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今天的阳光真好，几位女士们全部站在小院里晒太阳。
“哟，来新兵了。”白雪望着高墙上的武警看。
“是啊，每年12月就是新兵入伍老兵退伍的时间。”文说。
“你看那个瘦瘦的，高高的，脸白白的，跟我大儿子特像。”白雪指着一个年轻新兵说，“儿子，扭过脸来让妈看看。”
高墙上的年轻武警战士真的朝这边看过来，他看到这几个女犯在对着他指指点点说着什么。
“看扭过来了吧，就是我儿子。”白雪得意地说。
“呸！人家要有你这样一个妈不得气死。”萍姐骂了白雪一句。
“怎了？我可是一个称职妈妈，三个孩子都是我养大的，既没有丢下孩子跟人跑了也没带着孩子到处流浪。”
“说谁呀你？！”萍姐和桃子几乎是同时将满嘴的唾沫喷到白雪脸上。
“哎呀恶心死了，说话离我远点，什么臭毛病啊。”
几个人正叽叽喳喳地吵着，墙那边的勇勇在喊：
“雪姐——雪姐——”
“怎了勇勇，想吃奶啊。”桃子开玩笑地说，桃子自从戴上脚镣地位也升高了，敢开别人的玩笑了。
“我的裤子破了。”勇勇说。
勇勇父母离异，他从小跟奶奶生活，缺乏管教，小小年纪便辍学和几个小混混开始混世界，一天，大哥的女友让别人拐跑了，哥几个找到那小子，一顿暴打就把人家打得再也没爬起来，他们把尸体抛在一个水库里，落荒而逃，可法网恢恢，最终又被神警们一一抓回来。
“破了扔过来给你缝一下。”白雪说。
勇勇跳起来用力把裤子朝女号这边扔过来，第一次没成功，正好搁在墙头上，踩着小宋的肩膀费了好大劲才又取下来，第二次扔倒是过了墙头了，但挂在了头顶的铁栅栏上，没掉下去。白雪说：“搭人梯。”这时桃子蹲下，燕儿踩着桃子的肩膀，桃子慢慢站起来，两人像演杂技似了，燕伸胳膊把勇勇的裤子拽下来。
白雪把裤子拿回屋里，从褥子低下取出针线正准备要缝，发现是屁股上破了一个大洞，看来得补个补丁才行。去那里找补丁？
“你的那个吊带衫不是破了吗，反正也不穿了，剪一块布下来补上不就得了。”桃子说。
“去你的，我的衣服是红的，他的裤子是蓝的，补上能穿吗？”
“在这里面有什么不能穿的？还要面子啊？谁的脸皮没有被踩到脚底下，一群没脸没皮的人，光着身子也无所谓。”
“燕儿，从你褥子上撕一块布下来。”白雪对燕儿说。
“每次都撕我的，我的褥子都快被撕得就剩烂棉花了。”燕儿不高兴地嘟着嘴说。
“我说撕就撕嘛，罗嗦什么？”白雪又瞪了眼，燕儿没办法只好又从褥子上撕下一块布来为勇勇补裤子。
裤子补好后又被扔了过去，桃子对隔壁说：
“记得中午给我们买面，记得是五碗啊。”
“你们的手工钱也太贵了吧，要五碗面啊？”这是小宋的声音。
“那当然，不然你们就破着穿啊。”桃子回答道。
“雪姐，有了没？”小宋又喊话过来。
“遇你们这些不中用的男人怎么能有了啊？”
“墙太厚，我们穿不过去，找柱子刘浩他们啊，他们可是隔着栅栏就能做。”
“你以为打针啊，扎一下就行？不得让武警把他们的小鸟给一枪崩下来。”
“哈哈，崩下来也好，省得为你们女人烦恼。”
他们就这样自娱自乐着，这时午饭时间到了，二毛他们推着餐车过来，见几个都在院里晒着，又打趣地说：
“是不是都发霉了，一块在这儿晒着。”
“是你的桃子发霉了，你也不帮她擦洗一下啊。”白雪的嘴快立马就顶了回去。
二毛看了一眼桃子关切地说：“我买了一个猪蹄，给你。”说着把一个塑料袋递给桃子。
“这么偏心啊？”燕儿有些嫉妒地说。
“这不，勇勇给你们买的面条，一人一份。”
白雪接过面条说：“看我们勇勇多大方，谁像你只知道给你的桃子吃。”
“我也给你们买过不少的，别没良心啊。”
大伙一边打饭一边闲聊着，见走过两个警官来，抱着一大堆衣服。
“报告领导！是不是让我们洗衣服啊。”白雪看到后兴奋地说。
“对，洗得干净些。”警官说着把一大堆衣物和一袋洗衣粉递给白雪她们。
能给领导们洗衣服是女号的光荣任务，她们每次都乐此不疲，所以平日里警察对女号的看管也相对松些，只要不是什么出格的事，一般都采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态度。
她们几个匆匆吃完午饭就开始了劳动，文抖开一看好家伙，倒是什么也有，被罩、床单、毛巾袜子等等。她们正洗着，领导让二毛他们送进来几桶热水，文正要把衣服泡热水里，白雪却制止住了，说：
“洗衣服用这么热的水太浪费了，就用冷水洗吧，热水正好够我洗个澡，皮肤痒死了。”说完，白雪提了一桶热水钻进厕所冲洗起来。
“每次来热水都是她洗澡，就不能让别人洗一回。”桃子显然不满意，小声嘟囔着。
等白雪洗完澡，她们几个也洗完了衣服，然后警察打开栅栏门，五位女士大大列列地抱着衣服走出小院来到大院肆无忌惮地满院跑着凉衣服。这可是公干啊，刚才出栅栏门时都不用喊报告。
她们几个拿着刚洗干净的衣物在院内来回穿梭着，桃子把一个床单凉到了东边九号监舍那头，离五号足有二十几米远，这头的男号们很少能有机会近距离看到这几个优物，都兴致勃勃地挤在铁栅栏里欣赏着美美们。
“桃子，把萍姐叫过来嘛。”郭二远远看着在西边一号那头凉衣服的萍姐对桃子说，他知道萍姐是故意躲着他。
“你喊她嘛，我叫不来的。”桃子说。
“我不敢喊嘛，你帮帮忙，求求你了。”
“我帮不了你的。”
“你帮我，我明天中午给你们买饺子吃。”
“好吧，我试试吧。”
桃子跑到西边，对萍姐说：
“萍姐，为了咱们能吃上一顿饺子，你就过去一下嘛，不理他也行。”
“我不去。”
“唉去一下吧，又少不了一块肉的。”白雪也催促萍姐。萍姐为了大家的利益面无表情地提着一条被罩来到九号附近。
“萍姐，萍姐。”郭二轻声叫着，萍姐仍然不理他，看都不看他一眼。郭二默默看着自己曾经唯一的女人，怅然若失的样子，他想等过一段时间下了监狱服刑可能要几十年见不到萍姐了，再见面的时候估计俩个人已老了，头发都白了。他想自己的真正的人生只有八年，就是和萍姐在一起的八年。
文和白雪来到勇勇这里凉衣服，文看到了一个清瘦白净的男生，穿着单薄的衣服，两手插在裤兜里，脚上同样锁着一副沉重的脚镣。
“多穿点儿，别着凉了。”白雪关心地说，其实她们把勇勇当儿子看的，因为每看到一个瘦长白净的小子她就会想起自己的儿子。
“文，有没有戴胸罩啊？”小宋一直盯着文看。
“没有啊。”
“掀起来看一下吧。”
“讨厌吧你。”
“男人就爱听这句话，女人一说讨厌就有门儿，嘿嘿！”
正在大家高兴的时候，警察吹哨了：
“好了，凉完衣服赶快回去，别逗留。”
今天过得真快活，她们几个回到监舍后，还兴奋地你一言我一语地谈论着各自的所见所闻。
“六号那个新来的长得挺帅的，像刘德华。”燕发现一个新目标。
“哎，你没看看你老公啊。”桃子问。
“我没到他那头去，不想看他，都是他把我害成这样。”
直到吃晚饭，她们都余兴未尽，这样的日子一周才会有一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