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慕郎守妻
“主人，情形如何？”骑上骏马之后，一名随从策马来到贾复的身边，他的身份似乎与其他人不同，有一些事情处处与贾复商量着办，甚至隐隐有着一丝监督的味道在里面。
“恐怕路程要慢上许多了。”贾复的马队跟在暗组后面，虽然同行，但终归不是一方势力，所以他也没有与海棠并行。
“为何？”那灰袍人继续问道。
“你看到那辆马车没有？”贾复努了努嘴，说的正是秦凡与周月清的马车。
“小人看见了。”灰袍人抬眼望去，一张干枯的老脸出现在了日光下。
“那里面坐着的是暗组新的暗影使秦凡和当今月神宫的神女月清。”贾复说道。
“暗组的暗影使和月神宫神女！”灰袍人微微一怔，旋即蹙眉道：“暗组有了新的暗影使，小人也知道，可是这二人为何会搅在一起？”
“不难理解。”贾复道：“若是本公子没有猜错的话，这秦凡恐怕便是当年被剑宗逐出宗门的秦一凡，只是令我没有想到的是，他竟然没有死！”
“秦一凡？”灰袍人的声音一惊。
“不错。”贾复继续说道：“依我推测，秦一凡当年只是被剑宗的那个叫李星渺的剑灵给废去了功力，其实并没有扛不住而死去了。而秦一凡的死讯恐怕也是月神宫故意放出来的，以掩人耳目。”
“可是秦一凡为何会又会与暗组的人搅在一起？”
“愚蠢的狗东西！”
贾复在心中暗骂了一声，却又不厌其烦地为其解释道：“秦凡本应是我贾公府的外门执事，此次是由他负责我贾公府对剑宗的生意，不曾想却出了这个乱子。在陌城时飘雪孤城救了若雪，地不想也阴差阳错地救了秦凡，而秦凡便是秦一凡，飘雪孤城应该是在暗组中发现了这一点，所以不知用了何种办法，竟让秦凡恢复了功力，让他这个丧家之犬摇身一变，成了暗组的第四位暗影使。”
“原来如此……”灰袍人恍然道：“看来小人确实应该留心一些小事情了。”
“这不怪你，若不是此次若雪出事，我也不会注意到这个临时的外门执事。”贾复双眼微眯：“不过既然有了这件事，其中倒是可以在里面做些文章了。”
闻言，灰袍人也是笑道：“主人远见。贾公府虽然以商为业，但如今帝国风云变幻莫测，这些江湖上的超级宗派也会慢慢走上中州舞台。秦凡与神女月清身后各自是一尊大势力，他们又是如此关系，倒是可以好好利用一番。”
贾复点了点头，深以为然，旋即他又叹息道：“只是可惜了那美若天仙的神女……”
灰袍人笑道：“莫非主人对那月清神女动了情心？”
闻言，贾复低声笑道：“神女月清排行花颜榜第一位，比之飘雪孤城还要高上一位，本公子自然会有怜香惜玉之心。”
“若是公子喜欢，虽然要费上一些手脚，但也不是不可为。”灰袍人阴测测地道。
“不可！”谁知贾复却是摇了摇头，道：“美人虽好，但还是莫公子那边的大事要紧。”
闻言，灰袍人点了点头：“小人先替莫公子谢过主人的心思。不过男子立于世，大事图，美色同伴，此之谓英雄本色也。”
贾复淡笑一声，不再回话，只是脸上的笑意却不曾掩饰。随着晚风吹拂，这位贾公府的四公子，表情再度缓缓的变得严肃起来。
西岚历七百九十年七月十八日晚，暗组应雇主所请，灭杀晋州忻城楚家满门，原因不详。
此后，暗组魔教之名越发深重，为中州名门正派之所鄙，讨伐声益重。
……
西岚历七百九十年七月二十六日，冰心谷。
“师尊！你一定要为我楚家报仇啊！”
在一座处处由透明水晶构筑的大殿里，一道身穿冰蓝色衣裙的女子跪在地板上，泪流不止。
殿首之上，坐着一名中年美妇，黛眉微蹙，看着台下的冰蓝色服饰的女子，眼神不断变化。
在美妇左手边的位置上，一个身穿白衣的青年男子也是一脸严肃地坐在那里，一言未发。
而阶下之人，赫然便是当日被慕小白掳去的楚欣。
“师尊！暗组魔头屠戮我楚家满门，此仇不共戴天，还望师尊为欣儿主持公道！”楚欣抬起头来，两行清泪早已哭花了妆颜。
而听楚欣的称呼，那首座的美妇，恐怕便是当今冰心谷谷主，冰清了。
“唉！”冰清叹了一口气，将目光望向旁边的男子：“小白，你怎么看？”
在冰清身旁坐着的不是旁人，正是当日搅乱楚家比武招亲，掳走楚欣的慕小白。
慕小白眉头紧皱，看向水晶石阶下的楚欣。
“慕师叔，您武功那么高，若与师尊联手，定能为我们楚家报仇雪恨！”楚欣抬起头来，在看向慕小白的时候宛若看到了救星一般：“欣儿也不做奢求，只希望师叔您能与师尊逼飘雪孤城交出当晚行凶之人！”
慕小白深深地看向楚欣，道：“欣儿，不是师叔不为你报仇，若是你们楚家确实无罪，别说是两个暗影使了，就算是飘雪孤城，师叔亲自出手也会为你讨个公道。可是你哥哥所行之事，确实是十恶不赦的大罪！”
“哥哥他做事是过分了些，但他也只是商人，就算平日里横行乡里，但也罪不至死啊！就算他确实做了什么大坏事，但能有什么样的错事，让暗组有理由屠戮我楚家满门呐！”楚欣哽咽诉说道。
自从那日她被慕小白带走，从后者的赶路速度楚欣便知道，这位看似年轻的师叔其实是一个武法不弱于师尊的绝世高手。
飘雪孤城虽强，但也绝对招架不住这位神秘师叔和师尊的联手逼迫。
只要慕小白肯出手，就一定能够逼得飘雪孤城交出那晚的行凶之人，为楚家数百口人报仇雪恨！
“欣儿，你哥哥做的事情，确实足以将整个楚家葬送了！”慕小白看了冰清一眼，苦笑着摇头说道。后者与楚欣乃是师徒身份，所以这个恶人只能他来当。
闻言，楚欣愣在了原地，她也不哭了。
看到弟子稍微安静了一些，冰清刚想上去安慰，只见楚欣却赫然从地上起身，指着自己和慕小白大骂道：“你们就是怕了飘雪孤城，怕了暗组，害怕给冰心谷招来祸端！”
“欣儿，你放肆了！”冰清黛眉微蹙，沉声呵斥道。
“哈哈哈！”楚欣此刻已然万念俱灰，哪里还顾及到什么师徒尊卑，仰头大笑道：“好！既然你们怕了，这仇我便自己去报！”
说罢，楚欣悲愤地看了冰清一眼，行了一师徒礼，旋即转身朝着大殿外走去。
“欣儿，你站住！”冰清霍然起身，欲出手拦住楚欣。
“冰清师妹！”这时慕小白却是阻止道：“她满门被灭，情绪失控是情理之中，任由她去发泄发泄，慢慢就好了。”
“可是若是她若真的去寻暗组报仇，那岂不是自寻死路？”冰清担忧道。
慕小白笑道：“暗组所在乃为天下之秘，就算欣儿她寻上十年、二十年也不会寻到的。”
闻言，冰清这才放心地坐了下来：“这孩子，真是让人担心啊！”
慕小白淡笑。
“你为何不将此事告诉欣儿，我是她的师尊，很了解她，欣儿不是那种不通情理之人。”冰清问道。
“别的事可以，但这件事不行。”慕小白道：“毕竟暗组杀了她全家，就算楚墨然有天大的罪过，在欣儿眼里他毕竟是自己的亲哥哥。再者，欣儿还小，若是让她知道了自己哥哥居然叛国，自责之下，难保会做出什么傻事来。这件事情急不得，等她年龄再大些，慢慢就好了。”
“如今也只能如此了。”冰清叹息一声，旋即又问道：“不过楚家叛国，这个消息可准确？”
“楚家叛国，这个消息千真万确！”慕小白的眼中闪过一抹寒芒：“就连我，也曾经亲眼看到过楚家有海族人出入，这件事情上，暗组不会滥杀无辜的。”
“那也不该全杀了呀，毕竟楚家里还是有好多不知情的无辜之人。”冰清感慨道。
“话虽如此，可你又如何知道楚家何人叛国，何人无辜？在这件事情上，暗组做的没错。”慕小白的态度也很坚决。
闻言，冰清叹了一口气，她心中明白也确实如此。
海族觊觎中州已久，早在前朝建国之初时，海族人就曾趁乱侵袭中州，可秦帝国武力是何其强盛，最终让海族人付出了巨大代价，留下数十万尸体后悻悻返回了东海诸岛。
“两族之争，何其悲哉！不提前朝之事，就在我西岚帝国建国之后，海族的袭扰就不曾真正停止过。东海将士的死伤，又何止百人？”慕小白无奈摇头，两国相争，干系太大太大了，既然暗组也无法判断谁是叛徒，那不如全部斩杀，才能不留遗患。
“东海的事我不懂，不过对于你我可真是越来越奇怪了，二十年前你便是这个样子，二十年后竟然还是如此，真不知是何种诡异的功法。莫非你修炼的功法与那飘雪孤城的幻颜诀，如出一辙？”冰清看了慕小白一眼，身为女子，容颜在不断衰老，冰清自然对慕小白的年华不减而各位嫉妒。
慕小白冲前者翻了个白眼，旋即若有所指地低声笑道：“若我修炼幻颜诀，昨夜师妹你还能那般欢愉？”
“你个死鬼！”闻言，冰清的俏脸之上浮现一抹罕见的绯红，旋即将脸儿转了过去。
但她很快脸上又浮现一抹失落：“这么多年过去了，我肯定不如当年好看了吧？”
闻言，慕小白站起身来坐在冰清身旁，用手指勾起后者的下巴，审视道：“师妹你如今的姿颜虽说与当年略有不及，但……”
“但什么？”冰清将心提到了嗓子眼。
“但风韵犹存呐！”慕小白坏笑一声，旋即伸出大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朝着冰清的双峰袭去。
“别！”冰清连忙推搡起来：“这可是冰心谷的大殿！”
“好吧！”慕小白的脸上闪过一抹失落，但这一丝失落转瞬即逝，脸上迅速浮现一抹别的味道：“既然如此……那我们就到里面去快活快活！”
“啊！”冰清只感觉到身下一空，自己便被慕小白拦腰抱了起来，当即挣扎道：“你个死鬼，果然是没安好心！”
“嘿嘿，俗话说小别胜新婚嘛，更何况你我可都足足两年没见了！”慕小白抱起冰清便往里面走去。
“等等！哎，我说等等！”
“何事？”
床榻之上，冰蓝色的纱帐帷幔随着从窗口袭来的清风吹拂。慕小白的身体压在冰清身上，二人面面相贴，鼻息可闻。
“此次你去了东边，可要小心……”冰清柔声说道。
“放心，死不了！”慕小白毫不在意，一双大手便撩开冰清的衣服，伸探到了里面，向上摸去。
“别逞强，哪怕是为了我！”冰清已没有了反抗，声音无比的温柔，任由那双大手行走在自己的身体之上。
“我不会死的，哪怕是为了我们的女儿！”慕小白的眼中充满柔和，他将手从冰清的衣服里伸了出来，摩挲着眼前人的脸庞，深深地吻了下去。
……
•据《中州风云录》中的《游侠诗人•慕小白传》及《冰心谷•冰清传》中的记载里，对二人相识相知的故事是这样写道的：
游义侠慕小白，与夫人冰清相识于稚童，后结连理，诞下一女，取名慕心。
奈何游侠慕小白一生风流，常有美人环绕，冰清虽不悦，但亦不曾责之。
后逢清流帝国西征，兵甲于北方雪州之际，遭西岚军队与冰心谷弟子激烈抵抗。
清流名将天冥，率铁骑三十万围攻沧州州府无叶城，冰心谷与西岚守军终不敌城破。
后，冰清率弟子于冰心谷做誓死之抗。
血战十日，万余弟子，尽皆伏灭。
谷破之日，冰清与百名弟子被困，不甘受辱。清流将领天冥准其自尽，敬之为西岚第一女子，并特立墓碑——奇女子冰清之墓。
数日后，慕小白闻讯，一夜白头。
遂疾行数千里抵达沧州，以一人之力斩杀清流军近万人，方使天冥让步。
至此，慕小白方得于爱妻墓侧，痛哭，独守三十年，而后悲极以终。
后来这段故事亦被记入《中州奇闻录》和《中州志》当中，被百姓称为“慕郎守妻”。
而慕郎之称，亦被后人称作专情之人，慕郎守妻的典故，也成了后世夫妻二人情比金坚的比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