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耳听为虚
刘锡同取了秀姑的口供，签字画押之后，立马传讯杨乃武。因为杨乃武是新科举人，不便坐堂审问，刘锡同就与他在花厅相见。
杨乃武本人心高气傲，刘锡同自身则行为不检点，两个人互相看不对眼。之所以刘锡同一唤杨乃武就来，杨乃武也是存了为小白菜说两句话的心思。可是刘锡同见到杨乃武之后，当头便喝问道：“杨乃武，你究竟是用何种毒药害死了葛品连？”
杨乃武一愣，转而笑道：“刘锡同，别以为你是一个县令均衡凭空捏造。葛品连之死包头镇人人所共知，跟我有什么干系？”
刘锡同当下冷笑这把秀姑的供状给拿了出来，杨乃武一看，脸色骤然一便。他这才知道，今天自己不仅不能够为小白菜说话，恐怕是自己也自身难保了。当下杨乃武把那状书一仍，便愤然离去。
杨乃武乃是新科举人，不能够随便扣押审讯，刘锡同当即请杭州府革除杨乃武的举人功名。但是刘锡同心里着急，不等着杭州府的批文下来，第二天就传讯杨乃武上堂。杨乃武在大堂之上慷慨陈词，坚强不屈，刘锡同便命令动刑。重仗大刑之下，杨乃武这个书生难以承受，当场昏死过去两次。刘锡同命人用冷水将其泼醒，最后烧红了铁砖，让杨乃武跪下。
那烧红的铁砖刚出炉的时候还是通红一片，人都能看到它灼灼的热量，可是等着人送到大堂之上，铁砖便已经变了颜色。虽然变了颜色，但是温度依旧极高。
杨乃武看到两块黑铁，初时还不以为意，可是等到跪上去之后，立马歇斯底里地大叫。阵阵焦臭传来，杨乃武极力挣扎，却被人死死按住。可是到最后即便两腿跪的焦烂，杨乃武依旧不肯认罪。
刘锡同当即传唤秀姑上来与杨乃武对峙。秀姑这时候才十七岁，即便心性空灵，沾染了一些佛家圣气，哪里抵得住这万恶的社会？
秀姑害怕刘锡同对她再用刑法，仍旧照前诬告。
但是杨乃武却依旧坚决不认罪。
秀姑当时身心皆疲，她没有共产主义的信仰，不能像刘三姐那样为了心中的坚守坚持，也没有真正爱她的人呵护。
浑身伤痕，颜面无存。
浑身都是伤痕，没有一点点颜面留存！
没有真正体会过满清酷刑的人，真的是难以想象。秀姑受过的刑法，比杨乃武这个举人老爷，要残酷一万倍。
刘锡同也不再继续皮破杨乃武，仅仅根据已有的状诉，便认定案情已经明了，盛情上丝杭州府审判定罪。
当时杭州知府陈鲁是军功累积出身，也是左宗棠的旧部下。他勉强能够认得了文字，对于读书人，向来十分的看不起。而且杨乃武在浙江也是出了名的清高自傲，喜欢作诗讽刺官员，所以还没有看卷宗，便觉得杨乃武一定不是一个好东西。心里同时庆幸这次终于让他给抓住了尾巴。
陈鲁第一次提审，甚至都懒得过问，二话不说直接就是大刑伺候。杨乃武一审不供，紧接着继续二审跪钉板，跪火砖，连着四堂大型下来，杨乃武昏死数次，终于熬不住了，只能认罪。陈鲁当即按律，定下了“葛氏毕秀谷凌迟处死，杨乃武秋后问斩”之罪。
“照你这么说，杨乃武确实是有莫大的冤屈，他那姐姐杨菊珍也是为此而上京告御状的？”听吴以同全部说完，胡雪岩沉吟着问道。
吴以同连忙点头：“没错，杨兄为人世人皆知，杭州府的判决下来，浙江士林没有一个人相信杨兄会做出这样的事情。”
余掌柜这个时候也帮腔说道：“东家，吴兄所说全是实情啊！您可一定要帮忙做主啊！”
胡雪岩摇了摇头：“余掌柜，吴先生，听你们今天所说，那杨乃武与小白菜确实有莫大的冤屈。但是这毕竟是一家之言。你们两个人与那杨乃武本来就是好友，说话自然也向着他。我不能因为听了你们的话，这就写一封信去左大帅那里，左大帅即便吩咐浙江巡抚杨俊昌重审此案，到最后还是这个结果，你叫我如何自处呢？”
吴以同闻言不知道说什么，只好再次跪下来求情。
胡雪岩却一脚垫了上去，不让吴以同下跪，他说道：“吴先生，余掌柜是我的老伙计了，他说的话我没有理由不信，但是相信是一回事儿，考察是另一回事儿。这就好比做生意，有人跟我说做轮船能够赚钱，我信得过这个人，便去做轮船的生意，可是轮船生意最后却没有赚钱。是这个人就故意骗我吗？不是，是他也收了蒙骗。所以说，任何事情总得先考量清楚了，再做打算。有人跟我说开丝厂能够赚钱，那我要是不信这个人，就懒得理会，一笑也就过去了。我现在信得过这个人，那我就得先去看一看现在丝绸什么价钱，我开丝厂需要购置多少机械，要雇佣多少工人，生丝多少钱，纺线多少钱，织丝多少钱，最后丝绸做出来我能够卖多少钱。那这个价钱和现在市场上的一比对，是多还是少呢？要是多了自然这生意赔钱，要是少了这生意自然就赚钱。所以现在，你们还得让我好好算一算，这事情究竟是陈鲁将军不明事理，还是你们那好朋友杨乃武确实是顶着举人老爷的帽子做了一些不该做的事情。你们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余掌柜听完握紧了拳头，把气憋回了肚子里。
吴以同则是低头，心里想着“官官相护”四个大字。
胡雪岩看到这两个人的表情，立马就知道了他们心里的想法，胡雪岩说道：“这样吧，今天时候还早，我今天就去杭州府里面看一看这件案子的卷宗。余杭县离我这里也不远，我再去那里看一看。一切都是耳听为虚，眼见为实，你们要是不放心，大可以跟着我一起去看一看。要是事情真如你们所说，那我自然发力，帮小白菜杨乃武平反，要是事情不是你们说的那个样子，那你们也不能说我不分事理。迟则十天，短则三天，我给你们答复，你看如何？”
吴以同和余掌柜看胡雪岩说的真诚，赶忙道谢：“胡先生，您放手去查，杨兄的事情，我们绝对没有半句虚言。”
胡雪岩说道：“但愿如此，那就等我看一看，再来这里跟你们商量，你们稍微一等，行不行？”
“别说是稍微一等，只要是能平反，就是半年我们也能等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