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危机四伏
出了家门,劲夫在公寓前后转了几圈,又躲在远处静静地盯了一会儿,才放心地离开。
他直接打车来到了那个男人的酒店,刚才出来时,他悄悄拿了房间的门卡,进大堂乘坐电梯,他没受一点阻碍直接进了男人的房间。
他还睡着,楚楚说,他应该在一点左右醒来,此刻已经十二点半钟,离他离开的时间已经不多。他怎么可能放弃这个唯一能够与他对质的时机,虽然他只是个杀手,虽然他知道也许一无所获。就象他试着给JOR写了封邮件,表明自己并不愿意介入他们的任何事情,上次的事情他只是帮了个忙,如此而已,希望他能协调处理,不要再让事件无限的放大,他也不打算继续追究。意料之中地石沉大海。
楚楚说的对,JOR也只是被人利用了,没被灭口已属幸运。
劲夫把这个护照名叫张一山的男人用床单捆在床上,并用布条蒙住了他的眼睛。避着楚楚,是不想这个男人把他和楚楚联系到一起,虽然这难免。
他静静地坐在一边,手枪就在手上,已经被他玩得溜溜转,虽然截止目前他还未开一枪,他甚至祈祷他永远也不要开一枪,只把它作为人生的一个体验一个记念,就太好了。
时间一点点过去,张一山的身体开始有了一些微微的摇动,面部表情也丰富了起来,似乎还处于懵懂之中,但很快他开始了剧烈的扭动,狗熊一样的低鸣在喉咙间沉伏,但并没有大喊。
“你可以再大叫几声,这个酒店是有名的GAY聚集地,你这声音怕不够劲。”劲夫把枪抵到张一山的太阳穴。
“你是谁?”他冷静下来,“杰妮呢?”
“谁,噢,那个女人,被我赶走了,我想单独和你约会。”他用枪托托起张一山的下巴,邪魅地舔了舔干涩的嘴唇。对面的镜子里准确无误地记录了他那一瞬间的表演,他的心一惊。这是陌生的自己。
“我,你并不陌生,难道还猜不出我是谁么?”
“劲夫。”他沉声说。
“PEFECT,百分之百地准确。我只想问你为什么?不要想着骗我,你也知道这是美国,我杀你属于正当防卫,只要我想找证据有很多证据可以证明你对我的追杀。而且我现在真想杀人,你是最好的目标。”他又用手枪在他脑门上敲了敲。
“我只是受命,拿人钱财,替人消灾。”
“你看你的手,细皮嫩肉,脚底修过,指甲整齐,是个享受生活的人,怎么可能是那种在刀锋上舔血的杀手。说,你是哪里人,别耍花招。 ”
“我是……刘曹人。”
啪,劲夫的枪托砸在他的面孔上,鼻血当即贱了出来。
“我是,我是,滨洲人。”
“什么职业?”
“算是个干部吧。”
“别吞吞吐吐,哪个部门的哪个单位的干部,管什么事情。为什么选择了你来干这个事情。”
“我是滨洲市空军后勤处的一个科长,分管物品采购。”
啪,又是一抢托。他的颧骨皮肉绽裂。“受谁的指示。”
“我们处长。其它的我就不知道了,这次事情没完成,估计我回去也是九死一生。”强硬突然泄了去,“我也没杀过人,虽然当过兵。”
“处长叫什么?”
“韩复水。”
“这是什么。”劲夫把那个信封和那只笔放在张一山手里,他看见他特意在那朵菊花处摩挲了几个来回。
他沉默了。
“这个才是你真正的上司吧。一个有着菊花图案标识的五十五岁以上的男人,这个男人有着超常的性偏好,也许你就曾是他的一个性伙伴,能够把你这个年龄的男人掌控在鼓掌之间,除了权势,一定还有不敢与人知的性交易,怎么样。说,他是谁。”他一边看着张一山阴阳不定的脸色一这往下猜测。
“我不可能说,说了也是假的。你杀了我吧。”他放松身体,不再挣扎。
鼻血还在流,绽开的皮肉止了血已经变成了乌青。
劲夫拿出一根针,猛地扎进他的手指,并举到他的面前。张一山已经失去了喊叫的力量,只是一个劲地抽搐。
劲夫又拿出一根针,在他的脸上轻轻地扫来扫去,并详细介绍这根针的长短和用处。他隐忍着冲天的怒火,邪气十足地藐视着张一山已经开始崩溃的神情。“说。”他稳声怒呵。
“我真不知道这个信封的主人是谁,你说的对,我是那个圈子的人,可每次都是他的秘书什么的来找我,带着我七拐八带,我也不知道那是什么地方,房里很黑,他从不开灯,你猜的没错,估计他有五十多岁,身材高大。他的秘书我也只是见过一次,后来他都是打电话,派车去接我,车牌照都蒙着,我有他的电话。”他说了一串号码,似乎看劲夫没说话,又忙说了一个,“这两个号码都可以接,但只能接,打不出去。”他信誓旦旦。
“你不可能对他不好奇。”劲夫又是一抢托砸在他的肩膀上,他整个人像面条一样瘫软在床上,两眼黯然。
……
“第一次你是怎么和他挂上勾的。”面前这个被他折磨得面目全非的男人,满脸血污,让他的血液更加地冰凉,他恨不能一拳头砸下去,直捣深处的那个人。
“我也不知道,我犯了事进了监狱,他们把我找了出来,为我安排了工作。”
……劲夫的布朗宁搬开了保险,“你知道我的底线,今天不得到我想知道的,你就是死,知道了,我会放了你,因为你的死与活对我来说没什么价值。”他的话越说越冷,眼珠倒映着红色,一片肃杀。
“我是对他很好奇,我也知道好奇害死猫, 他说话带着一点京腔,耳垂下有一粒豆大的痣,他的秘书我总是感觉眼熟,却想不起来,其实我是什么也不知道。但是从那里回到我家,需要一个小时的车程,穿过永济大桥和永济隧道,其它的我就再摸不着,他的秘书我也再没见过。”
“说话有什么特点?”
“有点、、、有点娘娘腔、、、”
“谁让你来杀我,不会是那个男人直接安排的吧。”
“是他。”
“这只笔有什么用处么?”那只笔是老款的万宝龙,菊花的雕工很细腻,简单的几笔,既与笔的原色底纹融为一体,又有着意外的栩栩如生的效果。
“每次来接我的人只要看见这只笔就什么话也不问。”
“知道他为什么选择菊花这个图案么?”
“我也问过他,他说他喜欢,有人喜欢荷花有人喜欢玫瑰,可他喜欢菊花。”
虽然远远小于自己的预期,甚至很多话有可能都是假话,但劲夫认为最起码他已经与问题的症结碰到了一起,加上如心黑鹰的话,他完全可以揪出这个男人。
他抬起张一山的头,把水杯递到他的唇边,张一山拼命挣扎。
“别怕,我不杀人,我不想做刽子手,喝下去,你只是睡上一天一夜,你的签证日期就在明天,下次要想来美国没这么简单,当然,你的主子出马,也不是难事。张---一---山----先生……”他捏住他的鼻子, 把整杯水全部倒进了他的嘴里。也许是心理作用,也许是药物作用,张一山的身体瞬间失去了韧性,面条一样软了下去,渐渐失去了挣扎的迹象,然后像死鱼一般不动不动。
劲夫对着他的耳朵轻声说,“你可以就当什么也没发生,这样对你只有好处没有坏处。你知道该怎么做。失宠事小,丢了性命就大了。”
他为他解开捆绑的绳子,擦干净脸上的血水,并为他盖上了被子,把房间里的零乱抹去。出门前,他拿走了一只信封和那只笔。
酒店大堂的服务生看见他就像没看见一样,他冷笑一声,这是有名的男同性恋约会的地方,楚楚选择这里开房,不是有心还是无意,刚才的那些推论都是鉴于此。这里既无监控也无闲杂人等,他大摇大摆地离开了酒店。
一走进金门大学,劲夫立刻有一种不祥的预感,这种感觉越往前走就越是强烈,房门大开,果然里面空无一人。没有打斗挣扎的痕迹,好象之前楚楚正在上网,网页还处在聊天的记录上。
楚楚问,你觉得现在有人喜欢菊花么?
那个网名叫小猫的说,嘻嘻,很多人都喜欢呀,你呢,喜欢不喜欢。
楚楚说,你少来了,我又不是神经病。这么高雅的花用来形容那个,实在让人匪夷所思,我爸就喜欢梅花,他说梅花香自苦寒来,这多有意境。
小猫说,喜欢这些花的都是些老人家,我爸好象喜欢兰花,有一次我还看见他的手帕上都绣着。
楚楚说,看不出这些老男人还挺有情调的,不过要是喜欢菊花就说不过去了,意义非凡哪。
……
小猫说,JOR现在可衰了,以前都咱们巴结着他,现在见人都躲着走。
……
小猫说,她现在觉得活着可没劲了。
楚楚说,那是因为你可以无忧无虑地活着。我现在活得可有劲了,因为不知道有没有明天……
……
劲夫跑到楚楚家中忙调出监控录相,他在楚楚的客厅卧室都装了监控,原本他没想在自己的房里也装,那天也不知怎么心血来潮就装上了。
摄像头正对着电脑这个方向,手枪就在她身边,大灯关了,只留下一个台灯。劲夫快速地倒,就在他进门的半小时前,一个黑影从门外走进的时候,楚楚根本没听见,那个人轻轻用手在她肩膀上一劈,楚楚就趴在桌子上,男人把她往肩膀上一扛,就没入黑夜里。
从这个人的身手看,他并不是那天晚上被他刺了一刀的男人,这个男人身手并不矫健,个子比上次的那个男人高一些。
这个男人这么准确地把目前锁定在他的房间,说明他这些天一直在跟踪他们,或者即使不跟踪,也在这里埋伏了几天,知道了他们之间的关系,今天是看着他离开才摸上门的。
劲夫把灯全部打开,围着房间转了几圈,外面的黑把房间里的亮挤压得更加刺眼,黑与亮只有一线之隔,根本没有白日里窗边那暖暖的交融。
他颓然跌坐在桌前,他根本找不到一分一毫的线索去解救她,而她在被掳走的前一秒还周旋在姐妹的话题间为他寻找菊花的蛛丝马迹。
这些日子,劲夫已经意识到要灭口楚楚的人可不只是一帮两帮,他细数下来至少有五股不同方向不同目的的人,而且个个凶猛强悍,开始楚楚之所以侥幸活了下来,是因为他们好象并不想杀她,只想拿走那包东西,但随着加入的势力越来越复杂,所有的力量都想尽快把她这个变数除掉。
劲夫蓦然站起来,攥攥拳头,下了决心一样,拿出手机,翻到那个叫赖皮汤米的司机的号码。
劲夫曾见过他一回。那张黑色的名片夜深人静的时候像大烟一样对他释放着诱惑力。只要上网一查,赖皮汤米的情况就一目了然,他还有个小小的私人网页,干的都是杀人越货的勾当。有个聊天室的人很隐晦地说那不过是他摆到桌面上的小意思。那意思很明白他是美国黑社会的一部分。
几番挣扎均无结果,劲夫不知道自己是和楚楚一起在这里留守着最后一小片城郭,用生命来祭奠这个栖身之所,还是放弃这里,开始真正的流浪,或者叫流窜,最终死在某个无人知晓的陌生地方。他已经越来越看不清自己的活路了。开始他对楚楚不依不饶一心仆死的样子很是反感,可是到了最后,反倒是楚楚支撑着他最后的一点信念。
这个夜里,当他大睁着眼睛努力辨认楚楚家周围的动静时,一股无依无靠的孤单洪水般把他击倒。他直接把电话打到了汤米那里。他知道和黑色会沾上边就如同吸上了大烟,是一生永远不可能洗脱的污点,也是一生中再无法挣脱的沼泽。但他说服自己,也许这是另一种希望,说不定什么时候一切都来个风回路转。
汤米约他在他们第一次见面的地方见。
在医院的大门口,有个黑影靠着车门,抽着烟,像一个普通的司机打发着漫漫长夜。
劲夫靠过去,接过他的烟,就着他嘴角香烟的亮凑过去,却是一惊。
竟然是黑鹰。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没有像初学者那样狼狈地咳个地恸山摇。从心肺鼻腔里不断穿行而过的滚滚热浪和浓郁香气让他有了一丝实实在在的安慰。
惊慌远去,黑鹰年轻冷峻的脸,眉眼隐在鸭舌帽的阴影里。
“楚楚被人掳走了。”
沉静下来的劲夫被夜风一吹,被医院浓浓的人间气息所环绕,片刻之前的冲动已经消失。
“等等吧。”黑鹰冷冷地说。“你知道楚楚的秘密是什么么?”
他摇摇头。
“也许会引起世界大战。”
“那跟我和楚楚有什么关系,我们都可能活不过今天晚上,只有你们,是担心自己的富贵人生化为泡影吧。”劲夫哈哈大笑。“楚楚真是好样的,这样玩才有意思,所有的人都绑在一起,谁也别想跑了。”他的眼前浮现出楚楚美丽高耸的乳房,突然又幻化出那具著名的裸体女战士。他嘴角扬了起来。
黑鹰没说话。
夜风有些凉。“东西就在楚楚身上,她把自己的身体炼制成了最后的一枚炸弹。”劲夫冷冷地说。“早有人知道这个秘密。这一切都是有人在专门控制,只是不知道他们的目的到底是什么,但杀楚楚绝对不是他们的真正目的 。”他把医院发生的事情告诉了黑鹰。
电话的铃声像在风中摇摆。劲夫不由地紧紧攥了攥拳头。
黑鹰只嗯了一声就挂了电话,他说一个小时之内给他电话。
劲夫把楚楚的车开出来,这些天他从没开过她的车,一是为了尽量减少招摇,二是为了尽可能地减少两人的交集,虽然他说过他们是一条绳上的蚂蚱,可他还是无形中希望他们还是单独的两股。
手枪插进怀里,子弹装满了口袋,匕首更是被他反复拿出来擦拭,已经亮得像一道刺目的闪电。
四十分钟左右的时候,黑鹰来了消息,他说,“在威敏斯老教堂。”车子的发动机已经抖动起来,“你呢。”他冷冷地问。
对方什么也没说。
街道上响起了一道刺耳的声响,楚楚的奔驰跑车流星一样一闪而去。
威敏斯老教堂对于劲夫来说太熟悉了,那里面自从四百多年前走出了第一秒就从未停摆的表,无人驱动就会定时敲响的太极钟是机械系学生膜拜的圣物,他去了不少于一百回。尽管两年前那里已经废弃,所有的文物全部都被转走,他也去过三回。
公路上空无一人,道路两边的路灯自动进入幽暗状态,他呼啸而来的声音不断地为他击活前方的黑暗,他几乎是在璀璨的灯光中一路向前的。
威敏斯老教堂的轮廓和内部结构不断地他脑海里闪过。外围简单,大门正对着省际公路,左边是一片同样被人废弃的桃林,桃树没有长成,右倒西歪,右边是一片空地,以前有人在那里养过马,后面是几幢高矮不齐已经塌陷的房子。前方左右各三个门,但劲夫知道后面有一个当年住在那几幢房子里的游客私自打通的小门。威敏斯老教堂还没有废弃的时候,他和同学们常常住在后面,悄悄通过那里进入教堂内部。
教堂里面也不复杂,除了几间偏殿用于其它用处,正殿高大雄伟,哥德式的彩色窗户,繁复俊美的壁画直达天际,那建筑物外面有一道窄小的楼梯,直通屋顶,那里有他们常去瞻仰的钟表和硕大的太极钟。
去年他还冒险上去了一次,由于无人再维修,梯子已经出现了腐蚀断裂。看门人说估计以后再没人敢去冒这个险。
威敏斯老教堂只有一个看门人,而且是个酒鬼,每到晚上不是出去喝酒就是去找女人,在这里杀一个人简直如同捏死一只蚂蚁,可劲夫觉得这对于他们还是有点欲盖弥脏的嫌疑,他们是在引诱他上勾,来个一网打尽,这里真是一个天然的猎杀场。
看样子,张一山已经被放弃,第二批针对他的杀手已经到来。
劲夫长长地舒出一口气,他和楚楚终于真正地联系到了一起。
他给如心打了个电话,告诉她楚楚被人劫持到威敏斯老教堂。
在快到威敏斯老教堂时,劲夫突然把车从路面上拐进了黑暗里,他把车灯并了,仅凭月光一路颠簸着向前,他熟练地把车停到了那几幢废弃的破房子后面。把背包把肩上一背,就猫腰从那个隐蔽的小洞进入了威敏斯老教堂的后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