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满腹的愧疚

一百多人的队伍浩浩荡荡地出发，按照事先商量好的，志新与王团长带领着这一百多人还回到原来的那个村子里驻扎，然后王团长亲自去旅部，向上级首长请罪，顺便询问下志新等人如何安置。新四军未打胜仗，还损兵折将，王团长知道自己逃不了干系，自己有是个老党员，一定要把这次失误的责任担下来。志新猜的出来王团长的心思，毕竟这次情报是自己提供的，让王团长一个人负责，自己心里也会过意不去的，便说道：“王团长是要回到驻地，然后再向领导请罪吗？”

王团长看了眼志新，漫不经心地说道：“是啊，我是个党员，遇到事就应该挑起责任，若人人都推卸，那我们的部队也不会发展到今天。”

“那好，我陪你一起去，毕竟这次任务是我提供给你们的情报，我也有责任，不能让你一个人担着。”

“不了，不了，和你有什么关系，我是领导，就应该负全责的，你把带下来的兄弟们安顿好就行了。还有我会想领导请示看你们如何安置。”

“这…这…”

“不要说了，就这样决定了。”王团长的话中明显带着点严厉，志新也不好再说什么。

王团长沉默了半刻，好似又难以启齿地说道：“噢，对了，这次要路过小树林吧，我想…”

“是想祭拜下牺牲的新四军兄弟们？”

王团长抬头看看志新，这些天的相处，已经让两人成了亲密无间的战友。“毕竟是愧对他们，我虽然是个党员不相信鬼神，但还要请你们三清山上的人做个道场，这些也算是对他们的弥补吧。”

“没问题，三清山这点忙还是能帮上的，再说了我对死去的那些兄弟心里也有愧啊。”

“一会就拜托你了。”王团长语重心长地说道。

“皓泉。”

“哎。”清脆的应答声，随后便跑到了志新身边。

“现在是要把你派上用场了，去告诉你几位师兄，让他们准备准备，一会儿到前边的小树林给牺牲的新四军战士做个道场。”

“好的，我这就去。”皓泉像飞奔地马儿一般，快乐地跑去，这个不谙人事的孩子或许还不知道这个大环境究竟要发生什么，也不知道他们所处的这个社会有多恶劣。

“不知道怎么，一看见这孩子，心里就有种亲切感。”王团长看着皓泉的背影说道。

“呵呵，你是想自己的孩子了吧。”

“或许吧。”这是连死都不怕的男人最无奈的回答，谁叫碰到了这么个乱世。儿女情长、妻离子散都是乱世的附庸，人儿都只能任它摆布，依靠自己微薄的力量想推翻乱世的统治，难度又何止是登青天，可就是有这样的一群人，像董志新、王团长等等，尽管力量微薄，也要伸出有力的臂膀挑战下它，改头换面扬新天。

路上，两人没有再说话，都各自想自己的事去了。志新心中是对新四军死去的兄弟愧疚，但还有一件事就是他身后这些追随自己的三清山师兄弟们，他们把身家性命托付给自己、师父也将三清山的未来托付给自己，自己这次把他们带下山，是不是他们的将来也会落得个马革裹尸的下场，那自己岂不是真成了千古罪人，就是自己死了，也没脸见师父啊！想到这里志新不由地叹了口气。而对于王团长更多的是愧疚，自己身为领导导致这么多弟兄死去，这恐怕是部队历史上的第一次，此刻倒是希望上级领导能够重重地处分自己，好让自己赎罪，每天看到了皓泉，又想起了自己的孩子，那毕竟是自己的孩子啊，不知道他现在还在不在人世，自己没有一天尽过做父亲的义务，自己不仅是个失败的领导，还是个失败的父亲。

眨眼间，众人便已到了小树林，这里仿佛比原来多了许多草木，或许是有新四军的灵魂在这里守着，他们用自己的鲜血浇灌，这些植物才能长得这么茂盛、这么纯洁。志新等人向前走去，这时王团长开了口：“我们就在这里吧，不要再去前面了。我对他们有愧，不想再去打搅他们。”

志新理解王团长，也就答应了他，喊道：“众家兄弟都准备准备吧，为新四军的英雄超度亡灵。”

众人都忙活来，连小皓泉也是忙前忙后。地上摆了贡品香烛，道士们分两列安坐，闭眼诵读经文。王团长站在贡品香烛前，志新就站在他斜后方。志新递给王团长三根燃香，王团长拿在手里立起，眼睛看着前方，这个朴实的汉子没有再多的华丽的语言，只是这个深情而又充满愧意的眼神。王团长将香慢慢地弯腰插在了地上，右手缓缓抬起敬了个军礼。

大队继续前进了，一路上没有说话的声音，耳边听到的也只是众人的脚步声，这沉重的步伐不是无声，而是沉默，是在积蓄力量，等着有一日轰轰烈烈地爆发出来。

路不算太远，又是白天，终于在天黑之前赶到了村里。志新、王团长等一干人正准备进村，却听见旁边一土垛上一声“站住”。众人看去，竟是了和皓泉一般大的孩子，手拿红缨枪，皓泉听到有和自己一样大的孩子，也探出头瞅去。

王团长看到哈哈大笑，那小孩听着笑声看见了是王团长，大喜，撒腿就向村里跑去，边跑边喊：“王团长回来了，新四军回来了。”王团长向志新解释道：“这是村子里的儿童团，平日里就在村口放放哨。”

听了王团长的话，在一旁的皓泉有点不高兴，向志新埋怨地说道：“掌门师兄，你看看人家和我一般大，都能放哨，我就只能当个勤务兵。”皓泉的一番话引来了众人的哈哈大笑，志新也笑得合不拢嘴，说道：“带你来就不错了，还挑三拣四的。”皓泉把嘴噘得老高，众人又是一阵大笑。

村里人都听说王团长回来了，男女老少都出来迎接。王团长却是一脸的沮丧，志新知道他是怕老乡们问道原来的部队，果不其然…

走来位大娘，笑咪咪地看着王团长，说道：“王团长啊，你那晚一声不响地走了，还让二愣给我窗台上放了房钱，你这孩子一天就是这么见外。咦，怎么不见二愣呢？这…这也不是咱们的部队了啊？这…”

志新听出来了，这就是那晚的房东大娘。王团长此时也是一脸的尴尬，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大娘，新四军的战士都牺牲了，是二愣出卖的我们。”志新索性替王团长回答了。

“什么，都牺牲了。这是怎么回事？二愣怎么又会出卖部队呢？你…你又是谁？”听到志新的话，大娘不禁老泪纵横，村里其他人也是神色诧异，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那晚，我们去执行任务，却不料部队遇到了小鬼子的包围，等我和王团长赶到的时候，战士们都牺牲了，我们二人也差点被二愣害死，若不是有人救了我们恐怕现在都不能站在您老人家面前了。”志新讲述到，又再次提起了樵夫，志新心里很是失落，村里也有许多人落了泪。

“不可能，二愣那么好的孩子，怎么会…你骗我老太婆。”大娘情绪显得异常激动。

“二愣是个日本间谍。”王团长终于开了口。

“王团长，你没有骗我？二愣怎么会是…”大娘将信将疑，二愣以前在这个村里名声很好，乡亲们都很待见他，如见却听说他是个日本人，村里人自然是不愿相信，这也可见二愣的伪装有多高！

“是真的，如今我们团部就剩下我一人了，我对不起乡亲们。”说罢，这个汉子落泪了，“扑通”一声跪在了老大娘的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