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五章 凡尘俗世

青烟袅袅，杨柳依依，神都的天气艳阳普及。吉祥巷中，依然安静，官员早朝，未到归期。赫连府前，一尘不染，朱门大敞，似在待宾。

院内一桌，桌上四人，均为女子，靓丽不解，耀眼吸睛。只见主位上一个紫衣妇人，仪态雍容，身着华贵，但眉间却显得激动，兴奋间更是难以掩饰日积月累的脸色苍白。

就听对坐着的白衣女修渐渐打住话头，叹息间又出声道：“……事情就是这样了，都是我的错。”

居东的竹儿听闻此言，不忿中弱弱讲道：“真是不可救药，你就是送一封匿名信回来也好，起码不会让师娘苦思六年。”

看看依旧小手颤抖，神智混沌的师娘，同样看不过去的兰儿也发言道：“事已至此再说无益，师傅能够安全回来却是万万之幸。师娘，你可要先行定神啊。这师傅也是迫不得已，毫无主动。”

心知如此，但每文还是不由得想着这六年来自己的朝思暮想与苦苦煎熬。转念再想想宏爷的香床暖被、伊人在旁，心里却更不是滋味。刚开始听碧萧所言时，还心思着：“待我见到这个狠心的狐狸精，定要当众甩她耳光。”

但是再一转念，她早已香消玉殒，还伺候宏爷整整六年。不说救命之恩与洗衣叠被，就是那诞下的一子也是功劳颇大。这样说，反倒是自己还的感谢与她。

无奈间再想想碧萧先前的所作所为，每文还真有冲动将那预备的耳光赐她脸上。看着这个碧玉夫人的师姐，想着她还救了那个未曾谋面的孩子，每文却是怎么也说不出狠心的话语。

从头至此的沉默化，为了一声无奈的叹息：“罢了，回来就好。”

……

朝思暮想的身影，突兀的出现在赫连府邸门前，在坐的四个女子却是当即齐齐起身。看着那手牵孩童的男子缓缓而来，碧萧却是黯然神伤间悄悄退开，也好将这现下的时光留给那三位早已泪流满面的女子。

在小小孩童目瞪口呆的注视下，一阵香风伴着三声惊叫投将过来。“宏爷”、“师傅”。

但见一个脸色苍白的女子径直将身躯投入其怀，紧紧的拥住了那午夜回魂的思念。深埋鼻翼于脖颈之间，用力嗅着那罂粟花般的香气。随后一步的两个女子更是当即跪地，俯身行礼。

不知所以的孩童看着远处招手示意的碧萧，悄悄的放开了爹爹的大手，随她去了，却只留下这喜极而泣的一男三女。

激动过后反而平静，相思甚苦反而生疏。六年的时间已经不短，记忆中的景象也有了许些变化。不过这都不是艰难的问题，有情在便是亲，有爱意不恨离。

一番四人间的谈论，拉近了彼此距离，却也惊动了后院的二老与蹦跳着的晓青。看着赫连宏即将起身，每文却是慌忙中悄声道：“他们都不知道，只当你是在阴山归化。”

闻得此言，赫连宏更是心中愧疚。原来，这一切均是由每文一人肩扛。

伴着香风扑面而来，半大姑娘远远的就将跳起。搂着六年不见爹爹的脖颈，就如小时候那样赖皮的吊着。良久，累了，才道：“看看你送我发簪，真合适，今年我也开始盘发了。”

二老自是不知所以，为了热闹还叫来了赫连宏小姨全家。其乐融融间，小姨问起了小小孩童是何而来？只听赫连宏稍加思绪后径直拉着晓辰道：“来，跪下，这是大娘。”

……

朝员归来近月，却是一不面圣，二不述职。但是即便如此，满朝文武也毫无疑义，置若罔闻。想必远在阴山的八皇子与洪德开早将赫连宏化神的消息传入神都。

这日清晨，只见渐渐恢复往日风采的每文出言道：“决定上朝了吗？接下来的路子想好了没？宏爷您可是第一个元婴化神的现任南朝军官。”

细长的眸子微微开合，默默点头间看着当下的爱妻道：“也该面圣了，我这‘凡间’的事情已经完成，该是退隐的时候了。”

就听的每文又道：“那若是留你做供奉怎办？”

赫连宏当即出言道：“我不会答应的，我准备效仿尊师翱翔天那般，不问世事，逍遥自在。倒是也为了自身修为，追求天道。”

……

面圣一事皆大欢喜，卸任一事水到渠成。虽然朝堂上众多官员强加挽留，但还是被赫连宏一一拒绝。迫不得已万盛爷颁下圣旨：“特封赫连宏为阴山侯，享万世俸禄，世袭往承……”至此，本欲要彻底摆脱朝廷的赫连宏还是无奈间与其藕断丝连，只不过现下的地位可谓是超越一品，仅次皇亲，也正是碧空晴所谓的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谢绝了万盛爷特赐封地的赫连宏回到府中，此时的晓辰依然是内心紧闭，不善交流。但这小家伙除了爹爹之外只认一人，那却是白纱遮面少有言语的碧萧无疑。

随着赫连宏的回归，就职朝廷的玉女宗代表彩蝶长老也借机卸任，只把这沟通修真之人的差事交给了总兵大人崔玉郎。

先前的赫连府邸已经变为现在的阴山侯府，但见这日辞官归宗的彩蝶长老前来造访。一番客套之后，就听彩蝶长老道：“阴山侯这六年不见，却是功力远超我等，敢问之后的路途有何打算？”

听得此言，赫连宏微微一笑，打趣道：“彩蝶夫人官腔甚重啦，小子准备学那尊师一般退隐归田，我们世外之人还理他这些做甚？”

闻言，彩蝶长老却是微微一顿，暗呼一声惭愧，而后接话道：“宏爷所言极是，这不习惯了吗。宗主对上次阴山伏击额古兰一事念念在怀，故而才让我这一介女流之辈进驻朝堂，真是难受死我。这下好了，有你宏爷出世，就再也不用我们担惊受怕了。”

见此，赫连宏急问道：“难不成那国师还有动作？”

只听彩蝶长老道：“自从我们协助南朝抗击大蒙以来，国师的除魔联盟却是偃旗息鼓了。不过他老人家却是死性不改，也不知道想了什么歪路。反正是由大林寺选出了三位凡字辈的高手，辅助他前往西南了。”

赫连宏忙问其故，就听得道：“这些我也是道听途说，若说实情，估计只有你那位兄弟，也就是天铸子道友知晓。”

赫连宏听此更是惊异不定，就见彩蝶夫人微微一笑道：“天铸子，奇人也。先前阴山伏击额古兰的凡心，现在已经是留法蓄须了。当年你失踪不见，正巧遇见天铸子北上阴山。当时的凡心身负重伤也不待他人见，故而就和那长须胖子铁柱兄弟推杯换盏了。一番交谈过后，就听这天铸子道出了‘佛度有缘人，我度世间人’的说法。再后来这凡心也不知为何就被其‘蛊惑’，反正是破戒还俗了。”

见赫连宏听得目瞪口呆，彩蝶夫人又揶揄笑道：“那胖子了不得，现在已经是元婴中期的修为了。一直嚷嚷着要你陪他回家，说是自己不认识了，但我估摸着是他另有隐情吧。”

随即又道：“对了，崔玉郎的师傅三阳真人，三年前也顺利突破了，现在已经要冲击更高阶的境界了。仿佛谁与这小子呆在一起，就能换得好运一般。”

看着赫连宏怔怔出神，彩蝶又道：“先前国师在西南意图不明，收罗了大量信徒，仿佛是要自立门户一般。故而天铸子道友与还俗的凡心，还有那边走边练的三阳真人，秘密前往西南了。天铸子还说什么要亲手渡化这秃驴净念，具体的情况就不清楚了。”

赫连宏听的最后一句，微微笑道：“那小子有这本事？不过这修为进步倒是神速。”

就见彩蝶嗔笑道：“宏爷可不能这般说来。天铸子奇人也，这六年多来他游走四处，交接四方。现在不但是江湖门派两湖帮门主的结拜把子，还是西域游散帮的当家副帮主。”

看到赫连宏惊得合不拢嘴，彩蝶夫人又笑道：“这还是小事。天铸子还在龙虎山当场顶撞三阳真人，说他那《三阳归元功》就是……就是一坨屎。此话一出，当场众怒，天铸子见此却是得意道出了自己由《三阳归元功》中悟出的《纯阳功》。这下可好，龙虎山上下为之震动，敬若神明。而那归元功本也就是玄阶仿佛的功法，可是密报说，这纯阳功却是堪比天劫。”

听了彩蝶夫人如此道来，赫连宏更是惊异不定，暗自道：“这小子是何等造化。”

正值此时，一行孩童领着沉默寡言的谷晓辰由门前经过，彩蝶夫人当即问道：“这个孩子就是碧萧的干儿子？”

闻言，赫连宏微微笑道：“这正是我与谷倩莲的孩子——晓辰，现在认作碧萧做干娘了。”

彩蝶夫人见此双眼微眯间又问道：“那碧萧呢？你准备怎么办？”

就听赫连宏叹息一声回道：“由得她吧，她既是夫人看重，又是心甘情愿，我还能赶她出门？只不过注定她一厢情愿了，再说我哪能再染指于她？能做的也就是在府中给她个温饱罢了。”

听到赫连宏如此回答，彩蝶夫人反而放下心来。苦苦一笑间，出口道：“这样也好，有这个孩子伴她，也好过孤苦伶仃。其实她在宗内也是郁郁寡欢，不言不语，还不如在你府上来的欢乐。”

看着欲要起身告辞的彩蝶夫人，赫连宏却是急急由乾坤戒中掏出两枚记忆晶石，道：“这个给你，玉女宗的内功心法根深蒂固，但是攻击之道上却有不及。一枚是朱儿太上完善后的《明月印心诀》，一枚则是我偶然得来的地阶极品法门《四象剑》，这剑法不但有柔中带巧的路子，还有武勇至强的拼杀手法，也正能适合玉女宗这样变化多样的修行条件。更何况这法门还能细分为斩龙、搏虎、猎豹与擒禽四类不同剑法，一旦四人各自修习一种，配合起来更能组成‘四象绞杀阵’，可谓是四人合一，堪比天阶的法门。”

听了赫连宏如此介绍，但见彩蝶夫人先是一惊，而后就当即转为嗔怪道：“哼哼，朱儿太上？上次去玉女宗就已经获得此法了吧，现在才拿出来。当时还搞得偷偷摸摸要我传功，真是不安好心。”

看着赫连宏讪讪一笑的模样，彩蝶夫人当即又白他一眼道：“还算你有心，这个就算作利息吧，我一并笑纳了。”言罢，飘飘起身，然然而去，只留下风情万种。

看着远去的背影，赫连宏摇头苦笑，内心暗暗思量道：“这玉女宗的修士还真是了得，不分年龄，不论大小，可谓是一笑倾城，一撇惊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