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殉职的少年

小丑鱼刚抒发完自己，才看向人类就发现他们的视听早已集中在一件新的事物之上。

身穿表演服的杂耍者已经开始准备他的表演，也许表演者已经是这里的熟演员了，周围有许多自发者正在给他的表演向周围更多的人宣传。

他们之间看似那么和谐，可小丑鱼却看得不以为然。

他们之间只有买卖，没有一切……

小丑鱼如是想着。

钢丝已经牵好，一个看上去还很年轻的表演者，正迈着漂亮的花式舞步从钢丝的另一端开始自己的演出。

明眼人都可以看得出他是一个童工，而周围衣衫光鲜的人类却仿佛忘了，看着少年孱瘦的身段，卖力的在钢丝上战战巍巍的演出，大多数人都开始疯狂的大笑。

走快点，跳高一点，丑八怪！

不知道谁在人群中大声吼了一句，那些跟风的人群便同时拍掌起哄。

小丑鱼默然的看着周围那些不对劲的人群，高声叫好的看着台上的表演。

那钢丝上的生物也同样不对劲，在人群起哄声中，开始还有点生疏的技艺越发的淋漓体现。

少年，你在这里为谁而表演，你的真正所要是什么，你为什么而交易，那些看你表演的生物真正看好的只是你年轻的汗水在这里肆意挥霍，你的技艺在他们眼里不值一钱！

人群里一定还有许多比你更有本领的表演者，可是他们看上去似乎没有你幸运，是你天真的表演，彻底的填堵了艺术家们的道路。

小丑鱼在心里一直想着，脚步却忍不住走近。

少年似乎是感受到了一道异样的目光，在他刚稳住自己身形，来到中线点的时候，朝着小丑鱼这边看了过来。

少年真的好看，只是脸色和周围之间的人群比起来显得很不对劲，像是小丑鱼在山上看到的最美风景的浓缩，不，比那还更好看些。

少年，你还要表演下去吗，那些不对劲的生物不适合你的存在，和我离开，我们一起远离。

轰隆……

一声惊雷打断了小丑鱼心里所有的臆想。

开始下雨了，人群自动疏散，台上的少年知道今天有没有收入了，可钢丝还没走完，他不能停下。

哦，少年，你为何还在演出，如今你出卖的又是什么？

小丑鱼是台下唯一的观众，直到足够多的雨水淋湿了少年的脸庞。

五彩的颜色很快从脸上退去，一张和人群相同颜色的脸出现在小丑鱼眼前。

哦，少年，是我受到眼睛的蒙蔽，我以为你会是不一样的存在。

那些人类为何不带你一起离去，你还呆在钢丝上做什么，难道你以为可以在小丑鱼身上得到你想拥有的利益？

你应当被人类的思想囚禁，你应该随人群一起奔向三千红尘……

少年的目光里有着小丑鱼读不懂的忧郁，脚步开始不听话的凌乱，钢丝被落入人间的雨水润泽，变得圆滑。

直到一声尖厉的嘶吼过后，少年瞬间像天上的雨点一样，零碎的俯伏在地。

小丑鱼并没有挪动步伐，少年的身体里荡漾出顽艳的媚红，交织着小丑鱼看不懂的乳白，脸孔已裂……

小丑鱼看着少年似乎嘴里还留着残存的呼吸，发言，你为何还要在这里，你和他们都是一样的人类，难道你可以让自己存在得更加高贵，那细长的钢丝下面没有一切，除了人类呼吸的，赖以生存的空气，另外，就只剩下使你死灭的大地。

少年看似还能说话，听了小丑鱼的观点苍白的浅笑道，勾魂使者昨天晚上来我梦里了，他说今天要来和我约会，事实上我并不是第一次梦到他，可那天终究回来到，我却不知道自己会被这样润泽万物的大雨杀死。

正是刚才的大雨使得钢丝打滑，少年知道，小丑鱼也知道……

小丑鱼摇摇头笑了笑，朋友，你说的使者都是人类的臆想，没有勾魂使者，自然也没有头戴光环的仙女，如今你的灵魂死于你的肉体之前，那又多么让人快意。

少年凄苦，不过并没有怨，虚弱的做自己人生最后的告白，朋友，你的话我都知道，只是人类太苦，习惯用永恒来麻痹自己，如你所说的，我并没有失去到另一个世界的机会，因为每个人都是一样，我的生命流失了，那些人也不会太远，他们用最少的食物来迫使我最危险的表演，如今我死灭，如果没有使者，那多么公平！

小丑鱼眼里划过同情，朋友，信我所说，你的职业并不低贱，更没有让人轻蔑，如今你用最宝贵的生命放过自己心里最该消亡的沉重，我愿做朋友，亲手把你掩埋！

少年的脸色变得平静，他的目光被小丑鱼捕捉到了快意，随后挣扎着抬起自己嶙峋的一只手，想要被小丑鱼握住。

小丑鱼淡然看着那只白手垂落，少年，我没有手，如何能给你最后的安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