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五章：刺杀

顾云山接到兰馨的请求，立刻派了十个自己的亲信专门护送凤轻舞回风城。他本来应该自己去的，毕竟欧阳若水在风城叨扰许久，他应该亲自去还这个人情，但是若冰即将临盆，在此之前他必须一直陪着她照顾她，不能有一丝闪失，所以才走不开。同时，他也立刻命人送信回风城，告知凤轻舞启程的消息。

凤轻舞坐在马车里已经两天天一夜的时间，她们一行人走出琼城已有一百多公里。她一直在车里坐着，护卫送来的东西没有胃口吃，也无暇掀开帘子看路上的风景。

她心里乱乱的，一边想着芸娘的事情暂时不想见上官沐阳，可是另一边却又期待着立刻见到他，相思难耐，她矛盾地将脸埋在手心里，心里越发乱了。

外面的护卫队长是个三十岁左右的年轻人，名叫苍鹰，夜幕降临，赶了一天路，他当机立断让一队人都停下来扎营露宿，等天亮了再赶路。

其余的青壮年都去准备扎营，苍鹰让随行的一个小婢女给凤轻舞送点东西吃，路还很长远，不吃东西身子吃不消。

那婢女接过点心，垂眸温顺地点点头，并不抬头，而是默默靠近马车，然后隔着帘子轻声问，“小姐，吃点东西吧。”

凤轻舞虚弱的声音从中传出，“不吃了，没胃口，你们吃吧。”

苍鹰刚要转身离开，可脑中立刻敏锐地想起刚刚那个婢女。这个婢女是欧阳若冰给指派的，说是都是大男人，凤轻舞一个女孩子不方便，找个小婢女贴身照顾比较稳妥。那小婢女他也是见过的，活泼灵动的很，说是王妃专门挑出来一路上正好给凤姑娘解闷儿，可是这都走了一路，也没有听见那婢女多说几句话，而且刚刚她接点心的时候也是一言不发，连头都没有抬起来！

苍鹰心中一惊，终于察觉出不对来，他立刻掉头，正好听到马车中的人发出一声尖叫。

定睛一看，那婢女果然有问题！她正手提着匕首隔着马车的帘子向里面刺去！

所幸，凤轻舞的身子稍微偏了一些，她并没有一招得手，正要继续刺下去，苍鹰却已经一个飞身靠近她，抽刀刺向她的心脏。

“婢女”无法，只能先放弃凤轻舞，和苍鹰缠斗起来。

她以便应对苍鹰，一边吹出一声尖锐的口哨声。

苍蝇心想，坏了，有同伙！

他立刻大声呼喊，“敌袭！保护凤姑娘！”

顾云山的亲信果然都是训练有素的人，听到“敌袭”，并没有慌乱，而是立刻丢下手头的活，向凤轻舞的马车靠近，当“婢女”的同伙献身的时候，护卫队已经将马车围得水泄不通。

来突袭的人是一群白衣人，大概有十个左右，个个以白纱覆面，看发型应该都是女子，她们并不冲动冒进，而是同样小心地将马车从外层围起来，与那些护卫分庭抗礼，另一边注意着“婢女”与苍鹰的打斗，显然这个“婢女”是这一伙人的头目。

“婢女”使用短匕，而苍鹰使用长刀，两个人缠斗在一起，距离忽远忽近，只听得苍鹰一边动手一边厉声质问，“是谁派你们来的？”

“婢女”冷笑，并不作声。

苍鹰并不知道凤轻舞私人的事情，所以丝毫没有头绪，凤轻舞却掀了帘子，“是上官芸娘派你们来的？”

“婢女”手上动作一顿，险些被大刀砍伤手臂，堪堪躲过，才冷声道，“我们大小姐被你还得至今生死未卜，你还想污蔑她？”

凤轻舞心中一凉，喃喃道，“那……是他的父亲……”

她虽然声音小，但是还是被“婢女”准确地捕捉到，她眼底泛起得意的光芒。

这边，苍鹰和婢女缠斗不下，他当机立断，瞅着空挡立刻吩咐护卫，“动手杀出去！折往琼城的方向，务必保护好凤姑娘的安全！”

护卫们得到命令，立刻出手与那群杀手斗起来，他们分出一个人驾车，剩下的人仍然呈包围式将马车围起来保护。

凤轻舞在马车中看得心惊肉跳，她想冲上去一起战斗，奈何自己一点武功底子都没有，去了更是添乱。

护卫队考虑到凤轻舞的安全，出手投鼠忌器捉襟见着，很快便处于劣势，马车没行出多远，已经有不少人受伤。

凤轻舞看着心中不好受，人家与她非亲非故，为了她一个不相干的人冒着生命危险实在犯不上，于是她急着在马车中大喊，“你们别管我了，她们的目标是我，你们快走！快走！”

然而这些护卫都是训练有素的，将命令看的比生命还重要，仍然在不知疲倦地战斗着。

突然，处在马车正前方的一个护卫被对方的软剑正中胸口位置，他本来可以多开的，但是顾及到身后的凤轻舞，硬是用自己的身体为她挡下这一剑。

剑无情地抽离出去，护卫随即倒下去，当场毙命，死不瞑目。

凤轻舞的眼泪立刻出来了，她第一次后悔从小被哥哥保护得太好，没有好好学武，导致现在什么忙都帮不上。

护卫的死对她的刺激很大，她心中立刻下定决心，于是一掀帘子，从马车上跳下来，一把将护在前面的护卫推到一侧，帮着他堪堪躲过刺来的软剑，然后自己暴露在杀手面前。

苍鹰见状心中大急，想要冲过去，却碍于“婢女”仍然在不懈阻拦，他一个不察，手臂便被短匕划了一刀，只好又集中精神应对，心中大感绝望，凤姑娘不会武功，一定会出事的！

那些白衣女子看到凤轻舞竟然自己跳出来，先是一愣，随即大喜，果真不再搭理那些护卫，五六把剑的剑尖直指凤轻舞的心脏，恨不得立刻将她万箭穿心。

凤轻舞看着极速飞来的剑尖，连闪躲都省去了，她扯出一个绝望的微笑，心中想着，哥哥，这辈子看来再也见不到你了。

然而，她闭上眼睛安静地等待剑尖入肉的痛觉，等了许久却什么都没等到，只听到耳边闯过急速的破风声，然后就是兵器交接的钝重声。

她心中疑惑，正要睁开眼睛，却感觉自己身体一软，跌入一个温暖的怀抱里。

耳边传来熟悉的耳语，“听话，别睁开眼睛。”

这熟悉的声音，熟悉的怀抱，熟悉的青草香。那一刻，她心中所有的矛盾和烦躁仿佛都平息下来，下意识听话地闭着眼睛，贪婪地吮吸着他身上的每一丝气息，再也不想松开手。

她耳边的声音越发嘈杂，打斗声似乎更加强烈了，护卫欣喜的声音，苍鹰越战越勇的痛快呼声，那些女杀手惊慌失措的声音，场面一片混乱，她却自动屏蔽了所有的背景声，耳中心里只有他的呼吸声。

他终于来了，前一刻钟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了。

打斗声渐渐平息，晶莹的泪珠终于从凤轻舞紧闭着的眼睛流出来，但是还没等落下，泪痕便被一个轻柔的吻吻干了。

她颤动着蝶翼一般的睫毛睁开眼睛，那张日思夜想的脸果真就在眼前，触手可及。

他仿佛消瘦了一些，眼底有着明显的乌青，但是眼神中的柔情却是化不开。

她心中千言万语此时都说不出来，只用微凉的指尖轻轻触及他的眼底，“你没休息好。”

上官沐阳先是一愣，然后开心地笑了，“听兰馨说你离开了，日夜兼程赶过来，还好赶上了，现在真要感谢这样马不停蹄地赶路，只要再晚一步，我……”

说着说着，他的眼神也变得凝重起来。

凤轻舞却笑中带泪，“这辈子还能见到你，真好。”

上官沐阳温暖的大手宠溺地抚摸她粉嫩的小脸，“不许说这些丧气话，以后我保证，我再也不会离开你，不会因为任何理由离开你。”说完，他害怕凤轻舞不信，又重重加了一句，“任何理由都不行，我保证。”

凤轻舞一见到他，心中所有的猜疑都已经烟消云散，如今有这样的保证，她还有什么担心，所有的担心都化为坚定地相信和依赖。

安抚好凤轻舞，上官沐阳这才来处理刺杀的事情。他来的时候心中就不平静，特意带了四个亲卫一起，没想到果然出了事情，万幸轻舞没出什么事。

苍鹰本来和那“婢女”不相上下，但是因为援兵到来气势大增，此消彼长，那婢女不敌，立刻带着她的人远遁，他们这边除了那个死了的护卫，剩下的大多是受轻伤，没什么大碍，对方的女杀手却被解决了两个，她们的同伴走得匆忙，并没有将尸体带走。

苍鹰解决了战斗，立刻带着众人过来上官沐阳道谢。

他抱拳道，“有劳上官公子出手相助，如果凤姑娘出了什么事，我可真不知道怎么和六皇子交代了。”

上官沐阳连道，“壮士别这么说，该道谢的是我才对，多谢你们奋不顾身保护轻舞，弟兄们的伤药费算在我的头上，那位牺牲的兄弟，烦请壮士帮我安抚他的家人，各位的大恩大德，上官记住了，日后有什么事情相求，一定竭尽全力。”

苍鹰一看便知，凤轻舞和这位上官公子之间不简单，前来刺杀的人，可能也和上官公子有关，但是他也没多嘴，只是非常得体道，“上官公子不必客气，我们为六皇子做事，身死早已置之度外，死伤之事我们自己会处理，只是凤姑娘您看，您还要去风城吗？”

凤轻舞还没来得及回答，上官便抢先替她说，“不回了，烦请壮士跟我一起护送轻舞回琼城吧，以免路上再横生枝节，出什么事端，请壮士一定代我向六皇子表示感激之情！”

本来自己的人为了保护凤轻舞而死，但是她现在竟然不回了，相当于弟兄白死了，他心中多少应该有些不舒服，但是想到刚刚凤轻舞为了不让弟兄们多添死伤，不惜自己冲出去，他心中的愤懑便一点都不剩了，他们作为护卫，每天把脑袋栓裤腰带上，死活凭天命，说白了这个活计的使命就是为主子挡刀，但是凤轻舞却将他们的性命和自己的性命放在同样的重量上，他心中大为感动。

商量好之后，上官沐阳这才抽身去查看白衣女子的尸体。

他从上到下摸了一遍，并没有发现什么有价值的东西，倒是在翻身的时候，不经意间看到一个女子的脖颈侧面纹着一株小小的莲花。

他赶紧去翻另一个女子，也发现了同样的情况，他将这个图样在脑中过了一遍，若有所思。

凤轻舞和他一起蹲坐下来，轻声道，“是你父亲派来的吗？”

上官沐阳立刻摇头，“我父亲虽然不算光明磊落，但是也有自己的底线，他不会做出这种刺杀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的事情。”

凤轻舞思索片刻，“刚刚为首的女子称芸娘为大小姐。”

上官的眼睛危险地眯起来，“说是她的话，倒真有很大的可能性，她从小对我百依百顺，我却知道她生意场上手腕毒辣的很。只是，这些人仿佛并不是随便找来的，一定是一个训练有素的集团，不知道来路如何，”说着，他又温柔地摸摸凤轻舞的小脑袋，“你别担心，我会查清楚，在查清之前，我一刻都不会离开你，不会再让你受委屈。”

凤轻舞心中想了很多，却又不知道怎么表达，只能直白地说出来，“芸娘现在还生死未卜，不大有可能会安排这些事情，你别把她想的太坏了，从她肯为你去死这一点，可以看出她很爱你，但是我也很爱你，我不会因为同情她就放弃你，但是终究是我抢了她的未婚夫，我心中有愧……”

闻言，上官沐阳知道凤轻舞心中又在纠结了，他赶紧将她揽在怀里，柔声道，“好了好了，别乱想了，这些琐事跟你没关系，你只要负责好好跟我在一起就可以，剩下的我会处理，相信我，好吗？”

凤轻舞在他淮中挣扎着抬起自己的小脑袋与他四目相对，这才想到，自己即使心乱也什么都做不了，只有上官才能处理这些事情，于是心中释怀，甜甜笑了，“好好好，你处理，你处理，我什么都不担心了，你不要再抛下我。”

上官沐阳心中一软，立刻送上一个吻，“不会，绝不抛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