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 灵州包围战

击退悍匪王彪纯属意料之外的收获，自此，灵州的叛军除了雪峰山一带的回鹘军队之外，再也没有其他的联盟。按照高瞻等人的意见，张义潮终于可以从中原的纷争当中抽出身来，只可惜，接下来的事情又将义潮带到了另外一个漩涡当中。

原来，王守澄当初离开灵州的时候，特意交代了崔度，让张义潮卷入到灵州一战当中。王守澄之所以这样做，据说是王守澄知道了张义潮与回鹘汗国莫顿贺可汗的结拜关系，这才准备通过这层关系联络回鹘。

从这一点上来看，王守澄具备了很高的战略眼光，因为王守澄心里明白，回鹘汗国虽然实力比大唐、吐蕃都弱，但是在河西的争夺战之中，回鹘汗国具有了举足轻重的作用，因此，大唐朝廷必须在收复河西之前将回鹘拉拢到自己一方，而这其中关键的人物正是已被暗中加封为沙州刺史的张义潮。

这天深夜，当李涓、李宁海、崔让、崔度四支军队将灵州城团团包围的时候，崔度命人请来了张义潮，而此时的张义潮正准备向崔度告辞离去。不多会儿时间，张义潮就来到了崔度的帅帐，此时的崔度正挑灯夜读，看到张义潮进来之后，赶紧合上书，欣喜地说道，

“义潮啊，你来了，这几日军务繁忙，一直没能好好感谢你！”

“节帅言重了！”

“自打你我相识到现在，你不辞劳苦帮助我们解决了很多问题。去年的岐州军变、龙虎隘大捷，前几日又击退悍匪王彪夺回军需物资，本官真不知道说什么感谢的话了！”

“节帅一心为公，义潮十分感佩！”

“哈哈哈...，义潮大义，国之大幸！”

“节帅，义潮有一句话实在难以启齿。”

“哦？义潮啊，有话不妨直说！”

“义潮自打宪宗元和十五年便离开沙州，如今转眼过去了三年。家中老母和兄长想必已经操碎了心，还请节帅放行，义潮这就准备带领族人返回沙州！”

“这？”

听到这话，崔度面露难色，双手背在身后，在帅帐内来回的踱步。张义潮眼看崔度不乐意，这才双手抱拳，脸色十分为难的请求道，

“节帅，义潮一介草民，今后实在难以帮你大忙，还望大人体谅我的一片苦心！”

“不，义潮，你误会了，非本官不愿意放心，是本官确实有难言之隐啊！”

“哦？这么说来，这其中真有什么误会？”

“本官就实话实说了吧，当初枢密使王守澄大人离开灵州之前，特别交代了本官，让我无论如何都要将你留下。一旦你离开灵州，到时候王守澄大人怪罪下来，本官吃罪不起啊，还请义潮明白我的苦心啊！”

崔度说完这话，张义潮一个趔趄后退了两步，浑身颤抖着如同雷击一般。崔度见状，赶紧上前扶住了义潮，口中关切的问道，

“义潮，实在不行，本官姑且违抗一次枢密使大人的命令，放你等离开！”

“不，崔大人，义潮绝不可能让你为难。只是义潮还有疑问，为何这个王大人要盯着我不放呢？”

“实话告诉你吧，当初王大人临行前还说了两个字。”

“哪两个字？”

“回鹘！”

崔度说完这两个字，张义潮顿时虎躯一震，惊问道，

“当初回鹘派兵帮助王宰，可是如今他们并没有真正的参与到灵州的叛乱之中。以义潮来看，这件事肯定还有待调查！”

“话虽如此，可是回鹘趁着大唐内乱陈兵边境，其心可诛啊！”

“去年派出去联络莫顿贺可汗的家丁至今还没有返回，不过照日子推算，早就应该到了才对。”

“我们虽然将灵州团团包围，可是本官依然担心灵州的局势会向另一个方向发展。”

“崔大人的意思我明白，回鹘的军队虎视眈眈的盯着灵州，既不参与也没有撤退，那么就只剩下一种可能了，那就是等到灵州的战事一结束，他们会大举南下侵占灵州。”

“义潮能明白这一点儿，本官就放心了！”

“好，如果没别的事情，义潮这就告退！”

回到自己的营帐之后，高瞻、索勋全部都涌了上来。这一次，就算崔度让他们走，估计张义潮也不会走了。

灵州的战事已经进入到了一个白热化的阶段，吐蕃、吐谷浑的联军在龙虎隘遭到重大打击，王宰的叛军声势一下子就打了一半的折扣，再加上回鹘的几万大军并没有真正的参与到灵州的战事当中来，因此被围困了几个月的叛军现在真可谓穷途末路。另一方面，李涓的儿子李彦佐带领一批人马潜入到了灵州城内，凭借着往日的交情，李彦佐很快就在灵州城内策反了一大批中下级军官。仅仅三天的时间不到，灵州城内就掀起了一场反对王宰的声浪。

三年五月，就在灵州弹尽粮绝、走投无路、孤立无援的境况下，灵州的一大批中下级军官在城内发起了暴动，目标直指王宰。很快，王宰的卫队就被大军歼灭，而王宰此时也是众叛亲离、四面楚歌。暴动的官兵冲进灵武节度使府的时候，王宰在后堂孤独的死去。官兵们找到了王宰的尸体之后，很快就向城外的军队投降。五月中旬，大军冲进了灵州城，李涓迅速命令官军接管了城内的军械库和粮库，控制了灵武镇大小衙门。自此，原本三个月便可以结束的灵州的叛乱由于气候的原因经过了近一年的时间才告了一个段落。

然而，灵州的叛军刚一剿灭，就接到了回鹘大军逼近的消息。听到这个消息，全城一片哗然，刚刚遭到劫难的灵州百姓又要面临新一轮的恐惧，战争的阴霾再次笼罩在灵州城上空。然而百姓的恐惧并不能阻挡住侵略军的步伐，就在回鹘大军距离灵州城北只有十几里的时候，朔方节度使李涓派出官军和刚刚收编的原朔方镇降军在北门外布阵，而凤翔节度使崔度则再此将凤翔军投入到保卫灵州的战役中来。

眼看着灵州的战事已经避无可避的时候，传来了张家家丁返回的消息，张义潮喜出望外，赶紧命人到城外迎接。原来，阿大、国柱等人奉命前往回鹘拜见莫顿贺可汗，这一去就是半年多，这一路上，他们经历了重重困难，这才用了八个多月完成了一个往返。看到阿大、国柱等人由于长途跋涉而带来的苍老，张义潮内心一阵酸楚，与几人分别来了一个深情的拥抱。经过这一路上的磨炼，阿大和国柱显然已经很成熟了，拉着张义潮的手，略显兴奋的说道，

“少爷，我们没有辜负你的期望，成功地在高昌城见到了莫顿贺可汗，只是？”

“这件事情容后再说，你们现在赶紧到城中休息一阵，过后我们再详细讨论此事！”

“多谢少爷！”

张义潮命人给阿大他们寻找了住所，准备了丰盛的食物。张义潮心里明白，回鹘现在一定出了乱子，否则这一路上不可能用这么久的时间。就在阿大他们休息了几个时辰之后，张义潮这才领着高瞻、索勋来到了阿达的住处，此时的阿大经过几个小时的休息，早已经容光焕发、精神恢复了八九不离十，只是额头上不知不觉多了几丝皱纹。

见到张义潮之后，家丁们显得格外的兴奋，或许与多年的奴仆关系有关，在这奴仆关系当中，更多的有一种兄弟的关系，而正是这种关系让家丁们与张义潮的关系显得格外的亲近。阿大走到张义潮近前，将这一路上的情况大致的说了一遍，当说到回鹘外九部的一支军队神秘消失的时候，张义潮脸色一沉，追问道，

“外九部的那些元老大臣早已经被莫顿贺可汗强行搬到了高昌城居住，为何还有人能调动军队，况且这支军队居然能在莫顿贺可汗的眼皮底下消失不见？”

“少爷，此事千真万确！”

“那你们沿途有没有其他的发现？”

“现在的漠北草原全部成为了回鹘的国土，我们经过漠北的时候遭到了外九部的各种阻挠，这才耽误了太多的时间。”

“哦？外九部已经将势力延伸到了漠北一带？”

“不错，我认识他们的服饰，当年在天山脚下见过他们的族人，现在大都分散落在漠北一带，实力较之以前明显大增啊！”

“那莫顿贺可汗就这样眼看着外九部势力坐大？”

“少爷，你可能还不知道吧，当年外九部的元老们被莫顿贺可汗囚禁在高昌城以后，外九部的势力确实受到了一定的打击，可是外九部的族人当中又拥立了一批新的元老贵族，随着老一代元老相继在高昌死去，这些新元老贵族就有了分裂回鹘的想法。”

话音刚落，众人一片哗然。像高瞻、索勋这些人倒不是担心回鹘的命运，他们更多的是担心张义潮又会因为此事而卷入到回鹘的风波当中。果然，高瞻的担心在一次被印证，因为张义潮不知何时已经抽出了腰间的横刀，眼神之中的光芒也骇的众人向后一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