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八章 癌症患者2

他说：“好像去了他外婆家。”

我蹙紧了眉头，心里暗喜，总算有他下落了。高兴了一会，有在心中暗骂：真是没用的废物，又不要你陪葬，你躲什么躲？你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混小子！

我说：“那麻烦你告诉我他家住哪里？”

他抬手朝正前方的田野里指去，那里住着两户人家。“喏，就左边那家。”

我拍拍他的胸口，“兄弟，遇到你真是三生有幸，留个电话吧，到时候还要麻烦你把我送到路口去！这钱你拿去！”他没有推辞收下了。

这样爽快的人我喜欢，因为我向来不喜欢捡别人的便宜，有点无功不受禄的意思，当然除了我的表哥。

我背着包，晕晕乎乎地朝师傅给我指的方向走去。这平原地区农村的房屋一点也不紧凑，东一家西一家的，感觉孤零零地矗立在广袤的田野里，晚上是一种万籁寂静的恐怖，还不如我们山里好，沿山脚一路展开既不孤单也不寂静。

两家人的院子都没有围墙，我朝右手边的一家走去，抬头看了一眼天，太阳正直头顶，肚子在咕咕叫，是该吃饭的时候了，可胃里还难受，根本没有食欲，只能让肚子委屈一会了。

平房的几间屋子，门都是紧紧关上的，厨房的门半掩着，里面传出女人说话的声音，看来他们在吃午饭。

我脚步在泥土地上走的很轻，连我自己都听不见脚步声，敲门时吓的坐在饭桌上的女人一惊，差点丢了手中的碗筷。

我抱歉道：“不好意思,请问是张明辉家吗？”

那女人厌恶地瞪了我一眼，愤愤地骂了一句：“什么鬼，走路不发声！走错了！”

我咧嘴一笑，哈腰：“阳间行走的鬼，不好意思打扰了！”转过身就听见女人还在嘴里抱怨，我扁嘴看着左边的三间平房，自言自语道：“猪脑子，左右都分不清楚，活该挨骂！”

左边这家依然是厨房门敞开，这次我重重地踩着路走去，站在厨房门外敲门问：“请问是张明辉家吗？”

一对四十多岁的男女双双抬起头疑惑地看着我，面还带一丝惊慌，男人问：“姑娘是……”

这样的反应，我想多半就是了。我毫不客气大步走过去坐在他正对面，“我是你儿子的女朋友。”

夫妻二人听我这话一愣，女人手中的筷子从手里跌落，结结巴巴地问：“你找我儿子做什么？”

我拍了拍自己的肚子：“我怀了他的孩子，问他还和我结婚不？如果他不要我了，我就找人把你儿子给废了！”说完话，桌上的一股皮蛋的腐臭味窜进我鼻孔里，顿时胃里翻腾，我跑出门外干呕了几下。

女人站在我旁边神色惊恐，眸底却露出一丝惊喜，“可是我没有听明辉说过你？”

我干呕后的痛苦，眼泪汪汪地说：“你给我拿条凳子出来，我进屋闻到那味就恶心！”她赶紧给我拿来凳子。我偷偷窃喜，没想到琴儿这样了解她这个未来的婆婆，看来没少用心，可惜终是付诸东流。

我不明白琴儿是怎么想的，既然知道张明辉在外勾搭的有女人，她还那么死心塌地爱他是为了什么？真是傻，要换做是我，我早就阉了他，看他还能勾搭几个。突然又意识到自己想多了。

我坐下后，轻轻抚了下肚子，带着怒意：“两个月了，他说家里有事要回来一趟，可是回来后电话再也打不通了。你说，我的肚子一天天大了，怎么办？如果他不负责任我可以去做了！”

“别别别，姑娘，你别生气。”她表情很难为情，犹豫了半天，“他手机丢了。他外婆家没有人种田，帮着种田去了。我这就叫他回来！”说着赶紧去了屋里打电话。

她离开后我心里忐忑不安，觉得这个做法是不是太冒险？要是两个月前他没有和某个女子睡过，我岂不会被他父母拿起扫帚一边打一边骂？这可是得不偿失啊！

我起身做好随时逃跑的准备，却看见女人笑嘻嘻地走出来，殷切地拉着我的手：“姑娘，明辉下午就能回来。你午饭还没有吃吧，进来多少吃点别饿着了孩子！”

我无语地看了她一眼，真是想孙子想疯了。

看来这个张明辉还真不是个好东西，女友出事就和别的女人勾搭上，心寒啊，等我见到他非好好教训他一顿不可！

我摆手：“我胃里难受吃不下东西，你给我倒杯白开水。”

女人笑嘻嘻地给我去倒水。

早上起来太早，又晕车耗费了我不少精气神，这会困的厉害，我让女人把他儿子的房间打开，我倒床美美睡上了一觉。等我醒来时，窗外的景色暗淡，胃饿的绞痛。

我出门站在院子里，院子被几棵榕树围起来，虽不紧凑倒是很有田园风格。

女人走来和气地问：“你饿不饿，我饭做好了，要吃点不？”

我打了个哈欠，似乎还没有睡饱的模样。“你儿子怎么还没有回来？”

“我打了电话，马上就回来！”

我随她进了厨房。

晚饭后，天色完全黑了下来，我觉得有种被欺骗的感觉，难道出了什么不可预测的事情，或者说他儿子两个月前根本就没有……

我顿时紧张起来，他们莫不是要趁晚上将我暴打一顿？

正思忖着院子里冒出一个身材不高的黑影来，女人赶紧上前道：“你怎么这么晚才回来，你媳妇都等你一天了！”

我扁了下嘴，鬼才是他的媳妇！不对，我到底算人还是算鬼，暂且还是算人吧，他的媳妇马上就成鬼了。

他走进我，借着门前昏暗的灯光细细打量了我一阵，他虽然个子不高，但是长得还蛮帅。难怪借着自己的好皮囊到处祸害女孩。

似乎看出我并不是他两个月前相好的那个女人，神情一怔：“你是谁？”

我心里道：我是谁？你当然不知道。我是司命鬼君，以后你们身体入土了，灵魂可都要从我手中过的人。

我揶揄道：“哟，张明辉，才分开两个月你就不认识我了？怎么不认账了？想脱个干净？”

他神情一沉，厉言道：“我不认识你，你来到底想干什么？”

女人赶紧劝解道：“明辉啊，你就听妈的话，好好谈一个，你……”

“妈～我根本就不认识她，你们怎么随随便便让她留在家里呢？”

“阿姨，你进屋吧。我和他的事我们自己解决！”我拉着他进了房间，关上门。

我优哉游哉地坐在床上，看他愤怒的表情，笑着说：“别激动。说实话，我也不认识你，也不想认识你！不过有件事我看不下去，所以决定来找你谈谈。你放心，我呢，一不会要你的钱，二不会要你的身子。就谈谈而已！”

我靠在床头，不屑地瞟了他一眼。他像木头一样，一动不动地立在床边，一手插兜，带着谨慎的神色凝视着我。

我说：“琴儿，你认识吧？”他脸色一沉，我拍了拍床，示意他坐，他毫不领情，看我的神情冷厉。我接着说：“别激动，等我把话说完，你再说不迟。两个月前她查出晚期肺癌，在他最需要你的时候，你抛弃了她。”我一字一顿，“你还是男人吗？”

他冷言：“这和你有什么关系，你到底是她的什么人？”

我慢悠悠地回道：“什么人都不是，就是一个爱管闲事的人而已。”

纠正一点，其实我是个最不爱管闲事的人，然而这件事让我遇见我不得不管。

想了想说：“我有个问题一直在脑海里想不明白，她一个将死之人，你为什么在这个时候抛弃她？你陪着她走完人生的最后一程不是做了一件好事吗？这也算你给自己积了一大德啊！何乐而不为呢？”

他暗沉地说：“她要我和她结婚，我做不到和一个即将要死的女人结婚，我会被刘家村的人笑死，你认为从此以后我还能抬的起头吗？这是我们这里的大忌。”他看着我的目光冷冷，然而我从他眸子里分明看到了悲伤。

行善积德的事，怎么就让人抬不起头了呢？这是什么破逻辑！

我问：“你爱不爱她？或者说你交往的女人中，你爱的到底是谁？”

他沉默了，眸子里的忧伤更加浓，没有回答我，缓步走去一边的凳子上坐着。过了许久他暗哑开口：“我很想她！”

我猛地坐直身子，气愤地看着他，真想下床猛踹他几脚，真是个混账东西，平了平心中的怒火，还是放弃下床踹他的想法。我压住心中的愤怒，挤出一个笑容：“你就是人渣！就不是个东西！”

我气的不想再和他言语，然而又不得不费口舌，攻破他心目中死守的面子，应该说可笑的想法。

我语重心长地说：“琴儿口中的结婚只是个形式而已，她想在她死前能穿上婚纱，和自己心爱的人举行一场婚礼而已，那样她会觉得她的人生虽短暂，可是已经完美，她走的也会开心。你怎么就不懂呢？”

我不知道为何，说这些话的时候，我的泪水模糊了我的眼帘，其实这些话是我内心的独白，一个已经无生的希望的人，她最后的愿望就是她一生最大的希望，完成了这个愿望她就能笑着离开这个世界。

而我能帮任何一个人织出他们所愿望的梦想，唯独自己的不能实现。

我的愿望很简单，我不想早早离开这个世界、早早离开我的亲人。虽然这个愿望可以实现，但是代价是拿别人的命来交换，我做不到拿别人上百年的寿命来换我一世的安康，我真的做不到，所以我的愿望也只能是梦想而已，一个永远不能实现的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