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九
杨助理气吞山河的放下玻璃杯后，先是盯着自己面前的饭桌台布娇喘几许，而后双眼一抬扭头看着林舞非道：“林书记，我们近期给您带来的众多麻烦，还望您能看在这杯酒的份儿上，大人大量高抬贵手。”
林舞非看着杨助理一笑，便转头看着坐在范总身边的那名女子道：“你是干什么的？在你们单位位份几何啊？”
没听懂！
这不能怨人家这位姑娘！有学问的又怎会芳艳不珍自甘堕落，今日能坐到这个污秽之地呢？
看来那名范总的年纪倒也不全是体现在他那几根儿弥足珍贵的头发上，见状忙替他身边的那名姑娘给林舞非回话道：“林书记，这是我们鼎盛地产三晋分公司的协调部经理。”说罢便立刻招呼他的那个协调部经理道：“小刘啊，快起身见过林书记。”
待那名唤作小刘的姑娘对自己窘迫的打过招呼后，林舞非看着这名貌若桃花的姑娘道：“协调部经理闹的好像第一天上班儿的学徒工一样，可见你的协调工作绝非是在那办公室内！把你面前的玻璃杯倒满，让我见识一下你今日坐在这里的作用。”
林舞非倒也没说错，这个女人的本职也的确是不在办公室里。但是看着摆在自己面前的那个大玻璃杯，一时间这个小刘经理有种为党献身的感觉！
不过但看她那随后滴酒不剩的架势，最起码看起来酒量也绝非在那名杨助理之下！只是这北方黄土高坡的喝酒方式，着实让他们一群南方绵软之辈，胆战心惊不寒而栗罢了！
“你怎么说啊？”
林舞非待那个小刘刚刚放下玻璃杯，便不怒而威的又盯着范总道。
范总看着自己面前的那个晶莹剔透的大玻璃杯，伸出自己右手捂住嘴想了片刻，放开捂着嘴的右手叹了一口气，便伸手又拿起一坛酒亲自拧瓶盖儿！看那感觉又好像是被逼良为娼！
待范总将玻璃杯倒了一半儿之时，林舞非对着他扬了一下头道：“这么多就行了，我还需要你待会能头脑清醒的听我说话。”
范总闻言像是被特赦一般的忙双手持杯，先是看着林舞非一笑，随后便皱起眉头一饮而尽了！
范总这边儿杯子落桌，那边儿包间儿外房门轻敲，随后便见一盘儿一盘儿的冷热菜相继上桌了。
待服务员儿关好房门出去后，林舞非便取过刚才范总打开的那坛酒给自己杯中倒了不到一公分高度，随后便举杯看着他们。
众人不知这次他们又该倒多少方为位合适，相互一望便由那名协调部经理小刘起身，重新打开一坛酒轮番的再次一斤分三杯的给他们各自都倒完了！
“认识各位很不高兴！但咱们还是认识了。喝一下吧。”
林舞非说罢便只是轻轻的嘴唇一挨杯口便算是完事儿了！这便闹的他们三人不知究竟是不要再次一饮而尽方算可以，显的各人神情极为尴尬。好在韩全也举起自己手中杯对他们道：“意思一下就行，喝完了听林书记给你们作指示。”
“一百二十二人轻伤！四十一人重伤！十九人生命垂危目前还在抢救之中！一人被当场毒打致死！一人在送到医院后不治身亡！这就是你们这帮子小个体户昨天早上给我找的麻烦！你们里面儿还有个懂法的吗？还有个怕死的吗！”
林舞非说到最后一拍桌子声音极高！放在旁边的一应餐具被他的大力拍桌震的叮当乱响。
片刻，杨助理刚要张嘴便被林舞非给伸手制止了。
“我现在不需要你们解释，因为我不需要你们给我的解释！我想拿你们几个人的小命了事儿收场，简直比要我解决一个民办教师的转正资格还要容易！为何啊？因为他娘的这些见不得人的王八狗操的勾当，全是你们这帮子王八蛋们自己实实在在干下的！不需要我林舞非欺负你们这帮子小老百姓，咱们翻开刑罚依法办理，我就能把你们几个全扔进监狱！想让你们在监狱里每天被几十个人渣反复活活折腾到死！也就是我咳嗽一声的小事儿！都有身家是吧？都觉的现在这年头有钱的最厉害了是吧？都觉的有钱我们官也要跟狗一样的被你们左右了是吧？要不咱们就试试？你说呢范总？你们这里你的身份最大，你也应该是最有钱的了，要不咱俩先单挑试试？看看咱俩谁能先闹死谁！是你这个腰缠万贯的大资本家！还是我这个每月两千八百块钱工资的县委书记！”
林舞非说罢点完一颗烟，将打火机掷地有声的仍在桌上。不大的声响却将他们三人吓的均身形一颤！
半响，范总叹了一口气看着林舞非道：“林书记，雇佣勾结地方黑恶势力，下黑手来硬的欺压百姓，是我们这个国家干地产的人一向惯用手段！但是闹出人命死了人！这确实绝非我们本意！我们都是闹钱的不是闹革命的！出了这样的事，我也没想着能全身而退！但是毕竟下手的不是我们几个人，并且我们愿意配合您尽快妥善处理，何去何从的，还望林书记给在下指条明路！在下感恩戴德永世不忘！”
林舞非看着范总眯起眼睛嘬了一口烟卷道：“你很聪明，你明白既然我今天能把你们叫到这里来，也就是说咱们还有的商量！你给我听好了，就这件事儿，我已经亲自面见省城市委李副书记，并动用省电视台对此事做了专题报道！今晚，就今晚你们几个便都能从电视中，看到省电视台对此事件的特别跟踪连续报道！”
林舞非看着四下茫然无措的几个人笑道：“这件事是这样的，有一伙长期盘踞于我清泉县城的具有黑社会性质的不法之徒，多年来违法犯罪扰乱地方！近期，在清泉县党委及政府对其的一系列严厉打击之下，狗急跳墙欲作做困兽之斗！借清泉县民营企业鼎盛地产，在清泉县委县政府的领导下，对清泉县城进行城市建设规划改造之际，突然组织大批违法集团暴徒，对被改造项目区居民百姓，实施大规模血腥残害！企图挑起清泉县党政机关与当地民营企业的矛盾冲突！利用此事件制造混乱，引起社会恐慌转移政府打黑视线，以达到逃避打击逃避法律制裁的最终险恶目的！经龙城市委与清泉县委及多家相关部门集体研究决定，清泉县委县政府，将会重拳出击！誓将此犯罪集团所有成员，一举歼灭彻底铲除！听明白了，我是说所有成员，彻底！包括你们自以为抱住的那棵大树孙仁川！当然也绝不会跑了他的那个一分钱也不值的废物儿子孙吉平！范总，对我这样的处理，你认为如何啊？”
“林书记，您的再造大恩不敢轻易言谢！我们一定认清形势彻底跟孙仁川父子划清界限！积极配合林书记对此事作妥善处理！需要我们怎么做，请您下指示。”
林舞非开始欣赏范总这干脆利索输了立刻认账的磊落作风！于是看着范总道：“你跟你们杭州总公司的那个老总范志兴是什么关系？”
“回林书记的话，我们鼎盛地产的老总范志兴是我侄子，我是他三叔。我们鼎盛地产的真正大当家就是我大哥。不过在北方三晋这里，我有权力全权负责一切运作事宜。换句话说，这里我能做主。请林书记有什么指示跟我说便好。”
范总一眼便看出林舞非对自己在这里的真正权力有所怀疑。
“那她跟你们家族是什么关系？”
林舞非对刚才于电话里杨助理居然敢跟范总如此态度的大呼小叫感到十分诧异！他不愿意闹了半天再找错了掌门。
范总看了一眼杨助理道：“她跟我们家族没有任何关系，她是我的人。”
林舞非点点头道：“一百二十二人轻伤！每人一万块钱安抚赔偿费！四十一人重伤！每人根据伤势程度，初步暂定为每人五万块钱安抚费！致残的追加十万！十九个人大半条命这就算是丢了！每人二十万！死了咱们再算！两个人已经死了！每人五十万！另外再准备五十万候着。工作由我们去做，个别有麻烦的随时追加另行解决！所有人员的医疗费用你们出！各种杂费及家属相关误工护理费用也是你们出！砸坏的老百姓房子、家具、电器等物品，由我的人负责去跟人家老百姓们协调。初步暂定每户赔人家一万！特殊情况特殊对待！总的原则，以人家的满意为重！这就是目前为止对这件事情我个人的初步处理意见。姓范的，你服是不服？”
前前后后得差不多要一千个万出头了，或许还要更多才能下来啊！谁知道医院方面又会张开血盆大口，谋财害命的最终诈骗敲走他们多少钱啊！这个钱莫说是林舞非作为一个地方党委机关根本就没有出处可以下账，就算是政策允许也是真的一时拿不出手啊！这个钱，孙仁川父子估摸着倒是能拿得出来，但是要想从他们身上闹出钱来，那就必须得先给他们在刑事上定了性方可运作！闹得不好回头还不知能不能闹住人家的资产动向，成功的闹出来这所需的大笔巨款！目前所有受牵连百姓，最需要的除了一个形式上的交代以外，对于一穷二白的县城小老百姓们来说，他们最需要的就是个钱！一个能让他们在抚慰伤口时，感觉略微不怎么疼的经济补偿，与他们那正在发生以及还会延续下去的巨额医疗费用！而这正是今日林舞非前来的最主要目的！他林舞非正在一心为民的从老虎嘴里往外拽肉！为老百姓们在争取这个最关键的核心问题！要是今天林舞非带着民警前来封店抓人！那么闹到最后一拍两瞪眼，走司法程序几轮的官司打下来，嘿嘿！怕是人家宁愿扔个几百万给法院、检察院买个轻判！也不会愿意便宜了一帮子的穷苦老百姓们！到了那个时候，若按照司法程序界定人家鼎盛地产的实际责任，怕是平均分到每个受伤老百姓手里的赔偿款，连三千块钱也没有！
在这个国家里，很多时候都要特事特办！也怨不得许多亵渎法律的事情让我们看着寒心！有时候，官也有官的难处，官也有官必须要全盘考虑的因素。
范总就那么的看着林舞非一直都不说话。而林舞非却面带微笑的将双臂支在桌面上，夹着烟卷儿与其对视。范总在迅速的判断着林舞非这个小小的地方官员，最终究竟能将他怎么着了！而林舞非当然明白了，这事儿人家一个拍桌子翻脸，然后跟自己走司法程序打官司，又意味着什么。他在赌自己究竟能不能吓死这帮子说到底也还是一帮子老百姓的草民奸商！
“我服！所有资金我回头就通知银行准备调动，明天就能给林书记转账出款！”
显然林舞非没输！这么说是因为范总也未必是真的一败涂地！林舞非的做人原则是——面对输的干净利落的真光棍儿，总是会给人家一条活路的！
“现在我可以把欠你的酒给补上了！”
林舞非说罢便给自己倒了个大半杯酒，张大嘴两口便干了！
“对于光明磊落的对手，我经常会将他们变为朋友！对于范总的豪爽干脆，我将有一个人情与三点重要回馈，相赠于你！首先，此事件我会免除你们鼎盛地产需要承担的所有法律问责！接下来第一，我立刻正式发文件授权你鼎盛地产对县城西湖大街进行规划改造！批准所有工程项目由你们鼎盛地产运作实施！所需一切相关文件及法律手续，我随后一一准办！你日后可以跟韩主任直接联络。第二，随后县里将会陆续有多项政府规划改建工程项目，全权委办于你！你们鼎盛地产在这一刻，正式成为我林舞非这一届的皇家御用合作单位！第三，我会为你们驻足省城进军省城地产界，铺路搭桥！省委、市委的大书记，省、市两级的土地局、省建设厅、市城建委、市房地局、市规划局等你们需要的相关政府职能部门儿及所有的衙门关口，我都会从旁协助，帮你们打开省城房地产市场的门户！最后，我再对你们提出一点指示。对于当前西湖大街你们项目范围之内的所有动迁户，以每户两万块钱的暂时安置费予以拨款安置！所有项目必须要在两年内全面完工！你们以前开出的每户每平米九百块钱拆迁补偿费全部作废！要保证每一户动迁居民两年后都能原地安置回来住上新楼房！在每户原有房产证所标明的房屋面积免费的基础上，再另行补贴每户三十平米面积！超出部分按拆迁优惠价格——每平米一千块钱处理解决！以后任何有关于项目的相关工作，都要在第一时间内积极向县委汇报！韩主任会负责全部相关事宜，并配合你们协调各项关系。”
听罢林舞非的话，范总两眼放光感到原来这并非是一场鸿门宴！自己非但没有赔反倒是赚了！就是感到林舞非似乎有些事情吹的言过其实了一样！要知道，进军省城房地产界，这正是他们鼎盛地产将公司业务转移到这片北方土地上的真正最终目的！至于什么省城的多家有关实权衙门的各种关节！那更是他范总准备日后花出上亿资金！去艰辛攻克的层层巨大难关！
范总起身举起自己的酒杯道：“林书记，我可能比您还要虚长个十来岁！我身体不大好，高血压冠心病什么的都不请自到了。但是为了今天我能结交到像林书记您这样的好朋友，我真的是还要再喝上一杯！”说罢硬是咬着牙一饮而尽！
范总放下杯子落座后，忍着一嘴的涩辣与酒气上涌道：“林书记啊，我在商界真的算是滚打多年了，见过的各级官员也真的不能算是很少了！”说罢伸手指着林舞非道：“像您这样从头到尾的全是为了你的百姓在说话，完全都没有为自己的利益说过半句话的官员，我还真是开了眼了头一次遇到！不是因为我是个商人，也不是因为我在您手底下做买卖不得不低头！更不是因为我喝了酒在胡言乱语！您真的能称得上是一位爱民如子的好官了！至于省城方面，将来林书记若真能相助提携，不管能否帮到忙，我范某在此都先行感恩谢过了。”
“看来你过去是太把那个孙仁川当回事儿，太没将我这个书记给放在眼里了。你下去以后仔细打听打听我林舞非是个什么人，你就明白日后该如何跟我打交道了！从现在开始，立刻中断与孙氏父子的任何联系！我马上就要对他们父子俩动手了！撇干净你自己，认真将西湖大街的所有工程项目，都给你自己也破天荒的干上一回良心工程！打响你们在北方的这头炮招牌！一来可以站稳脚跟随时准备进军省城，二来我脸上也有面子，将来跟省城方面也好打招呼。我保证你在北方将收获巨大！”
林舞非说罢看着范总一笑道：“跟你们不惯，我这饭也就吃的不是很自在！在省城应酬大老爷们早就累死人了！到了地方上我就不再陪着你们这些个个体户们打茶围了！后续的事情明天跟我的办公室主任韩主任直接联系！你们换过名片儿后我们就先走了，你也知道你们给我留下了多少烂摊子等着我去收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