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黑玛丽”号战舰

星期一,我们11年级学生全都穿上海军陆战队的制服背上行装分三辆车出发了。我也终于见到传说中的苏珊,果然是一个长得威武雄壮声如春雷的姑娘。

第一次踏上战舰还蛮新奇的,这是一艘50年前退役的小型战舰,在当时它的装备是最先进的。听教官为我们讲解它当年上过战场立过功勋最后伤痕累累光荣退役,就好像在说一位老战士曾经的荣耀。

参观了整个战舰,教官又向我们宣布必须无条件遵守的军人的铁律。其实在上个星期的历史课上,我们已经受过教育了,做好了功课来的。然后开始分配宿舍,舱室很小为了节约空间一个舱房里竟有三排高低床。我和伊娃分在一个舱室里,另外的床位是三个黑人女生和那个胖得离谱的女生。

“嗨,我是玛莎,这是我妹妹唐娜,这是葛瑞”那三个黑人女生主动向我们打招呼。

“嗨,我是伊娃,她是珊妮。”然后我们一起看向那个胖得离谱的女生。

“......我是芭芭拉。”她犹豫了一下,还是回应了我们。

外面的哨声响了,大家紧急集合,点名之后由组长分配工作。可能为了方便合作所有人按同一个舱室分成小组。其他舱室里的学生工作基本都一样,可以集体行动,可是我们舱室却不同,伊娃和葛瑞分配到厨房,我和芭芭拉清洗甲板,玛莎和唐娜两个人负责整个洗衣房的工作,清洗我们所有人的衣服。

接下来就是午餐时间,我们进入餐厅,这里同时也是士兵们的游戏室,已经算是宽敞的了。10分钟吃饭时间包括排队,我们连一秒钟都不敢浪费。一个食盘里两块鸡翅,一坨土豆泥、一碗糊状物、两个粗黑的面包再加一个苹果。美国士兵就吃这些吗?

食物塞进胃里到点走人。在集合铃声中冲到甲板上列队,组长发给我们每人一支长枪。教官就开始正式教习了。

一个下午顶着海风烈日在甲板上训练,人都累得昏昏沉沉的。终于结束了。为了节省时间教官命令一半人先吃饭,一半人先洗澡。我们这一小组被安排第一个洗澡。

浴室同样很小一共六个花洒,正好够一个舱室六个人一次洗好。我们冲进去迅速脱了衣服,可是芭芭拉却成了难题。我们几个人相互对望了一眼,心领神会地围到芭芭拉身边,一起动手扒光了她的衣服。

“你们干吗?”她吓了一跳。

“芭芭拉,我们来帮你。”我把她的洗漱盆递到她手里。

芭芭拉感动得有点涨红了脸。我们几个七手八脚地用沐浴液擦她的身体,然后用六个花洒同时冲洗她,结束。玛莎一看表,我们只用了一分钟。芭芭拉赶紧出去穿衣服,也给我们腾出空间来洗澡。

“快,我们洗的同时用盆接满水,以防它停水。”我提醒大家。

果然,停水时葛瑞慢了一点,我们正好用盆里储存的水一起泼向她,象过“泼水节”一样。

走出浴室时,苏珊和她的室友们就等在门外。看苏珊惊讶又失望的眼神,也许她想看到我们顶着一头泡沫互相埋怨着出来吧。

吃好晚饭,苏珊立刻过来点名让玛莎和唐娜去洗衣房开始工作,伊娃、葛瑞和另几位同学进后厨帮忙。剩下我和芭芭拉暂时没有工作的回舱室休息。

“刚才谢谢你们,我还以为这一个星期我都没法洗澡了,大家还可能会讨厌我哪。”芭芭拉不好意思地笑着说。

“你不要总以为别人会讨厌你,人跟人不一样,也会有很多人喜欢你的。”

她低下头不说话。眼神有些失落。

“芭芭拉,你笑起来很漂亮,我能帮你画张像吗?”

“什么?”她惊讶地看着我。

我拿出我的绘图本和画笔,让她坐到窗口的位置。她一开始还有些扭扭捏捏不愿意,拗不过我的坚持,只好顺从了我。

我用最快速度为她画了一张素描,画上的她恬静地微笑看起来很美,她自己也看呆了。我把画送给她,她小心翼翼地收藏了起来,说回家后要装个画框放在床头。我们一直愉快地聊天,说各种话题直到9点钟熄灯睡觉。

10点多玛莎和唐娜进来睡觉。

11点多伊娃和葛瑞也终于回来了。

“你们怎么这么晚啊?”我悄悄问伊娃。

“别提了,我这辈子也不想再进厨房了,要不是亚当也在厨房里工作,我一天也待不下去。能托我一下吗?我上不去。”伊娃累得说话都没什么力气了。

我赶紧托着她爬到上铺。

凌晨2点差5分芭芭拉手机铃声响起,她第一天晚上就轮到站夜岗。

凌晨3:50分伊娃手机铃声响起,厨房每天凌晨4点开始工作,伊娃出门时正好芭芭拉回来。凌晨6点集合铃声响起,大家急忙整理洗漱冲上甲板。我们这一组最后一个到位,毕竟有芭芭拉在,我们不能丢下她不管。

吃好早餐全体开始工作。我们有20个学生领了水桶和刷子清洗战舰,玛莎和唐娜也来和我们一起,不用洗衣服的时候,她们作为机动人员。吃过午饭又开始军事训练。

到了吃晚餐的时候,看着一盘子鸡排、色拉、浓汤,我明明很饿却吃不下去。好不容易熬到了晚饭后以为可以休息了,老师和教官却把我们集中起来上军事历史课。晚上9点我和芭芭拉直接趴到床上睡觉,完全没心情聊天了。另外4个人还在继续工作哪。

夜里她们陆续回来,虽然大家都尽可能地轻手轻脚的,但是,这么小的空间里想不发出动静是不可能的,幸好她们4个人不用站夜岗,否则真没法睡了。

第三天,紧张繁重的工作和训练依然继续。已经有学生开始懈怠、抱怨,丹尼和苏珊现在都需要时时盯紧自己的组员,要不然各种偷懒如瘟疫一样地蔓延开。女生们都在说苏珊不公平,和她关系好的人安排的工作都相对轻松,比如伊莎贝拉和另三位11年级的啦啦队员在舰长室里做服务生,她一个摔跤队的队员都只是打扫舱室。而且除了和苏珊关系好的人以外,谁要是没做好事情或违反纪律只要被她看到一定扣分。

今天晚上轮到我站夜岗。午夜2点,我晚了2分钟到达我的岗位,被苏珊吼得我耳朵都快聋了,还扣我20分。

我心里气恼地站在船头,清凉的海风吹得我有点清醒了。深邃的夜空中繁星闪烁似动似静,清澈的月光照在海港上那么宁静,只有海浪的声音在有节奏地涌动。

正当我的倦意重又涌上头顶,一股浓郁的香味让我精神一震。睁开眼睛看到丹尼拿着一杯咖啡放在我鼻子下面,还笑嘻嘻地看着我。

这家伙居然敢笑我,可是这咖啡...... 我转头看看周围,站岗的同学人手一杯。

“谢谢。”我接下来喝了一口,现在我确实需要一些能提神的东西。

唔,这咖啡比伊娃冲得好喝多了。

“哪儿来的咖啡啊?”餐厅现在应该都休息啦。

“我去餐厅冲的。”丹尼说。

“大家坚持住,还有一天,星期五我们就可以回去了。”丹尼鼓励大家。

“哈哈~ 我们是没问题,只怕有些人挺不住啊。”有几个体能很强对这几天的军训若无其事的同学嘻笑着说。

“是啊,你行,你厉害。不如你参军吧,等你变成2美元的时候,我一定把你收藏起来供着。”另一个同学忍不住嘲讽他。(在美国有个说法,每次有一个士兵在战场上牺牲,国家就会印发一张2美元来纪念。)

接着两个人就开始动手动脚的玩闹起来,

“立正”丹尼的喝止让那两个男生立刻回到自己的岗位上站好。看来丹尼比苏珊有威信多了,听说男生组到现在也没人被扣过分。

第四天,起床铃声响起,大家都是火急火燎地洗漱整理。该死,我的发圈断了。

“你们谁还有多余的发圈?”我着急地问其他人。

“没有。”

这怎么办?军训纪律中有一条,留长发的必须扎起来,偏偏我头发又多又长。

来不及了,戴上帽子再把头发塞进衣服里赶紧冲出去。我站第二排的,老天保佑他们都看不见我。

列队结束后先去吃早餐。大家转身要走时,苏珊吼了一声,“珊妮.淳于,出列。”

完了。我懊恼地走出队伍,其他人看看我继续往餐厅走去。

“你的头发怎么回事?”苏珊的吼声真的可以比拟狮子。

“我的发圈断了。”

“哼,扣10分。”苏珊拿出她的本子记录。我也无话可说,这个苏珊冷面无情,谁要是想辩驳只会被加倍扣分,已经有人吃过亏了,我也只能闭嘴接受。

“10分钟。10分钟后回到这里,要么把你的头发扎起来,要么就剪了。10分钟后如果我还是看到你的头发散着,再扣20分,然后我来帮你剪。”苏珊吼完了急步跑去餐厅。

我心里愤恨不已,只能跑去手工箱里翻找有什么能替代发圈的东西。可这里是战舰,哪里会有女孩的发圈啊,我想找根牛皮筋也没找到。剪刀倒是有,我拿起剪刀撸过头发想起以前外婆帮我梳头的时候。

“小浓啊,你这头发长得真好。你要一直留着,可不要学人家剪什么短头发,象个男孩一样。”

“好,我知道了。”

“你现在还能帮她梳梳,以后她长大了哪?你能帮她梳到什么时候?”外公在旁边笑着说。

“怎么啦?我能帮她梳一辈子。我身体好着哪长命百岁,哪象你呀,有高血压、心脏病自己还不当心点,没我帮你想着都不记得吃药。看看我,我就是一直注意养生,身体才能这么好,我们家小浓还小哪,我可要保护好自己的身体才能多陪陪我的小宝贝。我不光要帮我的小宝贝梳头,还要帮我的小宝贝的小宝贝梳头。”外婆不服气地反驳外公。

“好好好,我闲话一句,你能说我一百句。我闭嘴行了吧。”外公无奈地看他的报纸去了。我和外婆发出胜利的笑声。

“小浓啊,记住啦,以后一定要生女儿,我给你们俩打扮得一模一样那才好看哪。”

“外婆......”

鼻眼一酸,泪水从眼眶里涌出,我心里一阵的悲凉。

“就算要剪头发也不用这么悲壮吧。”丹尼走到我面前,手里拿着一把梳子和一盒彩色的小文件夹子。

我疑惑地看看他。

“看什么看,没时间了,转过去。”他推着我把背转向他,然后开始帮我梳头。三分钟后我的头发被分股扎成辫子盘在头上用彩色小夹子固定住,我照了照镜子,还挺漂亮的。

“快走。”丹尼催着我。我们才走出工具房就碰到了苏珊。

苏珊看看我们,眼神很是不爽。她这是有多想扣我的分啊。

“报告组长,我头发梳好了。”

“跑步去甲板上开始工作。”

“额~ 是,组长。”我本来想跟她说我早饭还没吃哪。想想算了,现在早餐时间也快结束了,再说我的胃里感觉又饿又胀,本来也难受得吃不下什么。

一个上午可想而知我又饿又累又困,今天的太阳好像存心加大热力烤我们,我觉得我可能要中暑了。

伊娃拎着一筐苹果从我身边经过,看我萎靡不振的样子不免关心地问我,

“珊妮,你没事吧?”

我挤出一丝苦笑,“没事,我能坚持。反正撑到明天就结束了。”想想也真是惭愧,我是少数几个体力已到极限的人之一。

伊娃把我拉到僻静处递给我一个苹果,“你今天都没吃早饭,快点先吃个苹果吧。”

“有苹果吃吗?给我也来一个。”芭芭拉拎着一桶水经过我们身边时,嘴馋地靠了过来也拿了一个。

“刚才我看见苏珊在休息室里,应该没那么快出来,我们也休息会儿。”伊娃拉着我们躲进一个凹处,我们人手一个苹果啃着。“我给你们讲个很灵异的事情。亚当一个舱室里的男生说自己前世一定是这个战舰上的炮手,因为他天天晚上梦见自己在“黑玛丽”号上向敌船开炮。”

“他射的是哪门“炮”?”芭芭拉眼神暧昧地问伊娃,然后她俩都大笑起来。

“立正。”苏珊的吼声从我们的身侧响起。

吓得伊娃手里的一筐苹果全都滚落到地上,有些都掉落到海里去了。芭芭拉身躯庞大,立正时又碰倒了水桶,水溅了苏珊一身。总之我们这里是一塌糊涂。

“芭芭拉、伊娃、珊妮,各扣20分。”苏珊气疯了。

“嘿,等等,这不公平。”芭芭拉忍不住反驳道:“有些人经常偷偷休息,喝茶聊天吃点心,你看见了也不说,尽盯着我们几个扣分。”

“就是,各小组都是一个舱室里的人做同一个工作,就我们舱室里六个人三种工作,搞得我们全都休息不好,你存心公报私仇。”伊娃也忿忿不平。

“闭嘴。我是组长,怎么安排工作和管理不用你们来教我。你们要做的是服从......”苏珊被惹急了。

“组长是你的职责,不是你的可以滥用的权力。总统渎职还得下台哪,我们要去投诉你。”芭芭拉不依不饶地说。

苏珊想拉住要去找老师和教官的芭芭拉,可芭芭拉回身推开了她。苏珊冲上来把芭芭拉撞倒在地,伊娃吓得大叫起来。苏珊想制止伊娃,我头脑一热,立刻挡在伊娃前面本能地用外公教我的太极推手的手法化去苏珊的劲力,并将她推翻在地。

周围已经聚集了不少被伊娃的叫声吸引过来的同学,大家对我们这里的状况先是惊愕,然后看到芭芭拉在地上翻滚着想爬又爬不起来的样子,有些人已经笑出了声来。

我和伊娃赶紧拉着芭芭拉想帮她起来,哪知苏珊恼羞成怒了对着我们又冲了过来。伊娃吓得放开芭芭拉的手抱着头蹲下了,此时芭芭拉还未站定地上又湿湿滑滑的。失去伊娃的助力,她立刻又向后滑倒,也顺势把我带着向前扑去,当我努力想站定时偏偏又很凑巧地踩在一个苹果上,身体止不住地继续向前滑。而我前面正好是护栏的一个空档,只有两根绳索拦着,我一个重心不稳竟然翻了出去。

我感觉自己瞬间没有了任何依靠直往下坠落,速度快得让我的脑子根本无法反应。我好像被什么东西阻了一下,想抓住的可是却抓了个空一刹那又滑了出去,紧接着就是一股旋晕、疼痛和彻骨冰寒的感觉急速包住了我。在我失去意识之前,我隐约看到有两个人从甲板上跳下来,是来救我的吗?我可能会死吧?

意识慢慢地清醒过来,发现自己躺在医务室里,伊娃趴在一边睡着了。看看窗外已是黄昏,身上很痛,我受伤了吗?动了动身体各个部位,应该没伤到筋骨,身上也换了干净的衣服。想起刚才落水的那一幕真是心有余悸啊。

“你醒啦。”伊娃还有些睡眼朦胧地看着我。“你感觉怎么样?”

“感觉象是从地狱里爬回来的。”我挤出点笑容调侃地说。

“啊呀,你前面真是吓死我了啦。你知道吗?你真是命大哎,你掉下去的地方正好晾晒着很多帆布罩子托了你两下,医生帮你检查过了,你身上就一些淤青没什么大事。”她拍着心口说。

“我前面是不是很丢人啊?”我担心地问伊娃,这下我肯定又上学校头条了。我知道这次来的同学中有几个是学校新闻社的。

“丢什么人啊?你能打退苏珊真是超厉害的,大家惊呆啦。珊妮,你怎么从来没跟我说过你会功夫啊,太不够意思了。”

“我哪里会什么功夫,只是以前陪外公外婆练过太极推手,老年人健身用的,我想拦住苏珊就随手打了出来。也是她没防我才被我占了便宜,否则凭她的实力我连她一只手都打不过。”

亚当端着两盘食物进来,这个嘴贱的家伙又来嘲笑我,“珊妮,你头顶上的“光环”长出来了吗?”

我们不解地看着他。

“我之前看你一副要“往生”的样子,算着你的“光环”该长齐了,我是来参观的。”

伊娃抓过我的枕头砸向他,“讨厌啦,你就不能说点好话吗?你那张嘴就是个......“粪坑”。”

“亲爱的,你这样说我就不对啦,我的嘴要是“粪坑”那你岂不是在天天吃大便。”

天啊,看他们“打架”,我头更晕了。

“好了,你们俩要秀恩爱挑个别的场地吧。对了,之前好像有人跳下水来救我的是吗?”

“是的,”亚当蹲到我床边,神神秘秘地说:“但你一定猜不到是谁。”

伊娃也用力地点点头,闪着眼睛看着我。他们俩还真想让我猜啊。

“教官?”他们这种表情,救我的人很特别吗？这里水性最好的就是我们那位严格的教官了,而且有学生在这里出了意外他是要负责的。所以我掉下水,他应该是最着急的。

他俩摇摇头,“再猜。”

“苏珊?”想到这个答案已经让我很吃惊了。不过,我记得当时好像看到有两个人跳下来的,还有一个是谁?

“她?她当时吓得腿都软了啦。还敢救你?”伊娃不屑地反诘。

“到底是谁啊?”不想猜了,我现在好像连脑子也散架了。

“丹尼。”“伊莎贝拉。”他们俩同时说了两个名字。

我一惊,“到底是谁?”

“是伊莎贝拉和丹尼,”伊娃推开亚当抢着说,“伊莎贝拉第一个跳下去救你的,当时她就站在旁边看热闹。丹尼是后来跑过来的,我告诉他你掉下去了,他立刻也跟着跳下水,但他距离你较远,伊莎贝拉离你近先救到你的,然后和丹尼一起把你弄上救生梯。”

我惊讶得好一会儿没说话,他俩也在等我回过神来。

“然后呢?”我随口问了一句。

“然后,你被捞上来的时候就象死了一样,”亚当说这话被伊娃不痛不痒地打了一下。“伊莎贝拉还帮你做急救,我这儿有视频你要看吗?”亚当打开他的手机给我看。

视频里丹尼扛着我爬上舰船,把我放在甲板上。伊莎贝拉随后上来,对着大家的镜头嫣然一笑脱去湿漉漉的外套,露出里面穿着背心曼妙的身材,然后跪坐在我身边帮我人工呼吸,还做心脏复苏。而我的样子真的象条“死鱼”,要多难看有多难看。

“这个伊莎贝拉做个急救都这么做作。”伊娃不屑地说。

“是挺做作的,做得好多人都“硬”了。”亚当轻浮地看着视频里的伊莎贝拉嘻笑。

伊娃的眼神杀。

“太让我倒胃口,我最讨厌这么做作的女生。”亚当虚伪地补充了一句。

我实在看不下去了,把手机还给了亚当。心里面乱成一团,只有一个念想还清晰,‘我要转学,太丢人了。’

“你们去忙吧,不用陪我了,我想再睡会儿。”

“你要不要先吃点东西。”伊娃看我无精打采的样子,意识到我可能心里很难受。

我摇摇头,“不要了。”我躺了下去用被子蒙住头。

“那我把食物放这儿,你要是饿了就吃,啊?”

“唔。”我隔着被子回了一声。

亚当和伊娃出去了,舱室里静悄悄的。我心里乱得根本睡不着,只想着我要不要现在给我妈打个电话让她明天就去学校给我办退学,不然就要等到下个星期一了。

“珊妮,我能进来吗?”丹尼在外面敲门。

“不能,我睡觉了。”我现在谁也不想见。

可舱室的门还是被打开了,丹尼进来后直接坐在我床边。

“你不能坐这里。”

“为什么?”

“你们家大人没教过你不能坐在女生的床上吗?”我外婆就郑重地告诉过我不能让男生进我的房间,我也不能去男生的房间,更别说坐床上了。

“那你让我坐哪儿?这舱室里只有床能坐。我现在已经累得腰酸背痛的,你还要我站着吗?”

好吧,看在他也救我的份上,不能跟他太计较了。我默默无语地坐起来想靠在床栏上,丹尼立刻环抱着我把枕头放在我背后。

“谢谢!我自己来就好了。”我真的不喜欢别人靠我太近,他已经近得我能闻到他身上刚刚洗过澡的气味了。

他递给我一个保温杯。

“这是什么?”我现在好像是很饿却又真的吃不下东西。

“鸡丝菜粥。”

我一打开一股清香扑鼻,菜粥熬得稠稠的,色泽也很诱人。

“哪来的鸡丝菜粥啊?”厨房里还会做这个?

“我做的。”他递给我一把调羹。又打开一个小饭盒,里面是葱油萝卜丝。

这个丹尼,和他相处久了,怎么总能做出一些让我惊喜的事来。这粥和萝卜丝都非常清香爽口。好几天没吃过正经东西了,我一下子食欲都回来了,三口两口地就全下肚了。

“还要吗?”丹尼问我。

“不要了,谢谢。我吃饱了。”我刚才好像有点狼吞虎咽的,他可一直坐在旁边看着,我现在才想起不好意思来。不过,我的胃现在倒是舒服多了。

丹尼把东西都收拾起来。

我想了想,对他说:“那个......谢谢你救我。”

丹尼点点头,“严格说来应该是伊莎贝拉救了你,我只是帮了点忙。”

“我知道,你们两个我都要谢的。”

“你知道吗?大家都在说这次军训最大的收获就是捞到一条“美人鱼”。”

““美人鱼”?那个说的是伊莎贝拉吧,至于我,一条死鱼都比我好看。”

“你不开心就为了这个呀。”

“......”

“你们女生整天就盯着好不好看干吗呀?我本来以为你不会那么肤浅的。”

我瞪他一眼,我怎么就肤浅啦?

“好好好,我说错了。”他见我瞪他忙改口,“你没听现在大家怎么说你吗?”

“怎么说我?”

“说你是来自中国的“功夫美少女”,苏珊都不是你的对手。”

“什么乱七八糟的,我怎么成了“功夫美少女”啦。”

“问你啊,我当时也不在现场,只听说你几招就把苏珊打趴下了。苏珊被老师和教官叫去后到现在还没出现,老师让我暂代苏珊管理女生组。芭芭拉和伊娃一个下午就把你吹成了一个传奇。平时我怎么没发现你会功夫啊。女侠,你深藏不露啊,在下有眼不识泰山,您海涵。”这家伙还对我抱着拳调侃。

我白了他一眼,“她们俩怎么胡说八道的,你也不拦着点。”

“我怎么拦啊?好多人都说当时他们亲眼看见你打败苏珊的。”

“我没有打败她,我当时只是想阻止她攻击伊娃。我只会一点太极推手的招式,以前给我外公外婆当陪练的时候学的,苏珊本来就没用什么力又没防备我才会被我推开的。”

“噢~~,原来是这样啊。看来你的那些崇拜者们要失望了。”

“算了,他们怎么传我也无所谓了。以后大家不见面很快就会把我忘了。”毕竟我在这个学校才不过两个星期,认识的人也不多,我若是离开了彼此也没什么舍不得的。

“能麻烦你把我的手机拿给我吗?就在我睡床的枕头下面。”

“你要手机干吗?”

“我想给我妈打个电话,让她尽快帮我转学校。”

“转学校?就为这点事儿?你的心理承受能力也太弱了吧。你知道我们这个学校有多难进吗?你妈一定不会答应的。”

“我不管她答不答应,我待不下去了。我以前在国内16年了,一直都平平静静的。到了这所学校还不满两个星期就出两次“洋相”了,这让我怎么见人啊。”

“你平时怎么见的,现在就怎么见啊。如果这点事情你就要转学校,那全美国的学校都不够你转的。”

我撇过头去,不太想听他的劝告。

丹尼突然用上海话跟我说:“我们橄榄球队的人在平时训练、比赛时都会出各种“洋相”,有一次罗伯特在比赛场上还被对方撕了裤子,那一个赛季他都是话题之王,他还不是一样没事。我们学校里天天都有人出“洋相”,要照你的逻辑大家都应该转校了,赶快把名额让给在别的学校里出了“洋相”逃过来的学生。要是今天是我掉下海里被人救起来,却觉得自己丢了脸要转校逃走,你觉得我这个人怎么样?”

平时在学校里如果身边都是华人学生在一起,丹尼都会讲普通话。第一次听他说上海话,虽然亲切可也有点不习惯。

“那我怎么办?”

“你什么也不用办,没人觉得你是在出丑。你自己别胡思乱想的就行了,如果你真的因为这点小事就转校,那别人才真的会觉得你在出丑。做人别太“虚”,你都这么大的人了,心理应该成熟点,不管发生什么事都要从容镇定别慌乱。你外公外婆也不希望你这么“弱”吧。”

好吧,算他说得有点道理,我竟无言以对。

“想明白了吗?要是想明白了,现在去浴室洗个澡吧。可以给你20分钟时间。”

“啊?!真的?”我现在身上黏黏的是很难受。

“真的。快点吧,你洗完了就可以关水闸了,别让人等你。”

我赶紧跳下床,可是忽然头里一晕我身体立刻软了下去。等眼前的黑暗散开后,我发现自己倒在丹尼怀里。

“你怎么样?我去找医生来吧。”丹尼抱我坐到床上,关切地问我。

“不用,我刚才是因为动作太快了点。”

“那就别去洗了。”

“那不行。”

“......那我找伊娃陪你。”

“好,谢谢!”

很快伊娃就过来了,陪我去了浴室。她还挺会照顾人的,帮我拿东西帮我脱衣服就好像我是个病人。

“今天真是托了你的福了啦,还能再洗20分钟。”

伊娃帮我打开水龙头,我站进水里想好好放松一下。才闭上眼睛,忽然我感觉自己好像又回到了冰寒的海水里,我失去重心还无法呼吸......

“珊妮,珊妮,你怎么了?清醒一下,快呼吸,呼吸呀......”伊娃发现我不对劲,急忙关了水龙头,扶我到更衣室让我坐着。

我及时顺过气来阻止了伊娃要给我人工呼吸。

“珊妮,你怎么啦?......你这该不会是“恐水症”吧?”伊娃被我的样子吓得不轻。

“没事的,我这应该只是暂时的,过两天就好了。你不要告诉任何人,好吗?”我不想再吸引别人更多的关注了。

“好,我不会说的啦。但是珊妮,如果过两天还这样的话,你是一定要看心理医生啦。你可以向学校申请的,学校里有专门的心理医生,帮助学生治疗各种心理问题。”

“好的,我知道了。不管怎么样,我这种情况你不要告诉任何人就好。过两天吧,我再看看有没有必要找医生。现在我再试试。”

20分钟时间所剩无几了,我们再次开了水,我强迫自己站在水里。忍着强烈的恐惧感让水流冲刷我的身体,我紧张得每根神经都绷紧了。而且,我始终无法让脸进入水流中,否则就会眩晕还无法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