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升堂
杨乃武与小白菜一案京控成功，朝廷牌钦差大人前来查案。这消息早已经传遍了杭州城的大街小巷。紧接着没过两天，胡瑞澜就要升堂重审，顿时引发了轰动。这件案子里下牵涉到贩夫走卒一流的葛品连，上控告的是举人老爷杨乃武。所以不论是有功名在身的还是普通的老百姓，都十分关注。
大清早衙门的大门还没有开，人们就已经围在了大堂门口。胡雪岩坐着轿子到了府衙门口的时候，人们都认出了胡雪岩的轿子，纷纷避让。杭州人并不是敬畏这位手眼通天的大老爷，而是爱戴这样一个为杭州百姓做了不少好事儿的大善人。
胡雪岩下轿之后慢慢踱步到了府衙门口，并没有进去。他来之前也没有和人打招呼，府衙里面的人也并不知晓。还没有升堂，胡雪岩也只是静静候着。有不少士林子弟看到胡雪岩，赶忙过来打招呼。其中有给杨乃武落井下石的，也有给杨乃武鸣冤报屈的。胡雪岩在杭州是一尊大佛，没人看见了不会礼拜。
客套完之后，胡雪岩瞥眼看到了杨菊珍，便向着杨菊珍走了过去。杨菊珍看到胡雪岩又是一番千恩万谢，罢了问道：“胡老爷，您看这次能翻案不？”
胡雪岩点了点头：“案子本来就不是特别麻烦，应该能够弄清楚。”
……
胡瑞澜此次开审，可以说完全没有做任何一点点的准备工作，只是在京城的时候把卷宗看了一下，到杭州后完全没有任何考察采访。知道升堂之前，穿着官服，带着红帽的胡瑞澜心里还有些嘀咕。这本来就是极为寻常的一件案子，怎么会闹出这么大的风波呢？于是他就忍不住问了杨昌浚。杨昌浚无奈地摇头笑了笑：“左大帅把我扶到浙江巡抚的位置上，有人不开心，自然要找我的麻烦。”
胡瑞澜眉头一皱：“你说的是李中堂？”
杨昌浚冷哼一声：“是左大人的左膀右臂，胡雪岩胡财神。”
“这不应该呀。”胡瑞澜有些纳闷。
胡雪岩的名字他是听过的，不过在胡瑞澜心中，胡雪岩不过就是一个商人。士农工商，商人排在最末，地位最低，怎么能够和官员相互抗衡呢？他收了杨昌浚十万两银子的书帕，心里有些过意不去，便问道：“这件案子虽然简单，但是想要牵扯个人也不是很难。要不我帮扬大人惩治一番这个奸商？”
杨昌浚赶忙摇头：“万万不可。左大人出关在即，浙江藩司没有现银，江苏上海那边李鸿章更是推脱不交卸银两。左大人前不久才来信，要我找胡雪岩帮忙。哎，这也是没办法，不然我岂能容他一个商人在浙江作威作福？”
胡瑞澜点了点头，海防边防在朝廷上争论不休，他也有所耳闻。此时听杨昌浚这么一说，顿时了然。
“好了，时间不早了，我就不越俎代庖了。这次胡大人主审，蒯大人陪审，我静候佳音。”杨昌浚催促着说道。
……
此次会审是钦差大人主审，那场面自然非同一般。胡瑞澜大踏步走入公堂之后，本来热热闹闹的大堂之外一下子安静了起来，原本都窃窃私语的观众也都开始盯着大堂里面看。
胡瑞澜看了看诺达的公堂，先是朝着浙江省按察司特使蒯大人抱拳致意，蒯大人也赶紧起身回礼。两个人打完见面礼之后才各自坐下，胡瑞澜拿起醒木猛地一拍，清脆的撞木声立马传到了大堂之外，看讼的百姓也都心神一凛。
胡雪岩远远看着胡瑞澜一声正气，微微一笑，说道：“这钦差大人看上去人倒是挺不错的。应该不会偏袒舞弊。”
吴以同也点了点头，可是杨菊珍心里却没有底细。她见过的官员没有一个不是一身正气看上去刚正不阿的，可是也没有一个人帮她翻案。
胡瑞澜一声大喝：“升堂！”
随即左右两列衙役在地上点着碗口粗细的杀威棒，细细碎碎仿佛是油锅炸开一般的声音穿出来，紧接着就是衙役整齐而压抑的声音：“威武！”
“传状告人葛氏上堂！”胡瑞澜大声呼道。
葛氏就是葛品连的母亲。自从葛品连的父亲去世以后，刘锡同就已经重金贿赂了他，而何春芳更是没少上门威胁，两方面都要她一口咬死自己的儿子就是被小白菜给毒死的。葛品连当时并不在场，虽然自己儿子死得蹊跷，可是她当时是一个人住在小镇之外的老家。
葛品连自己在镇子上过得就不如意，并不能带着老母一起过日子。所以他就把老母放在了村里，只是偶尔回村里一堂带点粮食蔬菜，留下几十文铜钱也就不说了。
葛氏当时听闻自己儿子的死讯之后，立马往小镇里赶，当时到了已经是第二天，县令刘锡同也带着仵作验尸完毕，只说是被人打死的。可是到了第二天，知县就来抓走了自己的儿媳妇儿，说是儿媳妇儿毒死了葛品连。
葛氏年纪打了，本人也糊涂，听风就是雨，再加上何春芳和刘锡同软硬兼施，她也不敢和官府恶霸作对，就顺了他们的意思，一路打官司打到这里。
胡瑞澜传唤之后，立马有衙役带着葛氏上堂。葛氏年纪虽然大了，但是体力并不衰弱，在村里还能种几分薄田的蔬菜玉米。被衙役夹着，也是步履健硕。
到了大堂之后，葛氏当即下跪：“草民葛氏拜见青天大老爷！”
胡雪岩在外面看着这个老母亲被人架着上了大堂，起初还有些担心。等看到葛氏不慌不忙，从容地跪下去拜见胡瑞澜，心里十分感慨：“这葛氏看上去一身打扮并不如何，但是这从容的气度倒是比一般农妇要大气得多啊。”
吴以同笑道：“这都是练出来的。光这个大堂他就来过部下三次了。熟门熟路，哪里还用得着害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