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一）波平 波起

米芃芃赶到事发地的时候，亓皝已经抱着孩子往回走了。

陶源脸上泪水泥水混合，黑一道白一道，像只小花猫，小脸煞是好看。

不仅如此，陶源浑身都是泥浆，鞋子衣服已经看不出本来的颜色了。连抱着他的亓皝，衣服上都沾上了污泥。

陶源显然受了惊吓，脸深埋在亓皝的怀里，耸动着肩膀，抽泣着。

米芃芃掏出手绢给陶源擦拭泥污。

“在哪儿找到他的？”米芃芃问。

“沼泽地——回去再说。”亓皝抱着孩子飞奔。

于淑梅在桃源居等候，两手交握，原地乱转，焦虑如焚。

陶明一无所获，两手空空地回来了。

夫妻俩都焦急万分，都把希冀寄托在亓皝他们身上了。

亓皝抱着孩子一出现，夫妻两就一起扑过来。

于淑梅见儿子污浊不堪的样子，又心疼又担心，眼泪啪啪往下掉。

陶源一见妈妈就放开嗓门，大哭出来。于淑梅不顾儿子浑身臭烘烘的泥污，一把搂在怀里。

给陶源洗浴过后，又喂他吃了点东西，小男孩情绪渐渐平复。

所有人都围在他身边，嘘寒问暖。

陶明搂着儿子，抚摸着他的头，“儿子，你怎么一个人跑到那么远的地方去了？爸爸不是告诉过你，挂牌子的地方不可以去吗？沼泽地很危险的，要是陷进去，你就再也见不到爸爸妈妈了。”又嘱托，“以后，要记住爸爸妈妈说的话，好不好？”

陶源嘴里含着一根棒棒糖，点点头。

“今天多亏亓皝叔叔救了你，你有没有谢谢叔叔？”陶明教导儿子说。

“不用。”亓皝摆了一下手。

“是噜噜救了我，不是亓叔叔。”陶源纠正爸爸。

除了于淑梅，所有人都愣住了：这个噜噜是谁？

于淑梅看一眼亓皝，不好意思地说：“噜噜是孩子喜欢的一只狗的名字，动画片里的，一只长翅膀的狗。”

所有人都笑了。只有亓皝，像是被噎了一下，脸上绽出哭笑不得的表情。

“这孩子，净胡说！”陶明嗔怪道。

儿子的脑洞奇特，奇思妙想的东西都装在里面，陶明已经见怪不怪，习以为常了。

陶源拔出嘴里的棒棒糖，抗议：“我没说谎，真的是噜噜救了我。”

陶明不理会儿子的胡言乱语，抱着他回房。

哄儿子睡下后，他去敲亓皝的房门。

亓皝打开门，他正在清理衣服上的污迹。

陶明真诚地道谢，谢谢他救了陶源。

亓皝打住他滔滔不绝的感谢之词，说不用客气，举手之劳。

陶明想详细问问儿子当时所处的险情，但见亓皝神情略显疲惫，想到今天大家都在帮自己找陶源，很辛苦了，遂让亓皝早早休息。

第二天，于淑梅带着儿子离开了。

陶明开着他那辆破烂的车子，把他们送出保护区地界。

于淑梅心有余悸，暗自下定决心，以后，还是少带儿子来这里为好。这里危险重重，看那坐阴森的仙鹤山，真的有些吓人。

一波既平，一波又起。

几天后，总站保卫科打来电话，说，发现曾有人在仙鹤山脚下徘徊观望，现在还不清楚他们有何目的。要陶明和米芃芃密切关注仙鹤山周围的动静，防止有人偷猎、盗伐等。

现在亓皝不在桃源居，陶明和米芃芃都有些焦灼，有点沉不住气。

亓皝已有甩手桃源居两天时间了，也没打个电话来，离开时开走了陶明的破车。

其实，自陶明送走老婆儿子当日，回来的路上，车子就出了问题，开起来一蹦一蹦的，像蚂蚱一样。陶明是勉强才开回桃源居的。

到站后，那破车就再也没能发动着。

陶明正发愁以后如何回家的时候，亓皝来拿车钥匙，说要出保护区一趟。

陶明无奈地说：“车坏了！彻底开不了了，该报废了！”

亓皝说:“你把钥匙给我，我看看。”

陶明递给他钥匙，没抱任何希望。可是不久，他就听到车子发动的声音，等他跑出房间看的时候，车子已经被亓皝开得几乎不见了踪影。

亓皝还真是个能人，坏到这种程度的车子，都能被他鼓捣鼓捣开走。

他朝着车子远去激扬的尘土喊：“哥们儿，帮个忙，帮我送去检修一下，要不帮我送旧车处理厂吧。”他的声音很大，但是他的破车声音更大，不确定亓皝能不能听到。

米芃芃和陶明都察觉到，亓皝一月中总有几天不呆在桃源居，很有规律。每个月，就那几日。

他从不讲自己去干什么。陶明和米芃芃也不多问，这是人家的私事，在国外呆过的人，很注重保护个人隐私。

心细的米芃芃发现，亓皝每次离开的时间都是在月末，准确地说是月底最后一天离去，隔一天必返回，连续数次都是这样。

这引起米芃芃强烈的好奇心，很想知道他到底去做什么。

她记得，晦日那天，亓皝说自己要离开几天，过了朔日再回来，嘱咐米芃芃要保护好自己。她当时光顾着胡思乱想了，完全忽略了他后面说的重点：要好好保护自己。

请恕米芃芃孤陋寡闻，她不知道晦日是哪一日，查了书才知道，一个月的最后一天就是晦日，而下一月的第一天是朔日。

他每月都是晦日当天离去，朔日后按时回来，雷打不动。

亓皝是自由人，哪天离开，去哪里，何时回，别人无权过问干涉。不像她和陶明，工作在身，不能擅离。

但为何，亓皝非要选在这几天离开桃源居呢？莫非这几天是什么黄道吉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