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29 雪地

顾我思带着哭腔，她本来是不想哭的，哪知看见王寒至一脸关切的样子竟突然有了流泪的欲望。

可能这就是人的渴望关注吧，明明我们可以忍住不哭的，但只有有人关心一下，眼泪就会开挂似的流出来。

“可恶！谁会这么无聊！！”王寒至听完顾我思的话用拳头重重砸了桌子，桌子上的东西滚落在地，他暴怒的样子才是他。

顾我思被吓得发抖，当初他也是这个样子对待左沿的吗，想到这里她内心不停地打着鼓。

王寒至似乎是意识到自己的失态，竟突然温和地对着顾我思笑笑。

“是不是吓到你了？”他问道，顾我思惊异于他的态度变化，但心中却是一阵暖意。

顾我思摇摇头。

王寒至伸出手轻轻摸了摸她的头发，“别怕，等我找到那个人，我交给你处置。”

顾我思心中一惊，处置？

果然是黑道说法，他们的圈子里讲究你来我往，做了对不起别人的事一定要付出代价。

地上覆盖着一层厚厚的雪，厚重的靴子踩上去留下深深的脚印。

左沿深深呼吸一口新鲜空气，冷得没有温度的气体通过鼻腔进入身体，好像所有的血管都被冻住，刺骨的冷。

可怎么敌得过此刻她内心的悲凉呢。

要想忽视心理的痛就必须将那些痛转嫁到身体上。

她蹲下身子，脱下手套，白嫩的手映照在雪地上，不一会便冻得绯红，她捧起一把雪，凑到了自己的脸上。

左沿双眉紧蹙，冰冷透过脸上白嫩的肌肤布满全身，感觉脸在滴血。

一颗白桦树后，一个男孩的手握成拳头，眼里噙满的泪水就像失控的野马一般奔腾在脸颊上。

她蹲在雪地里大声嚎叫，哭喊，这里安静地连乌鸦的声音也没有，能听见的只有白雪皑皑，以及快要被压断的树枝。

树后始终沉默的男孩。

左沿哭累了，便坐在雪地上，双手抱着弯曲的双腿，无力地坐着，谁也不知道她在想什么。

包括树后的松南。

左沿就像一个无人猜得透的谜，只要她一闭嘴，没有人能看透她。

松南唯一知道的是，如此骄傲的女孩一定不想让任何人看见她狼狈的样子，只是那些委屈与无助若是不发泄出来，会出问题的。

他突然意识到，他与左沿之间什么也算不上，可能只是一段看起来还不赖的暧昧，他责怪自己却又不能控制。

谁让那女孩是左沿呢。

正在这时，松南听见了背后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转过头去，丁炜彤脖子上挂着单反，正兴高采烈地四处对焦。

松南一急，脚下打了滑，惊动了认真拍照的丁炜彤。

“松南？”丁炜彤放下相机，“你也在这里啊，这里的雪特别漂亮。”她笑得像雪那般纯洁。

松南转过左沿的方向，女孩正震惊地看着他们二人，笑得花枝招展的丁炜彤，一脸尴尬与愕然的松南。

左沿慢慢起身，不解、愤怒、委屈。

她呆呆地望着松南的脸，而她自己的脸因为寒冷被冻得红一块紫一块的。

“你什么时候来的？”她径直问道，语气比地上的雪还要冷。

丁炜彤收起了脸上的笑容，“左沿，你的脸怎么了？”

“有你什么事！”她恶狠狠地看了丁炜彤一眼，继而将视线转到松南身上。

“我问你什么时候来的！”她的语调提高了好几个阶。

松南眼里的心疼一丝不减，他看了丁炜彤一眼，“你能不能先离开？”

丁炜彤有些尴尬地笑了笑，灰不溜秋地走了。

“我担心你。”松南伸出手想要将左沿头发上的雪花打落，却被左沿的手挡在了空气里。

此刻的气氛就像是尘封千年的冰地。

“你凭什么担心我，你是我什么人你就担心我？”

“别这么好强，想哭就哭出来，相信我好吗？”松南突然将左沿拥入怀中，动弹不得。

虽然愤怒已经在她眼里生根发芽，但此刻得到这样一个拥抱她也觉得简直是上天对她的眷顾。

但她是左沿，她不是小女生，不是一个拥抱就可以让她妥协的。

她拼命挣脱了松南的怀抱。

“你不觉得我们的关系不清不楚吗？到现在我都不知道你究竟是我什么人，朋友？恋人？还是同学？”左沿哽咽着说道。

顾我思的事让她对男女之间的感情与关系感到不知所措和迷茫。

而这一刻更加迷茫的还有松南。

“什么关系？到现在你还在质疑，那我告诉你，左沿。”松南顿了顿，表情坚决，“我喜欢你，我是想要照顾你的人，所以，请你以后伤心难过的时候想到我，而不是自己一个人躲在雪地里哭！”

他的声音强劲而有力，穿过一片片雪花到达左沿的耳朵，说道后面的时候甚至带着浓重的愤怒，气的是她发生什么事都不会想到他，而是自己一个人扛着。

左沿怔住了，她从来没想过某一天松南亲口说出这些话的时候，她的心会像打鼓一般的不宁，她会感动。

原来在冥冥之中她是在等待这句话的，就像是一个承诺，一个证明。

左沿默默地离开了，不知道有多少人收到这样的告白的时候会恍惚地离去，如果离去不是因为不开心，只是因为不知如何开心。

是抱着他大哭一场还是大笑一场？

很明显，不管怎样都不适合现在的左沿。

只是，你说了这话，我就安心了。

丁炜彤站在离他们不远的地方等着，她自己也不知道为何要等着，或许就是想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或者是因为想见松南一面，看他一眼。

却遇上了左沿复杂的目光。

“刚才对不起。”左沿理直气壮地说着，一点也不像是在道歉。

不过对不起从左沿嘴里说出来倒是显得弥足珍贵，丁炜彤笑笑，意味着原谅。

“你没事吧？对了，我联系不到顾我思，她怎么了，网上的照片？”丁炜彤问道。

左沿眼睛一闪，又想起这事全校都知道了。

“我不想提她的事，先走了。”

“你在怪她？”

左沿忽然停住了步子。

“你什么意思？”

“她是有苦衷的。”

左沿惊异，“你跟她很熟？”

“不算，但我知道实情，你是她最重要的人，不能怪她。”

“你知道什么？”

“跟我去个地方。”

左沿跟着丁炜彤走了，一路上左沿都知道，丁炜彤要带她去的地方正是王寒至的书店，城市小屋。

她也曾想过来这里问清缘由，或者将王王寒至狠狠收拾一顿，不过任何一件事她都没办法完成。

她们没有进城市小屋，而是选择进了与其相对的奶茶店，先喝了一杯热气腾腾的奶茶，驱走了寒气。

“带我来这里干什么？”左沿问，盯着奶茶杯。

“顾我思是什么人，你应该清楚，她怎么可能招惹王寒至这样的魔头呢？”

“你到底知道多少我们的事？”

“王既宇是我表哥，我知道他经常缠着你。”

“跟他有什么关系？”左沿更加诧异，抬起头望着丁炜彤，她还是美好得那么完美。

“他在王寒至手下做事，王寒至是商业界人人都怕的主儿，他做的生意就是帮大公司讨债，用非法手段，很残忍，我也是听表哥说的。”

丁炜彤娓娓道来，就像是在讲一个动听的故事。

“早就知道他没做什么好事。”左沿嘀咕着，像个幼稚的孩子。

“但是啊，听说她最近要金盆洗手还是什么的，听表哥说，他是为了一个女人，不知道是谁。”

“那顾我思跟他是怎么回事？”左沿问。

“这事我听顾我思提过，当初她接近王寒至是为了你。”

“为了我？”左沿一时惊异竟大声叫了起来，引得周围人投来目光。

“是，本来她让我保密的，但如今所有人都误会她，你不能。你是不是和王寒至有什么过节？”

“还是很大的过节。”

“那就对了，她担心王寒至伤害你，顾我思是个心思细腻的女孩，她肯定查过王寒至的一些东西，知道这个人喜欢女人，而且不会轻易放过伤害过他的人。”丁炜彤解释道。

“你的意思是她跟王寒至…是为了让他不伤害我？”听到这个答案的时候左沿心绪不宁。

丁炜彤点点头，左沿的心瞬间沉到了谷底，想起顾我思那么小的胆子是怎么跨出这一步的，之前她还对她这么过分，可她硬是一句话都没有说。

那个傻子。

看着对面的城市小屋，左沿心中的疼意只增不减，顾我思，到底在王寒至那里吃了多少苦。

左沿突然站起身来，以万夫不当之势看向窗外。

“你干什么？”丁炜彤也站起来。

“我去找王寒至，弄死他。”

“你？商业界那么多大腕都拿他没办法，你能做什么，左沿，我今天告诉你这些不是为了让你冲动，只是让你知道这时候你应该相信顾我思，她现在很难受，如果你再误会她那她就太不值了。”

丁炜彤拿起围巾围好便出了门。

她也不知道自己的做法对不对，只是在昨晚十二点在网上浏览到那些图片的时候便知道了事情的一切。

本是不打算告诉左沿的，她本来就不是很喜欢左沿，可她试过，根本没办法不告诉她真相，因为受伤的人是顾我思。

那个女孩是如此的善良可爱，纯洁无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