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八章 一张画
刘忙拿眼一瞥,却正是那酒楼之中的白衣公子!
但只是略分了神,刘忙就有些吃禁不住,那孟飞何等武艺,只趁他这么一分神,更是攻势如潮,只怕再过不了十招,刘忙就要输定了。
刘忙自己却觉得,只怕只要五招,就要败了!
这时,那锦墩之上端坐着的柴姓公子,却是一边惬意地呷着小酒,边喃喃道:“这么好的地方,这么好的天气,有些人却偏偏不懂得珍惜,简直连村野白丁都不如。”
这话刘忙听了还好,没作什么反应。那孟飞却是哈哈一笑,蓦地跳出了圈子,凌空又是一个跟头,直直落到柴姓公子对面的一只锦墩上坐了。
他也不客气,端起案上的酒壶就给自己倒了一杯,边笑道:“果然好酒,波斯葡萄酒!”
柴姓公子笑而不语。
刘忙却觉得奇怪,在城中酒楼里,那宫飞分明看见这柴姓公子,一副不敢得罪的样子,为何这孟飞如此行迹,这柴公子却不为难于他?
要知道这两人之间虽不曾听说交过手,但都是一等一的高手,武功至少在伯仲之间才是,何况那宫飞还有两个帮手。
刘忙虽然不甚明了这其中奥妙,但他有一个优点。
那就是想不通的问题,他一概不想,他相信一切自有水落石出时。
这一天一夜以来,他不是在打架,就是在赶路。
好像太过委屈了自己!
想到这里,他叹了叹,也坐到了那张案几旁,有样学样地,自己倒了酒。
柴姓公子与孟飞也不再说话,三个人就这么喝着闷酒,好像嘴巴本来就不是用来说话的,而是吃吃喝喝的。
最可怜的是那个向大胡子,想走,又舍不得,竟站在那里发起呆来。
悠悠的乐声继续响着,还有一个少女在另一只案几上埋头写着什么。
只见有两个空手站在后面的红衣少女,却在低声嘀咕着什么,一边说,一边还笑盈盈地看了看刘忙。
不一会儿,那两个少女果然来了花样!
只见她俩各自端了一杯酒,浅浅啜了一口,又自娇笑道:“这位公子好一番人才,我姐妹两个借花献佛,也敬公子爷一杯。”
说完,也不管刘忙应不应话,那右边的少女,突然手一扬,“铮”的一声,将手中的青瓷杯弹了出去。
眼见得这只酒杯,像是个陀螺似的,旋转不息地直飞到那刘忙面前,突然划了个半弧绕过刘忙手中的杯子,忽然击向他的面颊上,势道真个急如电般,那杯中的酒,却未曾溢出半点来。
连孟飞见了这少女的手法,也不由暗中道了声好。
哪知刘忙却仍然动也不动,生像是根本没有看到似的。
只这一份淡定,孟飞与那柴姓公子就暗中赞许不已。
再见那带着风声的酒杯,已堪堪击在他的面颊上,竟微一侧面,张口一吹一吸,那青瓷酒杯竟像箭也似的直飞了回来。
而那杯中的酒,却如一条银线般,投入了他张开的嘴里。
这种匪夷所思的功力,竟然只有一个人喝采。
这人竟是向大胡子。
向大胡子现在对刘忙实在是佩服得不得了。
但那些个红衣少女们的乐声,居然没有被他所打断,倒也是平日里训练有素了。
只那两个红裳少女,却是玉容骤变,右面的那少女纤手一招,将酒杯接在手里。
刘忙已长笑而起,朗笑道:“好酒,好酒。”
突地,那埋头正写着什么的少女,将手一挥,案上那张薄薄的绢纸业已凭空而起,冲着刘忙暴射而来。
刘忙轻轻一笑,无为神功运至手臂,生生接住了这绢纸,显见他脸上倒还轻松得很。
但是他马上就不轻松了,竟跌坐到座位上。
因为,那绢纸上分明是一张画。
一只小乌龟,在拼命地追着一只天鹅。
过了半晌,刘忙方自一笑,再次长身而起,朗声笑道:“这么好的一幅画,还是留给你这小孩子未来的老公吧。在下只有原物奉回了。”
这薄薄一张绢画,此刻却像挟千钧,直飞那作画少女而去,那少女如何敢伸手去接这灌注内家真力的画
眨眼之间,这幅画已挟着风声飞到红裳少女的眼前。
哪知那作画的少女突地咯咯一声轻笑,柳腰一拧,竟像一只红色的凤凰一般,飞到这幅绢画上。
这幅画的去势却是仍急,那画上少女又拿袖上带子一卷,竟将方才敬酒的少女,也带到了绢画上。
画却是去势依旧。
刘忙不由拊掌大笑道:“敬我一杯酒,还君一片云,云送仙子去,风吹仙子裙。”
朗吟声中,身形暴长,已飞掠了过去。
那一片‘彩云’虽然去势稍缓了缓,却仍未落下,微微转了个方向,真的生像是一片彩云似的,在空中盘旋而舞。
这时,那吹奏乐器的十多个红裳少女,此刻竟齐声娇笑了一声,一齐放下手中的乐器,轻拧柳腰,随着这片‘彩云’飘飘而舞,玉手招扬处,手掌中各各挥出一股劲风,托得这片‘彩云’高高飞起。
向大胡子与孟飞但见满地都是红袖飞扬之中,一片彩云,拥着两个仙子,冉冉凌空而舞,早已是目瞪口呆,那孟飞连手里的酒都忘了喝,只伸长了脖子望着这幅奇景,只觉得目眩神驰,不能自主,就连喝彩都全然忘记了。
刘忙也不由目光扫了扫,朗声笑道:“好一个彩云仙子踩云图!”
脚尖处却是微微一点,竟也扑上了这片‘彩云’,云上两位少女咯咯一声,道了声:“上面地方小,你还是下去吧!”突然各自挥出一双如玉般的手掌,击向刘忙的肩、胸。
这片‘彩云’长不过四尺,宽不过两尺,此刻上面站了三人,已是间不容隙,这两个红裳少女微一挥裳,便已堪堪击在刘忙身上。
刘忙但觉得漫长红袖影中,四只白生生的手掌,快如飘风般的击了过来,胸腹忙自一吸,掌影虽已落空,自己脚下藉以着力的一片彩云,却又已冉冉再次飞了开去,自己轻功再高,却也无法凌空而立,势必要落到地面上去。
那两个红裳少女脚跟旋处,乘着其挥掌之势,将‘彩云’带开,飘飘然落向地上,此刻却一齐伸出玉掌,又清脆地拍了两下,收起已落到地上的绢画,立在那里,突然漫声低唱了起来——
那十多个红裳少女,就在刘忙身形落下的那一刹间,各自轻拍着玉手,袅娜起舞,眨眼之间,只见一地的红影中,如璇光流转,当中却裹着一个淡淡的青色,宛如璇光中的一根支柱一般。
歌声曼妙,舞影翩翩,几不知人世之间,何来如此清歌妙舞。
但在这一片轻红舞影中的刘忙,此刻却是几立如山,面色凝重,因为只有他知道,这些红衣少女,舞姿态虽然曼妙,但是在她们红罗袖中的那一双玉手,却是每一扬动处,就是往自己身上致命的地方招呼。
璇光每一流动,就有数十只纤纤玉手,以无比曼妙的舞姿,其中却夹着无比凌厉的招式,电也似的袭向刘忙的身上。
但是脚上踩着花丛飞的身法,身形微微扭转处,这数十只纤纤玉手,竟连他的袍角都沾不到半点。
这时,那向大胡子才想起一件事!
这竟生像是绝迹武林已有多年的霓裳仙舞!
那么,这柴姓公子是何人之后?莫不是他?
念一至此,他头上的汗又流了下来。
却见场中响起一阵长笑,打断了他的思忖,长笑声中,只见院中的淡红璇光中的那条淡青色的人影,已是冲天而起。
笑声未住,刘忙竟是凌空一转,倏然头下脚上,箭也似的掠了下来,铁掌伸处,电也似的劈向两个少女的额头。
但这两个少女脚下并未停步,依然绕步而舞,哪知刘忙的身形,在空中竟能随意转移而动,只一微微拧腰,两只铁掌,已分向抓入两个少女飞扬着的袖里。
但听一声娇呼声,刘忙的笑声也随之而起,再次扬了起来,双腿向向疾伸,藉着手上的这一抓之力,身形又腾空而起,刷、刷,两掌,带着凌厉的掌风,挥向另两个红裳少女。
这种惊人的轻功,立刻令那些红裳少女的舞步为之大乱。
那两个红裳少女的歌声,也自愈来愈急,本是满天旋转着的舞影,此刻却只剩下了刘忙那淡青色的衣影,漫天飞扬。
突地那两个曼歌着的红裳少女,突然玉掌轻拍,歌声立时止住。
那些个少女们的舞步本已七零八落,歌声一住,这些个少女们的身形,但立刻四下散了开来,其中有几个少女轻频黛眉,暗咬朱唇,捧着玉腕,显见手腕已经受了些微伤,只是刘忙下手并不太重,是以她们伤得并不厉害罢了。
刘忙轻轻一整衣袂,又笑道:“江南春夜,仙子散花,再加上这两位绝代佳人的清歌曼唱,真是高歌妙舞,双绝人间,不想区区今日,却也躬临此盛情,大开了眼界!”
那两个红裳少女,也自娇笑一声,伸出玉手,轻轻掩住带笑的嘴角,袅娜地走了过来,口中娇笑不已,道:“哎约,公子这么客气作甚!我们姐妹这副粗喉咙,唱出来的东西,还说是清歌曼唱哩,这可真教我们不好意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