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善变的恶魔

在办公桌前发了一整个小时呆的束亦熙终于再也按捺不住内心的挣扎，径直走到言墨衡办公室。却在言墨衡抬着头直直地看着她的时候瞬间哑口无言。

言墨衡连一句“什么事”都没问，仍继续埋着头。

束亦熙一时不知该怎么开口，站在原地犹豫了半天才打算开口。

“怎么不回去工作？”就在她准备开口的时候言墨衡出了声。

“现在不怎么忙。”她一直在想要怎么开口，根本无心回答他的问题。

他放下手中的笔，将头从堆成小山的资料中抬起来，“明天去法国的事你们总监告诉你了吧？”

“我不想去。”她像不受控制似的脱口而出，虽然并没有证据能证明秦单就是言墨衡害死的，但是她不知怎么地，莫名地害怕和讨厌起他来。

他疑惑地看着她，眼里发出怒气的苗头。

“秦单死了你知道么？”她终于鼓起勇气问出了这个压在心里这么久的事，喘着气，她紧张不是因为害怕他发火，而是怕他承认这件事就是和他有关。

“嗯，知道。”他竟没有动怒，满眼的平静，定定地看着她。

“他是在你安排去美国之后出事的。”她趁胜追击。

“那又怎样？”他微微扬起嘴角，饶有兴趣地听着。

“你敢说这件事和你没有关系么？”她此时的怒火已经蔓延至眼神里，她瞪着眼睛看着他，脸上的表情是厌恶，是怀疑，是不信任。

他紧紧地看着她，看见她眼神里万分肯定的光芒的时候，心顿时凉了一大截。看来她是从什么人那里听到了消息，并且相信这件事和他脱不了干系。凉了的心瞬间被怒火包裹。

“没有。”他吐字清晰有劲，眼神里的怒火仿佛快要燃上她的身。

她听见他斩钉截铁的回答，先是楞了几秒钟，接着冷笑两声，一时找不到反驳的话语。

“怎么？”他继续开口，“你怀疑是我下的手么？”他怒气消下去，脸上仍然是一副冷漠的表情。

“没有。”她仰起头不看他，此时眼里的怒气还没完全消下去。

他不知什么时候从椅子上起身，转而走到她身后，蓦地从背后抱住她，“我在你心里就是这么十恶不赦么？”他压低着嗓音。

他突如其来的拥抱把她吓得身子一颤，先前坚硬的态度瞬间软了半截，声音也变得吞吞吐吐起来，“不是。”她声音小到刚好入他的耳。

他翻转她的身子，让她正对着她，然后再次将她拥入怀抱，“就算我十恶不赦，也不会对你下手。”

这话一出口，让束亦熙着实吓了一跳。在她准备抽身而出的时候，却被他紧紧控制住。

“什么都不要追问，”他将她的头轻轻按在自己胸口，一点都不给对方反抗的机会，“乖乖待在我身边就好。”

“凭什么？”她有些生气地回应道，“我们是什么关系，凭什么要我乖乖待在你身边，凭什么让我什么都不问？如果真的是你害死的秦单，我怎么能继续待在你身边？”

她几近咆哮地说着一堆的话，这些话无疑一句一句地击在言墨衡的心头上。他用力推开她，她没来得及反应，差点一个踉跄直接跌坐到地上，最后也只是没站住脚，往后稍稍退了两步。她惊慌地张着嘴，眼睛死死地瞪着言墨衡，仿佛要用眼神代替话语来狠狠地埋怨他，好让他知道，他此时的表现是多么糟糕，好让他知道，他不该这么粗鲁地对待她。

她无言地看着他，眼神里是满满的失望，仿佛下一秒就要红了眼眶。

她不知道自己说的话哪里有错，她没有理由不怀疑他，更没有理由信任他。毕竟，他在她眼里，就是个恶魔啊。他没有一丝善良的表现存在，他跟她就根本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就算她再怎么想要达到目的，都不会想到去害人。

而言墨衡，在将束亦熙推开之后，也怔怔地立在原地，紧紧地盯着她，不发一言。他没有理由生气啊，她说的全都没有错。他的确没有资格要求她什么不问，更没有资格要求她继续待在他身边，没有资格去要求她信任他。

他在心里无力地叹了口气，然后将目光从她身上转移到别处，无力地说道，“对不起。”

言墨衡恍惚地走到沙发边上，弯腰拿起外套，恍惚地披上。明明还是中午，明明还是夏末，他竟感觉到有些冷。

穿上外套的他更觉得有些冷了，缓缓地坐到沙发上，怔怔地发着呆。

束亦熙一直盯着言墨衡，看着他一系列反常的动作，有些想不明白。却也不知该如何做，就只是继续呆呆地站在原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

他感到有些累了，这是他从未有过的感觉。仔细想来，仿佛是在认识她之后，他总是不断有种活得很累的感觉。

兴许是他感觉仿佛什么事都是自己能够控制的，也就是面前这个人，这个脸上满是倔强和不屈服的女子，是他没有办法控制的。仿佛他越是心急，越是想要得到，她就越是想要抽离。在他感觉他们的关系已经有了点进步的时候，她总是能找出一堆事来让他们疏远。

他无力地抬起头，无奈地看着她，仍是一言不发。

她看出了他眼中的忧郁和无奈，于是瞬间软下来半天，声音也低下来，“对不起，我不该无缘无故地怀疑你。”她走到他身边，脸上是委屈和软弱的神情。

他伸出手轻轻握住她出现在他面前的手，微微抬起头，蹙起眉，薄唇轻启，“你想我们是什么关系？”

她见他的声音再次温柔下来，于是刚才对他的怀疑和讨厌似乎又在一瞬间烟消云散了。她任由他轻轻牵着她的手，低头与他对视的时候仿佛看出了他眼神中的脆弱。

也许她该相信他吧，她想。也许多变的不是他的性格，而是她对他的态度，是她对他的看法一直在不停的改变吧。可是她也知道扬老师绝对不会害她，他对她说的话绝对不是敷衍不是欺骗。

她想着想着，紧紧皱起眉来。她从什么时候开始思考他到底是恶是善了，难道被利用的棋子还需要考虑得这么多吗？

她想到这里突然惊恐地睁大眼睛，她似乎是还没发现吧，她哪里是把他当成了棋子，她是在把他当作有着好感的对象来相处啊。

“我们，”她发着楞，一时不知该怎么回答，只是怔怔地看着他，“还能是什么关系呢？”

在他开口之前她就迅速说出了答案，“我们除了老板和员工的关系，什么都不是啊。”

兴许还有那么一丁点暧昧存在着，她在心里默默想着，冷笑了两声。也只能是暧昧吧，可是有钱人的暧昧都是有期限的，这个期限很短，也许就像是冰淇淋从做出来到完全融化那么长时间的期限吧。

他听了她的话，先是楞了一秒，紧接着大笑，“那就暂时是这种关系吧，”突然地，他牵着她的手上一使劲，就将她用力拉入自己怀里，双臂环上她的腰，三秒之内就摆出了一个万般暧昧的姿势，然后脸又贴在她的脖颈之间，轻轻呼出的气体在她的肌肤之间左右回荡。她看不见的是，他眼里的目光此时是多么灼热，“但是迟早有一天会更进一步。”

他说出的话似乎有着高温，瞬间将她的肌肤温热，温度顺着脖间一直往上蹿，直蹿到耳朵根部。不出几秒钟，她的整张脸就一直红到了耳朵根部。她紧张地不知该如何开口，只用力握着双拳，呆呆地坐在他的腿上。连和他腿相接的肌肤都开始发起热来了。

他见她不回话，于是转过她的脸。在看到她一脸赤红的时候，，没忍住笑出了声，“脸怎么红了？”

她这才反应过来，于是将头一甩，眼睛一翻，高高地扬起脑袋。他怎么能这么善变，就在她见他的这半小时内，他从冷漠变成愤怒，又成愤怒变成犹豫，此时又变成开心地模样来挑逗她。

她不知该怎么回话，不知该如何面对每一个不同情绪的他。她的热情开始冷却，她开始想逃。

“我该回去工作了，”她挣脱开他紧紧环住她的双臂，他竟轻易地放开了她，她站在他面前，“明天能不去吗？”

“不能。”他回答地斩钉截铁，“为什么不去，机会是SCR特地留给你的，你不去岂不是不给人家面子，再说了，”言墨衡眼里透着坏笑，“你那个法国的朋友应该回去了吧，你这次正好要去，说不定能有机会见到面，这么好的机会，你怎么说丢就丢了呢？”

束亦熙看着言墨衡，不知他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但还是无力拒绝，“好吧。”

她失神地走在走廊上，不知刚才究竟发生了什么，她鬼使神差地跑去找他，就是为了急着求一个答案，想听到他亲口否认，现在她听到了答案，却开始埋怨起自己的不理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