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肆意而为
众人好意相劝，御凡却明摆着一脸漠不在乎的神情。
突然，一道柔色光茫自洞里隐现，众人一惊，只听仙貂恭敬说道：“恭迎净瓶娘娘！”
这一听，除了仙貂和御凡外，其余人都惊住了，没想到娘娘会突然出现，讶异之余，众人还是行了礼，但每人心里都是七上八下的。
“本座听闻御凡残忍无道一事，特前来关切，怎么本座所见，却不是这么回事？”净瓶娘娘气质高雅的口吻，听不出是怒是喜。
御辛噗通跪倒，情急的说：“启禀娘娘，是御辛的错，御辛未将事情查清楚就胡乱指控，御辛甘受娘娘责罚。”
“幻影六尾貂，你且莫着急，本座只是来一探究竟，没有责怪任何人的意思，起身吧。”
御辛这才怀着忐忑不安的心，缓缓站起身。
“凌君六尾貂，你可有话要说？”娘娘转问御凡。
“人类不过是下等生物，死一个少一个。”御凡冷然说道。
众人一惊，全被他的话吓了住，御凡这行迳，岂不自寻死路？
“那么你怀里的婴儿又算什么呢？”净瓶娘娘气定神闲的微笑道。
众人一听，又全数望向御凡，只见御凡也是一愣。
御凡被这一问，顿时语塞。是啊，人类是下等生物，但这婴儿…也是人类啊，怎么他会起了“喜欢”的念头呢？
“凌君六尾貂，虽然你杀人有你的理由，但纵使十恶不赦的恶人，也是一条珍贵的人命，你身为九尾仙貂之孙，该为己身及亲人求福，多将心放在修练上，也不枉亲人对你的期望。”净瓶娘娘温柔笑说。
众人这才恍然大悟，原来，根本没有任何事瞒得过老天，但见净瓶娘娘似乎有意放过御凡，众人亦是松了口气。
“你明知道我听不进去，何必枴这么大的弯，坦白说，我的确很喜欢这婴儿，我想拿她当宠物养着，你有意见吗？”御凡冷目射向净瓶娘娘，一股王者霸气由然而生。
“只要你不再杀生，专心修练，相信众生都会为你高兴。”娘娘气定神闲地说。
御凡眼一瞇、声一冷：“你是在跟我谈条件？”
“可以这么说。”净瓶娘娘依然微笑着。
御凡看了看怀里的婴儿，便说：“我尽量。”
“这不是本座要的答案。”娘娘再度追说。
“你真不是普通的烦，行了，我答应你就是。”御凡不耐烦的说。
“御凡已向本座保证不再杀生，众卿都听见了。”
只见娘娘深深的微笑，但众人却仍然一头雾水，却也只得点头说是。
“为让御凡赎罪，本座命御凡妥善照顾这名婴儿，让他能深切体会人命珍贵之处，众卿若无意见，本座便回天庭去了。”娘娘说完，众人连忙行礼，恭送娘娘离开。
于是这场大会结果，究竟是御凡的狂妄胜了，还是仙貂等人的劝谏胜了，恐怕只有茫茫苍天才知道了。然而，世上的事就是这样，头一遭过了，也就见怪不怪，若要说当今世上有“人”能让御凡笑逐颜开，除了清燕还有谁…
在御辛的“青玄阁”内，烛火昏然，只见他一脸愁容与悟心对坐。
“我真不明白，御凡怎会改变如此大？”御辛纳闷的说。
“仙貂告诉我了，那时娘娘一眼就看出御凡很喜欢清燕，所以要求御凡停止杀生，否则就要立刻带走清燕。”悟心睁着纯真的眸子，神情有些八卦。
“哦？真有此事？”御辛一愣，怎么他们当天全都在场，却听不懂他们之间的契约。
“当然啦，这是仙貂亲口告诉我的，错不了。”
“清燕的确是很可爱，可是这似乎和御凡的作风不太像，他从来就不会妥协任何事，也不会喜欢任何事物的。”
“也许清燕和他有缘，总之清燕能让他转移注意力，这未尝不是件好事，你我也可以放心，我相信近期之内，御凡是不会再惹事生非，妖、人二界可以太平了。”
“真是对不住你，你为传佛意而下凡，却被我哥担搁这么长的时间。”御辛微笑道。
“阿弥陀佛，广传佛意的确是我下凡的目的，但能感化人心才是重点，如今御凡改过，是圣族之福，也是人界之福，又有何担搁之说呢。”悟心微笑道。
“你真要走吗？”御辛轻凝眉头问。
悟心点点头，他也不想离开六尾貂洞，离开御辛这个好哥儿们，但这非他下凡的目的，向御辛施了个法号告别后，便往王貂阁而去。
六尾貂洞，虽说是个山洞，却占了龙山山顶全面积，洞内不但分阁、房，且全部的山壁是由世间罕有的宝石砌成。并非御凡好眩耀，而是龙山山顶本就蕴涵天然石矿，一种类似玉的矿物，晶莹剔透，本身无色，但透光能折射出七彩光茫的珍贵矿石，由于龙山顶非人类所能及，也就从无人得知这史上最华丽的山洞宫殿。话说回来，无论再珍贵稀有的宝石，对妖而言，根本毫无意义，不是吗。
御凡身为东方圣族之王，其身份如同人类的皇帝，他所的寝居“王貂阁”，理所当然是六尾貂洞里最豪华的房阁。
此时，以往充满绮旎春光的王貂阁，一反常态，洋溢着一片祥和，玉雕烛台、金龙玉床，经昏黄灯光照射，交辉出一片辉煌的光芒，精雕细琢的金龙玉床上，垂挂着沙绒罗帏，朦朦胧胧、如梦似幻。
金龙玉床上，没有丰满、妖艳的裸女侍候，没有春色无边的枕边呢喃，有的只是一个一身霸气的男人和一个小不咙咚的女娃儿。
男人横卧着，唇边带着深深的笑意，血腥双眸早化成赤裸裸的温柔。
这一柔一刚，乍看来是突兀、强烈的对比，细看，却又如此契合。
御凡轻拍着婴儿入睡，口中还哼着摇篮曲儿，低沉混厚的嗓音回荡在石屋里，有种凌然傲世的霸气，却在霸气里，蕴含着款款柔情。
伴随着他的歌声，身旁的婴儿早已睡的香甜。
一个大男人如此疼惜小孩，实属难见，尤其这种事是发生在一代妖魔凌君六尾貂身上，那可就更加不可思议，他那刚柔共存的独特气质，是学也学不来的。
“御凡，这些日子，承蒙你的照顾，悟心感激涕零。”悟心站在王貂阁门口说道。
御凡快速从容地起身下床，自迳走向外头说：“有话到外头说。”
二人来到山洞外头，御凡负背着双手，遥望天月。
他的心，在笑！悟心终于想到要走了，还有什么比这更让人兴奋的，清燕啊清燕，你可真是我的福星啊，你一来就让那扫把星、苍蝇星自动退位，说不定悟心的唠叨，连老天看不过去，在替他叫屈呢，任凭御凡早已爽到想开怀大笑，他的表情仍是一脸淡然的说：“你走了，不怕我再杀生吗？”
“你不会的。”
御凡轻挑剑眉，斜倪他一眼说：“这么笃定？”
“说来愧疚，这些年我除了寸步不离的跟着你，什么也没做，与其这样，还不如去找寻大爱的真正意义，也好能让你明暸我佛之善意。”悟心一脸感伤的说。
“那么，你又何以认定我不会再杀人？”他想知道，悟心这份信心从何而来？是他放弃了，还是另有目的？
“我就是知道，连佛祖也知道。”悟心微笑说。
“你又怎么知道？佛祖又怎么知道？”御凡失笑的问。
“我是根据这些年来的观察，至于佛祖如何得知…那只有天知道了。”悟心笑的很神秘，让御凡非常不自然，有种被骗上当的感觉。
“你不会这么轻易离开吧？”御凡瞇起眼说。
悟心一愣，随即笑道：“凌君神君真是聪明绝顶，几句话就能知道我的目的，看来这世上恐怕没有人能逃过你那双锐利的眼。”
御凡淡然一笑，不打算将悟心的话当一回事。“你知道我一向对你反感，有什么能让你离开的条件，尽管开出来。趁我心情好，还可能考虑你的条件，再不说就是你的损失了。”御凡毫不修饰内心的想法，而他犀利的话，也伤了悟心的心。
“怎么说我们也相处年余，你就不能像御辛一样，有点离情依依的表情吗？”悟心无奈喃喃说道。这些日子以来，大家有过不少欢乐，这样的分离，有谁不感伤？…有啦，咱们这个一代大魔王可是乐的很。见御凡无动于终，悟心又是一声轻叹说：“是这样的，我希望你能答应为平山镇建座庙。”
“建庙？”御凡微微吃惊的回眸。
“是的，希望你能藉此听取人类的愿望，并帮助人类。”
天方夜谭！这不是天方夜谭是什么？要他这个杀人魔王立庙？亏他说得出口，也不怕闪了牙齿，助人？杀人他还感兴趣一点。
“你们别太得寸进尺，一个要我扶养人类、一个又要我建庙，告诉你，我之所以会扶养清燕，是因为我喜欢她，不是为了你们那堆陈腔滥词，别以为我可以为了清燕，答应你们任何条件。”
悟心一惊，没想到心里的话全让他给看穿了，他一时脑中空白，手足无措。
“我…我是为了你好。”悟心抚了抚紊乱的心跳后说。
“凭什么认为我会答应？”御凡哭笑不得的说。
“做与不做，全在你的意愿，没有人能逼迫于你…”悟心无奈说道，要不是有任务在身，他也不会在不得已的情况下突发奇想，不过，一旦有了起头，他也已连借口都想好了。“人生于世，便有因果循环，不单是个人本身，连带着他身旁周遭的人、事、物也会受因果牵连，倘若你继续为恶，将来有报应的不只你一人，连同你的家人、甚至朋友，凡是你所认识的人，多多少少会跟着受因果牵连，尤其…是你最重视的人…”
悟心特别加强最后一句，好像怕御凡不知道他指的是清燕似的。
“你以为我是三岁小孩，轻易给唬的吗？”御凡冷冷的一甩手。
说不受动是骗人的，那一刻间，御凡的心重重的被击了一下。
“信不信也由在你，不过建庙一事，还有另一个原因。”悟心清了清喉咙继续说：“怜人毕竟是人类，要她与人世隔绝对她十分不公，立了庙，可以找个单身老人当庙祝，扶养清燕，你们坐镇在庙里，也可就近看顾她，我听说平山镇上有位高大夫，双脚不利于行，你可藉着托梦，治好他的双脚，并进庙当庙祝为条件，再将清燕放置在庙中，他见到此状，一定会认为这是神明托福于他，照顾清燕也就会更尽心尽力了，这样一来，岂不一举数得？当然了…这只是我个人的想法。”悟心为达目的，不惜利诱，总之能让御凡注意的事，一样也不会漏，尤其是清燕。他看得出御凡对清燕的重视程度，就算猜测错误，他最后也明言纯属个人看法，做不做决定由御凡，若以后发生什么事，也怪不到他头上来。
“立了庙，你就会离开，永远不回来吗？”话要先说清楚，免得到时立了庙，悟心又跑回来，岂不白白被耍？
“是的。”这样绝情的话，也只有御凡才说得出口。
“若你又回来，那该如何是好？”御凡的嘴角已在笑。
“主人若不欢迎，客人哪有强留的道理。”真是残忍至极，又不得不佩服他的精明。
“我答应这条件。”御凡背过身子，冷冷的说：“你可以走了。”
可怜悟心得不到一点“离情依依”，倒是得到不少冷言冷语。
善良又容易感伤的悟心，只得含着泪光，默然的离开龙山，广传佛旨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