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5 黑夜暗杀者
清晨阳光缕缕洒入卧室,我慵懒的伸懒腰起床,身边空无一人。想起他说过今天要上班,所以我并没有感到意外。随意搭配一套衣服,我收拾好自己走出房间。冷掉的饭菜被整整齐齐摆在桌子一角,碗下压着一张纸条。
——记得放在微波炉里热一下再吃。
不用想也知道是墨楼青留给自己的小纸条儿,我并没有把它抛掷垃圾桶,而是拿着那张纸塞进自己床头柜中。折回厨房拼命吃掉冷了的饭菜,抓起包包跑出门。虽然热一下会更好吃,但是自己要迟到了。
准时八点,墨楼青来电。
“早餐吃过了么?”他问,人已在公司上班。
我站在地铁上,“嗯,吃过了。”
“想让你多睡会儿所以没叫你,上班应该不会晚点吧?”他又问,满满都是关怀的话语。
我低头看手腕上的薄表,“不会。”
“冉冉,”他轻轻唤我,“以前我真希望你不要做这份工作,若是非要工作就来我身边。虽然很想对你这样说,但是现在,我会任由你去做自己喜欢的事情,不再阻拦。”
暖心的话宛如清晨最温暖的微风,我笑着说:“嗯。”
每次电话都在他秘书催促下挂断,这次也不例外。
事务所年假后第一天,工作并不繁忙。大部分时间用来清理不需要的废旧合同资料还有卫生,大家整理完自己的办公桌,闲聊一会儿整个上午就结束了。
失律师套上外套走下楼,他又一次接到警方电话让他再去一次警局。
小峰被安排出差,只有我跟着前往警局。公路上,他开车表情专注,我正为昨天打他的事情准备道歉,思考片刻正准备开口说话,他率先打破沉闷的气氛。
“你想复合吗?”他问。
我不明白为什么忽然他会冷不丁问我这样的问题,一时间招架不住。
“我……”
“我都知道了,你看他的眼神一直都没有变。”失落雪的话总是很露骨。
我抿唇,“对不起,昨天情急之下打了你。”
“没事,”他淡然的说,语气有点冷,“到了。”
这回他没有再表现的像上次那样情绪失控,而是稳重沉着的走入警局。我跟在身后,被两名警察带入监狱的审讯室。
我们坐在一起等那名囚犯,原以为囚犯会老老实实接受问答。没想到当我们见到他的时候,都倒吸了一口凉气。就连失落雪那双波澜不惊的眼睛都变得有点诧异,囚犯脸上满是血,血粼粼的宛如一个被刷上红油漆的皮球。
囚犯被两名警察压着走进来,双手被牢牢靠在一起,脖子上又未干的伤口,还有一些暗红色鞭打的旧伤。有的血液已经凝固结疤,而有的竟是皮开肉绽暴露在外面。
他表情很黑暗,像一个将死之人。对世界没有任何留恋的眼睛里空洞宛如一滩死水,浑身脏兮兮并且泛着腥臭味。
我感到自己浑身汗毛都竖起来了。
警方说:“我们给他洗脑,终于有点眉目了。”
另一名警方肥头大耳,满面油光,用手狠狠推了一下脏囚犯的肩膀,呵斥道:“快点说!”
囚犯坐在我们对面,距离不远不近,他的背仿佛凹陷了,又好像是软骨病一样。供着腰,表情木讷。
失落雪的眼神在定神后很快恢复原有的冷光,他轻哼一声,声音不大但是足可以让他听见:“被组织抛弃,还要继续袒护组织?”
囚犯这次终于克制不住,用沙哑的声音说:“那是你父亲该死。”
我实在受不了这样的话,不等失落雪开口,冲囚犯吼道:“别人的生死轮不到你来判断,坦白从宽,希望你能知道这一点!”
囚犯冷笑起来,沙哑的嗓子仿佛漏风的洞一样。表情狰狞,仿佛下一秒就想要扑过来撕咬我们的肉一样。
身后两个警察对视两眼,那个油光满面的肥警察上前使劲摁住囚犯的身子,另一名瘦警察撸起囚犯脏到掉渣的衣袖给我们看。
囚犯瘦骨嶙峋的手臂内侧,印着一个图腾。无法用语言形容且复杂的图腾,但是看起杂乱无章的纹身里却有着极其规律的一个大写字母。
“M”失落雪默默说道。
我微怔,随即端详那图腾打算仔细看看。
警方在我头顶说道:“这可能是黑暗组织的代码。”
失落雪赞同点头,他一只手捏着下巴,回忆般道:“七年前,父母的床上也被用血痕涂抹过这个字母。”
我心一颤,看到他如此平静的说出这番话,不知为什么,明明是一件令人怜悯的事情,却在看到失落雪冒着寒光坚定地眼神下反而有些怜悯起那个囚犯。
囚犯哆哆嗦嗦,几近崩溃。警方见交谈已经不能解决问题,便将他押送回监狱。
我们被安排见到调查审案的小组,一个高挑瘦弱带着眼镜看起来文质彬彬的警察小伙子接待我们。
坐在会客室,软绵绵的沙发,想起刚才还在审讯室坐硬板凳。心中不由得泛起激鸡皮疙瘩,我这辈子都不想去那么阴森恐怖的地方了。
小伙子下意识推推眼镜,说:“哪位是失落雪?”
我指了指坐在自己一旁风华正茂的男人,暗笑果然他这名字非常像女孩子。
失落雪黑着脸说:“我。”
对方显然有点尴尬,一看就知道刚接手案子时间不久。他轻咳一声,继续说:“昨晚我们对犯罪嫌疑人进行了一些必要的处罚和洗脑,但嫌疑人自身知道的并不多。”
失落雪静静听着,我的心却又提到嗓子眼。
“犯罪嫌疑人所称的M组织非常庞大,想加入这个组织的人必须通过三重严格审核,正式成员都要纹上这种图腾,而且是在身体不容易暴露的部分。”
带眼镜小伙推给我们一张黑白照片,是从囚犯手臂背部拍下来的清晰图腾。
我们低头看着,听他就说。
“我们根本抓不到成员的主要目的有两个,第一他们的成员在生活中都有正常的动作。或许是老师,或许是学生,更甚至……”说到这,眼镜小伙清了清嗓子,“也有可能是警察。”
听到这儿,我产生疑惑:“你们警察内部不体检?”
眼镜小伙黑着脸说:“就算体检也不能脱内裤。”
我被堵的语塞。
小伙看了一眼失律师,发现对方还盯着那张照片看,于是继续说:“任何一个人都有可能是他们黑帮的人。”
“这不科学,他们组织要这么多人养得起吗?再说,大家平时都有正经工作,若是组织召见要怎么参加?”
眼镜小伙准备回答我的问题,失落雪打断他:“除非他们是夜间行动。”
“是的,这个组织叫黑夜暗杀者,我们已经调查出来了。”
我惊讶,面前再次出现一张资料。上面印着黑暗组织者并不详细的简介,只有简简单单三句话——
夜间杀手,暗杀组织,人数不明。
我看着警方递给我们的两张资料,一张图腾,一张黑暗组织名称算不上简介的简介,心中燃起不明之火。他们当我们是小孩子吗,拿这种毫无价值的资料给我们看。
但失落雪却没有生气的意思,自始至终都坐在沙发里表现的很淡定。他双手撑着自己的下巴,胳膊肘放在膝盖上,眼睛直直的盯着桌面,不知在想什么。
“有任务他们会发送信息,只有组织中层者能到讯息,然后人工传达给底层的杀手们。底层杀手没有见中层和幕后指使者的权利,他们只知道拿钱办事,一次一结算,每个人每月拿到普通工资,有的人甚至加入好几个月只拿钱没任务,所以这才是吸引他们源源不断想要加入黑暗组织的根本原因。”
“财大气粗?”我插嘴。
但世界上不会有天上掉馅饼白白送钱的好事,往往喜悦和痛苦是并存得。
小伙子点头,低头看手中笔记本继续说:“接到任务,没有拒绝的权利。如果任务中失手,很可能处死。这次捕获的嫌疑人是最近被逐出组织的底层成员,他本会死,但最终警方捕获才苟活这几日。”
加上今年是第七个年头,警方对失家离奇被害案件始终没有头绪。原来原因竟是被判黑夜暗杀组织的人都是死刑,无一例外。
离开招待室前,失落雪对警方说:“他什么时候处死?”
眼镜小伙感到诧异,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文件夹,回答道:“三天后。”
“杀之前录像,再问他一遍你们审讯时相同的问题。”
警察小哥显然感到很意外但还是答应了,找不到其他线索,警方自然会放弃这个囚犯直接处死。没想到失落雪会主动要求再来一次,于是他们按照指示准备了相机等到囚犯生命的最后一刻。
离开警局后,也到了事务所下班的时间。他虽然表变表现的平静,但是终究还是人,无法压抑内心的仇恨。在市中心商厦吃饭时,失落雪点了很多酒。
我沉默着看他喝下一杯又杯,名贵的红酒和威士忌在他眼中像水。不知尺度的往自己肚子里灌,我知道这次事件仿佛给在他内心点燃一盏烛光又狠心吹灭。
这个世界上最残忍的莫过于给你一点希望又亲自毁灭,上帝总是如此。
“不要再喝了。”我伸手阻止他第三瓶红酒。
他摇头,白皙的脸上微微有点红晕。才发觉,失落雪的睫毛早已被打湿。极力压抑的情绪在一瞬间窜上崩塌的边缘,就快要塌陷了。
失落雪说:“我不甘心……”
“我知道你不甘心,但无论如何都要保重自己的身体啊。你这样喝下去,被天国父母看见会伤心”
他冷笑出声,放下酒杯,定定看我一眼。
仇恨的怨气堆积在他布满血丝的双眼中。
夜黑如泼墨似的,天空上没有一颗星星。黑的令人窒息,黑的令人沉重,黑得令人产生恐惧。毫无生气,就像一潭死水,我不禁又想起囚犯那双眼睛。
被捕获的囚犯并未见过真正的背后指使者,这件事再次被搁浅。三天后,囚犯被处以死刑。一切仿佛再次回到原点,好像好不容易找到的突破口,闯出去又多了两个出口。案件仿佛一个无底洞,怎么也走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