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九章：共商国是

到琼城的第二天，青衣便带着萧北川师兄弟三人到罂粟阁的密室商量这次下山的大事，绿珠表示作为一个女孩子，她就不参与这些国家大事的商议了，于是再次去了红瑶阁，打算和兰馨凤轻舞一起消磨时光。

他们从王府的偏门出去，穿着非常低调，为避免别人跟梢，特意在整个琼城绕了大半圈，最后才从罂粟阁的大门光明正大地进去。

一进门儿，萧北川三人就有一种异样的感觉。

这家“青楼”，虽然姑娘们的穿着造型非常特别，以黑色系为主，但是一眼看上去，跟普通青楼却没什么本质区别，最多就是青楼为了打造出特色增加了有别于其他青楼的元素，增加卖点，其余的便没什么了。

但是，他们作为知情人，却都知道这根本不是一家简单的青楼，这矛盾能说明的问题只有一点——罂粟阁的人果真擅长隐藏行迹，难怪蛰伏这么多年都没有引人怀疑。

萧北川三人一进门，就被三个身材火爆的姑娘分别带入三个不同的房间，他们心中知道这一定也是提前安排好的，于是半推半就便跟着去了。

果然，一关房门，那三个姑娘的脸色立刻冷肃下来，一言不发，只在墙上有规律地敲几下，便有一扇小门应声打开。她们做出一个请的姿势，萧北川等不疑有他，直接走到隧道中去，只在心中默默感慨，大师兄培养出来的人，果然都跟他一样高冷啊。

萧北川一直往里走，隧道里光线非常昏暗，而且狭窄的隧道七拐八拐，分叉口也多，索性每到一个分叉口都有路标提示他该朝那个方向，所以他一路走的很顺利，差不多走了三分钟左右，才终于到达目的地，南千缘和楚阳几乎同一时间到达，他们进入房间之后，身后的隧道小门随即关闭，房间的灯光这才亮起来，可以看到的房中景象。

李乾、李珊珊、紫静王和青衣都已经早早等候在这里，值得一提的是，今日夕颜也出面了。

青衣给众人做了简单的介绍，便直入主题。

先发言的是对军方最有发言权的李乾。他当仁不让，就事论事，仿佛顾千夜和李珊珊的事情没有发生过。

“一个月前日升国就在招兵买马，现在两国已经是势如水火了，日升国在琼国的东部边境开始了骚扰式的试探，边境地带小摩擦不断，但是都没有掀起大的波澜，他们是在用这种方法来使我们的战士分心懈怠。我已经将这种情况完完全全传达给皇上，现在只等他发号施令。从我的观点里，这场战争必须先下手为强，才能占取主动性，琼国与日升国接壤的边境线绵长，中间有高山阻隔，因此应该会分为两个战场，分别是东南战场和东北战场。东南战场临近乔那国，那边情况还要复杂些，但是能够肯定都是，在这场战役中，乔那国暂时还不会明确战队哪一方，花颜国也是一样的情况。既然有两个战场，那就会有两个主帅，最优选择自然是紫静王爷和镇国大将军林威，如果皇上有意在这场战争中考验两个皇子的能力，那应该就会让太子和三皇子分别居于两个战场的副帅之位，而兵部居中调度兵器和人马。”他思索片刻，接着说，“我虽然让罂粟阁的部分人植入兵部，但是在这场对外战争中，我并不能在人马的分配问题上做手脚，一定会秉公办理，目前我能给出的分析就是这么多，你们有什么建议或者意见吗？”

他威严的目光在现场环视一周，最终游离在萧北川三人之间，这三个人是新面孔，是顾千夜着来帮忙的朋友，但是他们的身份背景李乾一概不知，因此多长了个心眼。

面对李乾审视的目光，萧北川并没有懊恼，而是浅笑点头，“李尚书将形势分析的丝丝入扣，在下师兄弟三人也听的明明白白，只是久居深山，对于军国大事并不能给出有建设性的意见，大师兄如果出兵，主力会在罂粟阁，不如让罂粟阁的主事谈谈看法。”

他一番推脱的话说的滴水不漏，虽没有什么有用信息，但是也并未暴露师兄弟三人不是琼国人的事实，以免节外生枝。

李乾没有多做为难，虽然心中仍然带着审视，但是却以大局为重，果然将目光转向夕颜，萧北川三人这才得意好好地观察这位年轻而铁血的主事，一个女子竟然能够在短短数年时间里将一个杀手组织做的风生水起，在四国都有间谍，可见其绝非池中之物。

然而，夕颜却没有打算说话，她以黑纱覆面，旁人看不清容颜，只觉得她的瞳孔中隐着深深地冷漠与残酷。

她向青衣做个手势，青衣便会意地当她的代言人。

“罂粟阁这边一共分为五堂，大概情况在座各位都有所了解，我便直入主题了，在五堂中，适合正面战场的是暗器堂、刀剑堂和药堂，刀剑堂为主力，暗器堂做辅助，药堂主要作为后勤力量，我能给出的保证是，罂粟阁有着极高的准入门槛，如果一对一单打独斗，绝对能以一敌十，这是底线，也就是说，如果每个堂派出一支一百人的小队，便可以制服地方至少三千人，这还不算药品医疗在其中发挥的作用。并且，罂粟阁的训练方式繁多，正面对抗，突袭，地道等多种作战方式都有培训，只是没有实地演练过，这次正好是一个绝佳的机会。”

紫静王接过话来，“罂粟阁的人实力毋庸置疑，但是正面战场作战，少则一两万人，多则十万大军短兵交接，罂粟阁的杀手只可作为主力部分，不能过于依赖，我们还需要考虑到普通士兵的武装力量。”

李乾点头表示赞同，“王爷此言有理。根据探子回报，日升国武装起来的骑兵大概只有两万，但是荷枪实弹的步兵却有大概八万人，真正是十万大军。琼国一向比日升国国力雄厚，但是处在大陆的最北端，再往北端就是荒原，地理条件导致了马匹成了我们这里稀缺资源，之前和日升国没有冲突的时候，基本半数以上的战马都来自于日升国东边的东部草原，作为必经之地，日升国每一年都会就这一项讨要极高的过路费，导致我们非常被动。现在两国交战在即，可以说是从根本上断了马匹的来源，暂时没有新的马匹流入，我们可以武装的骑兵只有不到一万，在数量上非常吃亏，虽然步兵有大概十五万，但是这些兵力却不能全都用到战场上去，日升国和花颜国一直对我国态度不明，交战之后正是军需疲软之时，如果这两国趁机钻空子坐收渔翁之利，我们又会陷入被动，所以一定要留一部分兵力以绝后患。这样，能够动用的步兵最多只能和敌方等同，八万是上限，如果要取得全面胜利，还要善用谋略，牺牲最小，利益最大，这就要看主帅和军事的打算了。”

闻言，紫静王的脸色更沉重了些，“多年不关注军方的消息，没想到马匹的数量竟然如此捉襟见肘，这是硬性军需，以一万对两万，输在起跑线上，就算谋略再得力，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啊。”

正在众人都陷入思考的时候，一直沉默寡言的南千缘说话了。

他仍然摇一把折扇，仿佛一个风流病弱的美男子，但是说出的话却令在场的人都为之震惊。

他认真看着李乾，“李尚书，我想请问，如果我们再增加五千马匹，以一万五对两万，胜算会不会有所提高？”

李乾先是一愣，随即立刻点头，“质的飞跃。如果能够再增加五千良马，那我们便不算是处于绝对的劣势，如果战略得当，胜算能够提高至少百分之二十。”

南千缘轻笑道，“那这个问题便不算什么难题，如果要调来一万马匹可能有些困难，但是五千的话，完全可以一试，这件事情交给我，我大概一个月后筹齐，时间上可以吗？”

这回不仅仅是李乾等人，就连熟识南千缘的萧北川和楚阳都有些惊讶了。

要说萧北川能够筹集到五千马匹，那楚阳一定是信的，萧家稳占乔那国半壁江山，几乎与皇族分庭抗礼，单单五千马匹，而不是五千装备精良的骑兵的话，完全有可能办到，当然，萧家代表乔那国，在琼国的军需上肯定不会强出头。

但是这话是南千缘说的，他就有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了。

南千缘的身世并不像萧北川和楚阳那样透明，但是从言谈举止中也可看出身世不凡，想不到竟然真的一鸣惊人，五千马匹这种连大国都头疼不已的硬性军需，他说他负责就他负责，如此云淡风轻。

当然，当着外人的面，萧北川和楚阳绝对不会贸然地询问什么。

然而，他们不问，不代表别人也能忍着不问。

李乾思索片刻便严肃反问，“南公子，一个月的时间自然不长，我们这边调兵遣将各种准备工作差不多也要一个月才能做足，但此事非同小可，恕老夫冒昧问一句，你的这五千马匹从何而来，以怎样的方式运送过来战斗力如何，价格如何，如果这些信息老夫不能知晓，那请恕老夫不能放心信你。”

李乾显然并不相信南千缘年纪轻轻会有这样的本事，话语之中丝毫不掩饰质疑，不过南千缘倒是没有见怪，仍然得体笑道，“这是自然，换做是我，我也不敢拿这种事情开玩笑，问的详尽一些比较好。”

见李乾认真听着，他继续道，“在下不才，家中正好做马匹生意，而且正好处在日升国再往东部的东部草原。”

南千缘舒缓地说着，听者心中却大为震惊，这是萧北川和楚阳第一次听南千缘说起自己的家乡。

闻言，果然李乾露出惊讶的表情。

南千缘继续道，“东部草原有很多农牧场主受限于日升国，恰巧我的家族独立于日升国之外，可以绕过日升国的边境，从西北部将马匹运到琼国的北部疆域。”

他说的更具体了些，李乾顿时信了六分，于是忍不住随着问道，“这样的路线能逃过日升国的眼线吗？而且长途跋涉对于马匹的精力损耗非常大，这些问题怎么解决。”

南千缘耸耸肩，“绕开日升国的疆域只是为了避免他们拿这个事情做文章多加阻拦，至于会不会被发现，我可不在意，发现不发现对我的家族也不会有太大影响，而且两国开战刻不容缓，自然不用担心他们提前发现我们招兵买马的事。至于马匹的精力问题，我可以全权保证，每一匹马都是可以日行千里的精良之马，一个月的时间到达琼国足够了。”

他如此自信随性，又让众人心中诧异，紫静王斟酌问道，“可是如果日升国的眼线发现了这些马匹，万一中途拦截的话怎么办？总归路线还是靠近他们的国土，他们更容易动手些。”

实际上，这些看上去非常棘手的问题南千缘根本从来没在意过，但是他有不可暴露的底牌，所以看上去在仔细思考，实际上是在想如何说服这些人。

片刻，他严肃道，“既然我们把这当作是一笔生意来谈细节，我看不如这样吧，运送马匹安全到达琼国之前的任何安全问题由我的家族全权负责，如果有任何意外，马匹买卖费我分文不收，并且承诺战后赔偿给琼国双倍的马匹，如果马匹安全到达，我们再谈费用问题。”

李乾思索片刻，看着南千缘的目光中带着毫不掩饰的探询和审视，南千缘却不闪不避，仍然儒雅微笑对上他的双眼，岿然不动，五行中有一种上位者的威严。

对视片刻，李乾继续开口，“如果你说的都能实现，那对我们来说当然是好事，但是你如今单枪匹马来谈，我并不能证实你的身份，就算证实了你的身份，如果马匹不能及时送到，那你们的赔偿也没有丝毫意义了。”

李乾的话虽然不好听，说的却是正理，因此紫静王不动声色，等着看南千缘如何应对，岂料当事人还没有说话，楚阳却按捺不住了。

他冷哼一声，“我三师兄一个世外人，原本根本不需要挂心这些俗世，这次是真心诚意为了帮大师兄的忙才下山的，李尚书也说了马匹这种硬性需求抢手的很，我三师兄手握资源坐地起价，想必日胜国和其余两国也会争相抢购，现在他连价格都没有跟你提，而是先承诺提供马匹，并且给出了对己方极其不利的不平衡交易条件，如果李尚书一直秉承这种怀疑的态度，那三师兄跟你也没什么好谈的。”

楚阳的话令南千缘心中一暖。

他从来没有和师兄弟交代过自己的家事，第一次说出来竟然还是在这种大庭广众的场合，他们和一群外人一起听到，南千缘还在担心这两个师兄弟会不会对他颇有微词，如今一看，他当即放心了，果然自家兄弟仍然一心向着他。

不过，南千缘既然决定要帮忙，就不会半途而废，他向楚阳递去一个安心的眼神，随即对李乾道，“小师弟一心记挂我，冲动了些，李尚书不要放在心上。李尚书的话也不无道理，但是在下家族关系实在有些复杂，实在不方便请尚书大人前去查探，我只能说，我可以全权代表我的家族，并且负责运送过程中的一切突发情况，同时保证马匹的质量。这是君子交易，李尚书能不能接受的话在您，还望三思。”

李乾也觉得自己刚刚的表达太过心急，立刻委婉地表达了歉意。但是他戎马一生，深知战场关系到成千上万人的性命，绝对不能马虎，一时之间也没办法拿出主意来。

正在众人焦灼的时候，一直保持沉默的李珊珊终于开口，她清冷的声线带着淡漠与疏离，既然是君子交易，那便由有君子之交的人来做决定。不如修书一封给三皇子，如果他原因相信南公子，此事便没什么可争议的。”

南千缘赞许地看李珊珊一眼，他想表达的正是这个意思。他当然知道，自己单枪匹马无凭无据地提出这个方案，李乾等人一定有诸多顾忌，不会轻易答应，而他又不好暴露他家族的过多消息，如果想要促成这笔交易，唯一的办法就是顾千夜从中斡旋。然而他自己将顾千夜举出来又显得架空了李乾和紫静王，所以便把水包扔给他们让他们自己思考解决方案，没想到最终抓住重点的却是李珊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