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午饭
最终，还是张耀齐从莫家找来了几个人充当家长来开的会。
第一次参加自己儿子的家长会，莫浅浅自然是毫不犹豫地来了，至于其余的人，基本都是叫来充数的。
飞羽学院方面多少知道一点这群人族孩子们的情况，再加上学院大比上他们的表现出色，实在为学院长脸。因而对这种找人充数参加家长会的行为，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好在莫浅浅倒是认认真真听完了全程，最后在免责声明上签署了自己的名字。
她并不担心张耀齐的安全问题，那么多年他都独自闯荡过来了，现在再去关心他，多少会显得有些虚伪。分明只是个半大的孩子，却比莫家同辈里最年长的莫之远还要成熟几分。
错过的那些岁月是弥补不回来了，但鼓励他总比担心他更能获得好感。莫浅浅此刻温柔的目光像是能滴出水来，带着毫不作伪的慈爱和鼓励，看的张耀齐心头熨烫。
虽然莫家于他生疏无比，这个便宜娘亲总还是有几分真心的。
庞大的家族，庞杂的势力，背后肯定有数不清的肮脏交易，他素来明白这一点。莫家的气氛看上去和谐又温暖，可那种挥之不去的阴郁却让他格外沉重。
这份阴郁自然不是来自那些和她同辈的人，而是来自那些长辈，他的爷爷，他的叔伯，无一不具备这种令人压抑的气质。
在莫家，最幸运的莫过于莫之愿和莫之嫣，他们被保护的太好，依旧保持着纯真烂漫。最不幸的莫过于莫之煦，分明还未长大，却已经沾染上那些阴暗的东西，即便自己毫无所觉，可性格上已然露出了端倪。
然，最过清醒的，大抵是莫浅浅和莫之远了。一个身处泥潭却安然自若、潇洒依旧，一个为了自保能置身事外、远离权利中心。他们像两个事外人一样，明明什么都知道，却还活出了自己的样子。
不过，最无辜的，或许是张耀齐，也就是莫之齐了。分明第一次来莫家，就被不情不愿地载入了族谱；分明毫无争夺之心，却被无端推上家主的位置。
他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哪一方的棋子，又会变成什么模样的牺牲品，但他一定会努力走下去，努力活下去。他从来不认为自己能斗得过那些老狐狸，但自保尚且不是多大的问题，就像当年在星辰大陆设想过的，实在不行，还可以大家一起躲进明翰府里，闭关个数十载，再出来时或许天地都变了模样。当然，这是最后的退路，不到万不得已，他也不会这么做。
除了他们的家长是找人充数的之外，来参加克丽丝的家长会的也不是罗文伯爵本人。毕竟罗文伯爵每天忙到脚不沾地，根本就没有闲工夫来参加这没什么意义的家长会。
有趣的是，克丽丝的家长席上，赫然坐着准伯爵，尼尔。
这兄妹俩一直不大对付，看克丽丝看着尼尔的表情就能猜出一二来。那种复杂的眼神，像是控诉又像是撒娇，像是不屑又像是骄傲，如此复杂又矛盾，他们兄妹俩的误会看来很深。自然，误会很深也是单方面的，尼尔的神情看上去简单的多，无奈中又透出些许宠溺，分明是一个包容自家妹妹的温柔哥哥。
克丽丝的目光时不时瞟向花霁夜的方向，原本想见见他的父母，可是发现在那里坐着的竟然是莫家人。不由得有些失望，难道他们已然投靠莫家了吗？
如果说一开始她并不认为他们值得哥哥去结交，一直对哥哥的行为抱有一定的不解。但现在，他们一面拒绝了哥哥的好意，一面又投靠了莫家，这也实在不将哥哥放在眼里了吧？
看到克丽丝突然怒气冲冲地瞪着花霁雨他们的方向，尼尔也不明所以地看过去。看到那边的情况，突然明白了自己妹妹的心思，尼尔的声音里也染上了几分笑意：“张耀齐是莫家走丢的孩子，现在莫家已经给他更名为莫之齐了。”
所以他们和莫家走得近一点都不奇怪。
被看穿了心思，克丽丝轻轻哼了一声，不再说话，尼尔依旧眼含笑意，似乎心情愉悦的紧。明明没什么特别的内容，家长会居然开了很久，说来说去也不过那么几句话。
和花霁雨他们不同，张耀齐在家长会结束后还带着莫浅浅在学院里逛了一圈。这时候，学校里有不少家长在参观，和他们一样，都是前来参加这次家长会的。
张耀齐一边走一边向莫浅浅介绍着学院的各个地方，见午饭时间快到了，又带着莫浅浅去了食堂。
“您还没有在这种地方吃过饭吧？”张耀齐点了两份非常丰盛的饭食，和莫浅浅坐在一张桌子上，慢条斯理地吃了起来。
“的确是第一次吃到食堂的饭，我读书的时候，也没有吃过食堂呢。”莫浅浅轻轻尝了一口，评价道，“想不到味道还可以。”
原来，她也是在飞羽学院上过学的吗？那他方才介绍的那些东西，她该是知道的吧。
“浅浅小姨。”莫之嫣的声音里带着几许惊讶，随之端着餐盘走过来，在张耀齐的身边坐下，“您是来参加家长会的吧？”
看了一眼莫浅浅的菜色，不由恼怒地瞪了一眼张耀齐，将自己的一些菜和莫浅浅的换了一下。虽说莫家对他是不怎么上心，可他对自己的娘亲的关注也太少了吧。那些菜，都是莫浅浅不吃的。
张耀齐有些莫名其妙地摸了摸鼻子，倒也暗暗记下了她不吃的那些菜。
“你的那些伙伴呢？怎么没一起来吃饭？”莫之嫣咬着勺子，不经意地问了出来。
“被尼尔学长叫去一起吃饭了。”张耀齐回答的含糊，不想给她们一种花霁雨他们已经巴结上了罗文家的感觉。
其实他这次让莫家的人出马，就是想要给尼尔一种他们和莫家关系匪浅的感觉，可尼尔似乎毫不在意。不，不是毫不在意，是太过自信了。
是啊，在飞羽国，谁会拒绝尼尔抛出的橄榄枝呢？
再说，莫家和罗文家，还真不是一个层面上的。一个是在经济方面慢慢渗透到飞羽国的各个角落，一个是从军事方面慢慢掌控飞羽国的大小势力。
莫浅浅对此毫不在意，那些人的确有值得结交的资本，可这和她并没有多大关系。况且，莫家也并不是非他们不可，能人多的是，他们在其中甚至都算不得多出色。
就连张耀齐这个儿子，也不过是她二哥竞争的棋子罢了。若说对这个儿子没有感情，也是不可能的，但相较于素来疼她的二哥，自然是二哥更加重要。
她又看了眼莫之嫣，心下一叹，便是为了之嫣，她也会尽力保住他的性命。
“对了，之齐，”莫浅浅放下碗筷，俨然一副吃完饭要谈事的状态，“你的血如意练的怎么样了？”
见莫浅浅神情肃穆，张耀齐也放下了碗筷，只莫之嫣还事不关己地在一旁继续吃。
血如意一事，他早早便问过半淮，拿到了关于血如意的仅有的功法。蛮横霸道又暴戾，实在不像是正统的功法，但能够被半淮收录，说明并无不妥。现下，他也只是在慢慢磨合。
“尚在摸索。”张耀齐答得谦虚，他可不会让莫家的任何一个人知道他已经有血如意的功法了。
“哦？”莫浅浅似是突然有了兴致，“可有摸索出什么来？”
“尚未。”他自嘲地笑笑，带着几分无能为力。
听罢，莫浅浅从储物戒指中拿出一方玉简来，递给了张耀齐。
“喏，我在莫家找到的功法，你试试看。”
他并未马上打开，而是将它收进了储物戒指里，礼貌地朝她道谢。
张耀齐和莫之嫣一起送她到了王城的传送阵才和她告别。临行前，莫浅浅半开玩笑道：“也不知道有没有机会听你喊一声娘。”
他一时语塞，正待说些什么，传送阵法已然启动。她的身影逐渐模糊，消失无踪。
忽然有些怅然，她提的要求并不过分，甚至于她还和自己的生母有着相同的血脉和容貌，可“娘”这个称呼，他着实叫不出口。或许，他的潜意识里，也从来没有把她当过娘亲吧。
莫之嫣的心情有些微妙，在莫家，和她最亲的就是浅浅小姨。也是她教会自己如何置身事外，如何明哲保身，如何不被牵涉进莫家的各种争斗里。
浅浅小姨素来比她看得通透，也从来不卷进各种纷争里。她自问做不到像她那样游刃有余又从不牵涉到自己，是以她也一直保持着这种置身事外的态度，甚至连莫家的哪些分支有怎样的势力都毫不知情。她现在突然有些后悔。
被卷进权力纷争里又如何，总好过现在这样什么都做不了。
一路上莫之嫣都很沉默，张耀齐也不知道她为何如此，只好一路都在不停逗她，却也没见她展颜。等他们回到学院时，花霁雨他们也回来了。
还告诉他了一个不算好的状况——尼尔的目的越来越不加掩饰，而他们的拒绝也越来越有心无力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