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小丑树”下

接下来的日子,为了我的移民手续,杰森全程陪着我们预约见移民官,帮我背材料,还带我们到处玩,所有的事都帮我们安排得好好的,连我的学校他都联系好了。

美国的学校是在8月中旬开学,在这前三天内要去学校报名。

这天一早,杰森就来接我。我妈把装着我信息资料的纸袋交给杰森,自己上班去了。我随着杰森来到 Walnut Hight School。这所高中建在一个平坡上,面积很大全是平房,外面看起来朴实无华,里面所有的陈设都简单实用干净整洁。报名处设在图书馆里,虽然已经有不少人在等候,但大家都很安静次序井然。

丹尼很快过来接待我们,我之前也知道我会和他一所学校,但没想到接待我的人会是他。

“怎么是你接待?你不是学生吗?”我问丹尼。

“对,我是学生。我今年上12年级了,学校里大部分的公众事务由12年级学生担任。来,这是所有你要填的表格。”他把我和杰森带到一张桌子前,交给我几张表格。

我填好了交还给他,他输入电脑里。又把我带到一间教室前说:“现在你先进那个教室,里面会有学区的老师对你的知识水平进行考核,由他们决定你上几年级。接着,你还缺两针疫苗,叔叔会带你去指定的医院打针。然后,再回来办最后的手续。”

“好的。”

“最重要的是,这里的学习制度和国内不同。你除了必修课之外,还能选修一些你感兴趣的学科。每门课的成绩以学分为计,分数修满了这门课就算通过了。待会儿我会帮你选课。”

丹尼让我进了教室,里面有一位淡金色头发戴着眼镜长得很丰满的女老师,和蔼地招呼我,给了我一张试卷让我和另外几个学生坐在一起考试。那几个学生显然来自不同的种族,貌似有中东的、印度的、韩国的,另两个我看不出来。

等到一切手续都办齐了,丹尼交给我一张学生卡和一张乘车卡。

丹尼告诉我,“这两张卡每天都要带着,学校里的图书馆、游泳馆、电脑室和几个球场包括餐厅吃饭都要用到学生卡。以后如果你有了车,可以到学校停车场申请车位。现在,我帮你申请了校车,我们学校有12辆校车,分别走不同的路线,你坐3号线每天要凭乘车卡才能上车。你从家里出门往右走到一个十字路口,你会看到马路对面有一棵“小丑树”,那里是离你家最近的车站,你就到那棵树下等校车。”

““小丑树”?”从没听说过有这样的树。“长什么样子?”

丹尼笑了笑,“等你到那里,一看就知道。”

杰森把我送到舞蹈学校,正赶上我妈下课,学员们正陆续离开。我进到教室里找爱米莉,却发现我妈捧着一个蓝丝绒的盒子,看到我进来急忙把它包好放到座位底下。

“杰森呢?”我妈问我。

“去停车了。”

我妈迎了出去。我往座位下看了看,爱米莉立刻把那个盒子取出来打开。

“你干吗?”我吃惊地问爱米莉.

“你不想看看这里面是什么吗?这个盒子还是上次那个黑人男生送来的。你妈刚才打开看时,笑得可开心了。”爱米莉利落地打开盒子一看,里面是满满大半盒花瓣,花瓣上躺着一瓶香水和一张照片。照片里大卫露出魅惑的笑容穿着一件半敞着的睡袍,一手托腮一手捧着一杯红酒,嘴里还叼着一支玫瑰,坐在一张布置着烛光美食的餐桌前,眼神特撩人。照片的背后用花体中文写着“快来”。爱米莉又迅速地把东西恢复原样放回到座位下面。

“大卫这是什么意思啊?”我问爱米莉。

“他在追你妈咪啊。”

~ ~ 我的思维有点卡。

我妈推开门带着一群学员进来了。

“杰森呢?”我问她。

“走了,我还有两堂课,没时间招呼他。”我妈一边说,一边向爱米莉招招手,让她排队练习了。

晚上,爱米莉去安慰泰迪了,丽娜今天又不回家。听说西蒙养了两只猫,他不喜欢狗。我躺在床上抱着九本厚重得能当武器的课本“死啃”。原以为自己的英语还不错,来美国应该能应付,现在看看,我是太高估自己了。

从我妈的房间里飘来音乐声和淡淡的香水味。

忽然,微信上爷爷奶奶要求视频,我连忙点开。

“小浓啊。”爷爷奶奶开心地向我招手。

“爷爷奶奶,我今天去学校报名了。你们看,这是我拿到的书。老师说我成绩还不错,可以读十一年级。”

“那当然,我们家小浓是谁啊,天才美少女啊。”

“奶奶......”奶奶说话总爱没边。

“好了好了,今天特地找你是因为你爸来了。你好久没看到爸爸了吧。”奶奶往边上招招手,“小志啊,来,跟小浓说说话。”

镜头转到旁边,看到我爸的笑脸我有点不知所措,真是好久不见了。

“小浓,你在美国还好吗?”我爸问我。

“我挺好的,还有三天就开学了。之前玩了不少地方,我发了照片给爷爷奶奶。”

“我也看到了,你长高了不少。和你们一起拍照的那个男人是谁啊?”

“哦,是杰森和他侄子丹尼、女儿多罗茜。”

“他是你妈的男朋友吗?”他问得我一愣。

“普通朋友吧。”

“以后放假回来看看爷爷奶奶吧,他们很想你。”

“我也很想他们,以后我会尽可能回家看他们的。”肯定比你回得勤快,我心里想。

我看他也没什么话要跟我说,便找爷爷奶奶说话了。

终于到了开学的日子,我和爱米莉起了个大早。做好早餐放在桌上,我们要出门时,我妈下楼来非要送我。

出门往右走,幸好爱米莉和我一个方向,她的学校离家只有10分钟路,不用坐校车。走不多远就到了一个十字路口,让我惊异的是,马路对面的街道旁真的有一棵“小丑树”。这棵“小丑树”看来应该是属于路边一户人家的,这家的院子没有围栏,完全是开放式的。“小丑树”就在院子的边缘。

树下已经有好几个学生模样的人在等车。爱米莉和我们告别,她要拐弯了。

“我已经到车站了,你回去吧。”我发现等车的学生都没有家长陪同,有点不好意思让我妈陪我过去。

“我就想看着你上车。以前错过了你太多的事情,妈现在就想好好陪陪你。”

“好~好,那你就站在这里看行吗?”她越是这么说,我越是不想她陪了。难怪这段时间我老觉得她有点粘我,原来是时隔16年,我妈母性发作啦。

总算我妈还有点分寸,站在原地看着我过马路。我走到“小丑树”下,仔细打量了一下。其实树是普通的柏树,只是树冠长成了三个旋转扭曲的分枝,象极了马戏团里小丑的头发。有人钉了两块圆形的木板左右夹在树干上,还用漆惟妙惟肖地画上一张小丑的脸,让这棵树变得生动有趣了。

等车的学生不算多,近半数是亚裔面孔。离我最近的一个女生对我笑着点点头,用中文问我:“你是大陆人吗?”

“是的。你是台湾来的吧?”我听出她有台湾口音。

“我是高雄的,你呢?”

“我是上海的。”

“我是伊娃。这是艾米。”她指指身边另一个短发女孩。

“嗨~”艾米也很友善。

“嗨,我是珊妮。”

校车来了,我跟着她们一起上了车。司机是个胖胖的墨西哥女人,长得很有喜感。她微笑着和我们每个人打招呼。

“珊妮。”丹尼也在车上。

刚认识的伊娃和艾米坐在一起,我只好坐到丹尼旁边的空位上。

“这里怎么有棵小丑树啊?,做得好有趣哦。”我想找个话题随便聊聊天。

丹尼转头看看窗外的那棵树说:“哦,我做的。”

“啊!?”我吃惊地看着他。

“三年前的暑假,我第一次打暑期工。我接的第一个工作就是给李先生家做园艺,这棵树的树形是天生的,我稍微修理了一下,然后再做了个小丑的脸钉上就好了。当时我提出做这棵“小丑树”,李先生觉得很有趣,还多给我20美元小费。没想到后来它竟然成了这个路段的标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