下喝了一口。

“我昨天遇到苏珊了,她好像变了个人似的,还说我说话很实在是什么意思?”我想起昨天的事,忍不住问丹尼,也能暂时逃避喝水。

他笑了笑,“没什么意思,她现在已经把你当朋友了,不会伤害你的,跟她好好比赛好好相处吧。”

说了跟没说一样,想玩神秘我还不问了。反正现在的情况也不坏。

这两天进了学校,总会有认识或不认识的同学跟我打招呼对我表示支持为我加油,尤其是今天。

放学后,我先赶去戏剧社里排了第二幕我斩杀了波斯王子后被卡拉夫求婚,我回到寝宫心烦意乱见到先祖留下的琵琶,便弹奏起“霸王卸甲”中的一段曲乐,汉斯老师对我的表演很满意。

4点钟我又急急忙忙地赶到体育馆,跑得我气喘吁吁的。最近我怎么莫名其妙地过得这么“充实”呢?可让我意想不到的是体育馆里聚集了很多人围观。天啊!这又不是真正的比赛,这些人来干嘛?要不是我已经在众目睽睽之下了,我真有种转身想逃跑的冲动。

那群啦啦队的女孩们一看到我立刻簇拥过来把我推到场地中央。苏珊换了一身练功服,已经在做热身运动了,芭芭拉和其他几位摔跤队员都站在苏珊的身后。

我不行,就算只是走过场,我心里还是直发毛。丹尼走过来跟我说话,可我一个字也听不清。旁边的人喊声震天,我心里慌乱得身体都在发抖。

丹尼举起一条手臂示意大家安静,然后他握着我的手凑到我耳边说:“这只是一场友谊比赛而已。苏珊知道你右手受伤的事,所以她摔你的时候都会往左摔,你的右手应该好得差不多了,不过,还是小心点。这场比赛就象是在表演,你演戏剧时观众要比这多好几倍哪。他们没恶意,都是些喜欢你或苏珊的人,反正你本来就不是来赢的,拿出勇气来不要怯场就好。”

我点点头深吸了几口气慢慢地镇定下来,走过去和苏珊面对面鞠了一躬,脑子里把以前和外公外婆过招时所有的招式想了一遍,虽然不用赢,可也不想表现得全无招架之力。

正要开始时,突然门外闯进来两个人,是威廉和爱米莉。爱米莉怎么会来的?我特地瞒着她和家里所有的人。

他们直冲进比赛场地,威廉挡在我面前对苏珊叫道:“等等。”

“威廉、爱米莉?你们干吗哪?”我惊异地问道。

“这么大的事儿,你怎么也不跟我说一声。”爱米莉激动地埋怨道。

而威廉则指着苏珊说:“我和你比。”

苏珊也被他搞懵了。“你?为什么?”

“我是她男朋友,你向她挑战,我替她接。”全场哗然,苏珊也用讶异又轻视的眼神看着我。

我也被他的话惊呆了,这个搞不清楚状况的“猪头”是想来砸场子的吗?看起来脸是好了可脑子还没恢复吧胡说八道的。我刚刚强制镇定下来的心情又被他搅得烦乱不堪。

“珊妮,你到底行不行啊?要是不行换他比赛也可以。”苏珊轻蔑地问我。

“苏珊,”我被她的话激怒了。“这人不是我男朋友,我不知道他会来也不需要别人替我做任何事。你要是还想比赛我们现在就开始,不然,你可以离开。”

苏珊立刻变得神情严肃,她一招手后面那几位彪悍的摔跤队员包括芭芭拉在内一起涌上来,把威廉和爱米莉隔离到观众中去。

我和苏珊重新开始,裁判的哨声一响,苏珊直向我扑了过来。而此时的我被他们这么一闹干脆也狠下心来认认真真地比赛,今天我输了原就是计划之中的事并不丢人。但我现在如果退怯慌乱那就真会变成一个大笑话。

半小时后,这场比赛以苏珊完胜告终。虽然,期间我也把她推开了好几次,但比赛规定要倒地算输。不过,就这样也已经让我有点小得意了。

苏珊得到了队友和同学们的敬仰,被他们扛着出去了,有些人则过来鼓励我生怕我气馁。丹尼告诉过我,美国青少年崇尚力量和体育精神,看来这话不假。

出了体育馆,我发现威廉不见了,身边只有丹尼、亚当、伊娃和爱米莉。

“爱米莉,威廉呢?”我问爱米莉。她白了我一眼别着头不理我。

我忙抱着她说:“别生气呀,我没跟你说是不想你担心嘛。”

爱米莉一把甩开我,快步向前走去。我俩亲密了这么长时间,这是她第一次对我生气。我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我从来也没哄过人。

丹尼把我的琴箱往我手里一塞,跑上去一把勾住她的脖子把她掰回来。“生什么气呀,她今天摆明是输定了,少个人知道少丢点人。”他哄人就哄人,不用“臭”我吧。

“我是别人吗?”爱米莉还不依不饶地想挣脱开,却被丹尼夹得更紧了。“放开。我还没说你呐,你不是应该在学校里照顾她的吗?怎么会让人欺负她呢?”

听她这话我心下感动,“苏珊也没欺负我,我们只是比赛一下而已,玩的。我没告诉你是我错了,你别生气啦。”

爱米莉被丹尼禁锢着动弹不得,又听我讨饶,便顺着台阶下了。“哼,要不是威廉听到消息打电话来问我,我还不知道呢。”爱米莉想想还不解气,踩了丹尼一脚。丹尼被她踩着也不躲,好像完全没感觉似的全不理会。

“好了。我们去吃烧烤吧,我请客。”丹尼一说这话爱米莉立刻把脚拿开换了张笑脸。

“末班车时间快到了。”我提醒他们。

丹尼又拿过我的琴箱说:“放心吧,我叫辆车送我们回家。再说了,爱米莉也上不了我们的校车呀。”丹尼总是能想得很周到。

才出校门口,一辆暗紫色的跑车以很危险的近距离紧贴着我们身边驰过。车上是威廉和伊莎贝拉,交错中我看见威廉铁青着脸。想起比赛之前的情景,我心中对他很是愧疚。

爱米莉惊魂未定就骂开了,“这是威廉的车,他前面就是开这车来接我的,他就这样自己走啦?也不管我,什么人哪。”

伊娃又添柴加火地煽了一句,“他不光不管你,还想撞死你哪。”

“我正想说这个哪。有病啊这人?”

“好了,”丹尼说:“走吧,反正也没什么事,多吃点烤肉就补回来了。”

“谁说没事的,我有心脏病,我可以告他去。”爱米莉向来得理不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