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清早大家都在卫生间忙着洗漱时，韩全拖着疲惫身躯与失望的神情回来了。结果显然是不尽人意的。
12.7%！这就是林舞非与智囊班子们拿出的最终数据了。他认为，无论这个数字是否能与李副书记心神合一，但就照今年的全国总体经济形势来看，不可能会有人敢突破百分之十三这个关口！
韩全将一叠子装订好的汇报资料交给林舞非时，好像一众文官目送武将上沙场一般。都说仕途像战场，但林舞非明白，自己虽不热衷但也不惧怕这种战场。
都说一晚上没合眼，谁也没心情下到一楼餐厅去吃早饭了。其实林舞非也不想去，此刻谁又会稀罕宾馆给提供的那顿免费自助早餐呢？但林舞非却必须要去，因为他认为这是刺探对手情报的最后机会了。他想在餐厅见到别的区、县一把手们，然后企图通过这最后的机会，找到对自己有价值的情报。
把吃饭与政治紧密结合并进化到完美境界的，非我大中华莫属！还有人戏称这也属于我们中华文化的范畴之内，也算是餐桌文化的一种。古有鸿门宴、新亭会、杯酒释兵权……今就不用说了，大几千上万一桌的豪华宴席，百分之百全部都属于这个类别！
来一楼大餐厅用早餐的人并不是很多。这家迎新宾馆是上世纪五十年代中苏关系的蜜月时期，苏联建筑专家对华的一个援建项目。宾馆是典型的的苏式风格，中轴对称平面规矩，主楼高耸两端平行，处处彰显着社会主义的崇高与严肃。由于多年来一直都是省、市的定点行政接待单位，所以这家迎新宾馆也就成了目前全市为数不多的几家完全国有资产宾馆之一。也是目前全市唯一一家主要一线岗位全部由国家正式职工在上班儿的大型宾馆。也正因为如此，在这里上班儿的每一个人，上至宾馆党委书记，下至一个扫厕所的清洁工，都是察言观色以身份取人的高手。对待重要级的领导，那伺候的简直连他老娘都没有见过！让领导们觉的就这些人才，搁过去，那放到宫里去连李总管都未必能挑出毛病来！也正因此，在迎新宾馆多年来从一名普通服务员儿的岗位上，由于得到了某领导的赏识，走出去了许多能准确把握人生命运的“才华横溢”之辈！混的最好的一个，听说现在已经是省外贸厅的一名副处级女处长了！
在这个国家里从来就不缺乏机会！只是莫要对中国式的机会存在误解。若你将比比皆是的大好机会全部当做屈辱与不屑！那么，在这个国家里，你便永远都不会找到任何机会。
对待一般领导，就像林舞非这样级别的正处级官员们，虽说在地方上那可都是呼风唤雨撒豆成兵耀武扬威不可一世的“皇帝”了！但在迎新宾馆这个单位的一名最普通服务员儿眼里，也就是他们成天到晚所接待的一名“普通”顾客而已！言语恭敬服务到位，这就是这个级别的官员们在这里能得到的最高待遇了。
七八年前在这里就出过这么一档子事儿。距离省城很远的左玉县县委书记，也是来省城开会，就在这个迎新宾馆内，因为热水的问题与一名年仅二十出头的服务员儿小姑娘叫上板了！当天这个县委书记气急败坏的还叫嚣着要处理人家，说什么要人家的直属领导来亲自当着他的面儿，狠狠的处分人家！结果人家的上级领导是来了，也当面儿给他道歉并对那名小姑娘也意思了意思，但是，令人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就在当晚，一个神秘电话便直接打进了那名县委书记所下榻的房间内。第二天上午，在迎新宾馆的大会议室内，就没有人见到这名县委书记的人了。接替他连夜驱车，风尘朴朴被宣“进京”赶来开会的，则是他们左玉县的县委副书记！再后来，有人在距离左玉县一南一北横跨全省的风竖县政协主席办公室内，再次见到过这位当年的左玉县县委书记。据当年与这位县委书记相熟的同僚们再说起他时，对他最多的描述便是，这位当年意气风发的县委书记，现在简直像是老了二十岁！
再往下级别的官员们也就根本没有资格来迎新宾馆开什么会了。不开会，也就自然不会有什么人住到这迎新宾馆里来了。至于在这家宾馆入住的其他住客，那简直便是两眼一抹黑，实在是对省城全无了解的一些外地大资本家们了！单单就迎新宾馆那飘在云彩里头的高昂住宿费，反正小个体户是绝不敢走进来的。进来了也得尴尬的再走出去。至于住进来的那些大资本家们，也往往都是被一个个小小的服务员儿们给呛得半死！还摸不着头脑的以为自己是入住了一家黑店！
服务态度出奇的差！住宿、餐饮价格出奇的贵！却从来都是车水马龙永不愁生意！不是所有的国有宾馆一定都干不过诚挚热情宾至如归，待顾客若上帝的那些个民营大酒店们。在这个国家里，只要与政治与官能挂靠在一起的任何事物，就压根儿没有个不能干的事儿！就没有个干不成的事儿！反之，若是官不想让你干，就算是世界五百强来了这个国家，一样让你赔的血本儿无归哭着滚蛋！亲身体会一次无产阶级专政的威力！
尽管林舞非现在根本就没有丝毫的进食欲望，但他还是尽可能多的在自主早餐挑选台前，取了不少的食物。因为现在才早上七点半，距离上午九点钟的会议还早的很，他想尽可能长时间的泡在这里，因为这是跟与会者们进行互换情报的最后机会了。
当然了，能被互换的情报通常来说根本就不会太值钱！
“老林，起的够早啊。呦！瞧你那两眼熬的，怎么？搞不定手头材料？睡不好啊？”
果然，林舞非刚刚端着一大堆的食物落座，便见同曲县的县委书记高克强，满面春风的端着食盘儿走向了自己。林舞非注意到，他的食盘儿里也盛了不少的东西。
“哎……你老高是老前辈了，在你面前我怎么敢玩儿深沉呢？”林舞非说罢看着高克强一脸无奈的摇头道：“不是睡不好，是根本就睡不着啊！”
“哈哈哈哈……”
随着高克强一串儿轻松爽朗的低笑，林舞非知道高克强是不会白笑的！同僚之间的面子要给足，这是中国官场上的惯例。既然你笑了，那好，笑完了便要拿出一些实货来，支持你的气定神闲高高在上。
“是因为统计数据的问题吧？”
高克强说出了林舞非最关心的话题后，却就此打住。只是拿着手里的勺子不停的搅拌他面前的那碗玉米羹，好像那碗里能让他给搅和出一只鲍鱼来！
林舞非不明白高克强这是在干什么。你说他卖关子吧，谁会在这个节骨眼儿上卖关子呢？找麻烦嘛！若不是诚心想引起这个话题，谁又会没事儿找事儿的说起这个嘛！既然是有心要说，那这又算是个什么吗？难道说高克强这个情报还真是要明码标价的待价而沽不成！
见林舞非无奈便要放下脸面出口相询了，高克强立刻停止手上的动作。扔开调羹将双臂架在桌上，看着林舞非像是更加为难的开口道：“老林啊……说实话啊，我在这个位子上已经干了六年了！什么样的人我没打过交道呢？不过你老林可真是让我老高感动啊！”
林舞非知道高克强说的是自己今年春天刚上任时候的那件事。那次以前从没有打过交道的高克强，专程到清泉县去找他，说是顺道过来拜访林舞非外加恭贺他荣任清泉县县委书记。既然说是顺道，那么闲谈间林舞非便自然的问起了高克强此行的主要目的。于是高克强便说这次来主要是跟他们清泉县的全市著名行业龙头企业——清泉县孙家堡乡暖气片厂签个订单买货。
说到这儿……林舞非便不明白了。一个购买暖气片儿的小事儿，无论他同曲县今年准备搞多大的工程需要多少货源，也总不至于他一个大书记亲自出面来办这些个小事儿吧？于是便不动声色的静观其变，看看高克强这究竟是要闹什么名堂。
见林舞非一脸的以不变应万变，高克强只好面色不是很自然的对林舞非笑道：“林书记啊，你刚刚从省城的大机关里下来，可能对咱们下面儿的一些情况还不够了解啊。我们同曲县也不比你们清泉县啊，我们是个全省上榜的贫困县啊！你看，就去年冬天，我们全县下属的三十一所小学校十八所各类中学，再加上全县的十三个公办幼儿园，硬是因为这个冬季的取暖问题，搞的去年一冬天里冻病了的孩子们，把全县各卫生院和医院的病床都给沾满了啊！”
高克强叹了口气继续道：“没办法啊！全县下属那么多的学校，直到现在，去年许多学校老师们的工资，我还拖着没有给人家全部补发到位呢！绝大多数的学校，还都根本就没有暖气设备。只是靠着大炭炉子，在勉强应付这冬季的取暖问题。即便是有暖气的县城两所中学和两所小学，这些年也因为设备老化暖气片儿陈旧，不是漏水就是供热不达标。中学里还好说啊，孩子们都大了，农民的孩子们嘛，个个都能吃苦都会生火烧炉子。可小学与幼儿园的情况就更麻烦了！许多的老师们怕晚上焖不好火，不仅要每天早早天不亮的就往学校里赶着去点火生炉子！还经常的这课正上着呢，就赶上教室里的火却灭了！没办法啊，扔下手里的粉笔摘了套袖，蹲在地上拿起斧子就得劈柴砸煤的生火！常常是隔壁的教室里一片孩子们的读书声，而这里就是叮呤咣当的劈柴砸煤声！老师们都是好同志啊……受点儿累的没什么，可孩子们还都小啊！加上这些年毕竟是生活水平都提高了，孩子们的小身子骨也都不像过去那么皮实了，成天到晚的因为个冻病了上不了学啊！就算是勉强能待在教室里的，嘿嘿……不怕你林书记笑话啊！吸溜鼻涕的此起彼伏声，都能压过讲台上老师们的讲课声了！”
听到这里，林舞非还是真不好想象了。过去那个年代哪儿不是一到冬天便家家户户的四处求人找车，往自家的煤池子里拉煤啊！谁家冬天又不是成天到晚的劈柴砸煤生火过来的呢？自己当年上小学上中学时，不也曾经是以轮流值日的形式，在教室里生大炭炉子嘛！但毕竟是今时不同往日了，也许这放在过去根本就不能算是个困难的问题，在今天看来，的确是连农村的孩子们都受不了了吧！
“高书记，要我说啊，这学校的冬季取暖问题是要解决。毕竟嘛，我们作为地方的一任最高党委领导，若是看着那么多的孩子们，一到冬天就大范围的因为个取暖问题生病耽误学业，的确是我们的失职啊！怎么？是不是咱们同曲县在这方面的财政确实有些小困难啊？若真是困难实在不好克服的话，回头我跟我们这边儿政府的财政方面商量一下，看看能不能先借贷给你们一些周转周转？”
林舞非大概上是确定了今天这个过去与自己素不相识的高克强，来找自己究竟是为了个什么了。想着自己新官到任不好与其他兄弟县，因为这些个小事儿便把关系搞僵了。既然人家一个堂堂的县委书记亲自求上门儿来了，那么，自己还是要多少表示一些的为好。当时林舞非在心里连具体数字都拿出来了，说是借贷，回头看看走哪个口方便下账，干脆白支援给他同曲县十万块钱也就是了！毕竟他高克强这次来找自己，说到底也是为了孩子们嘛，又不是他自己要盖娱乐城，缺资金闹豪华装修了！
“哎呀……大气魄啊！像林书记这样从省城大机关里下来的人，就是跟我们这些从地方基层里上来的干部们不一样啊！”
恭维完林舞非后，高克强满脸欣慰的看着他道：“林书记啊，其实我老高为了孩子们的事儿，去年入冬之前就曾厚着脸皮来过你们清泉县了！你猜你的上任万书记他是怎么跟我说的吗？”
林舞非看着高克强缓缓摇头表示不知道此事。其实此刻他也很有兴趣知道他的上任是如何处理这样的事情的。
高克强看着林舞非显然心里有气但无可奈何的扭了一下头道：“去年老万跟我说，立刻就安排人，将你们县委机关锅炉房里的煤，给我送过去一车！林书记，你说说，你说说嘛……这像是一个县委书记说的话吗？还有点儿同僚情份，还有点儿守望相助的意思吗？”
听到这里林舞非也笑了，他在笑原来在政治上还真能这么的顶人！
“其实啊……高书记，大的方面还是要你们自己想办法来克服的。都是公家的钱，也不好我一个人点头的瞎送人情嘛！我想万书记当时可能也是有他的难处啊！至于其他的辅助方面，莫说你我份属同僚理应相助，就单看在这是为了孩子们的份儿上，我们清泉县也不会坐视不理的！你们在这方面的财政缺口究竟有多大啊？是不是可以跟市里打个报告啊？”林舞非这么问，显然是已经在动摇自己先前给高克强预定的十万元标准了。他还真是不理解这下面儿地方上的财政紧张，究竟能紧张到个什么地步！过去他在共青团市委时，就算是要搞一个全市共青团员优秀青年作家笔会，也会申请个二十来万资金去运作的。
高克强对着林舞非诚挚的点点头道：“这么说吧……林书记，能看的出来你还真是个性情中人，我老高今天看来算是没白来！其实对于我们县来说，要想彻底的解决这个问题，现在根本就不是还差多少财政的问题！而是我们已经筹措到了多少财政的问题！不怕你笑话，我老高为了孩子们的这事儿，这半年来上蹿下跳的是想尽了办法，也就找回来个三百万上下的资金！我找专业人员给粗略的估算了一下，就这三百来万，也就只够给全县所有需要上马或改造供暖设备的学校，购买锅炉和管道的钱！连给每所学校盖个简易锅炉房的钱都没有！人家说了，加上配件儿钱和安装铺设人工费，不再来个两百万，连想都不要想！最关键的是，这里面儿他根本就还没有预算出暖气片儿的价钱啊！”
听到这里，林舞非终于明白为何自己的上任万书记，一听便要立刻的打住，说要送给他们同曲县一车煤了！原来有些忙，还真是帮不了的。
看林舞非的表情，高克强连忙道：“人工费我会找我们本县的几个民营建筑施工队想办法。大不了我这个县委书记亲自给他们打白条先欠着！至于配件儿问题我也跟本县经营这些的一些个民营批发商户们商量过了，算是县委先欠着他们的，谁家没有孩子在本县的学校上学啊！总之利息是没有了！不过本钱就算是我高克强在卸任的前一天，我就算是卖了自己办公室的桌椅板凳！也不会短下他们一毛钱的！锅炉房问题由各学校方面自己多想想办法。可以发动学生家长们都出些力嘛！有砖的出砖有梁的出梁，能出力的搬砖和泥盖房子嘛！总之大问题解决了，剩下的便都是些小事情了。”高克强说罢看着林舞非道：“现在最关键的问题就剩下最棘手的暖气片儿问题了。”
自己县里的孙家堡乡暖气片厂，是全市著名的民营行业龙头企业。每年到了冬季订单紧张的时候，听说厂子里光临时雇来的装卸工等苦力，就高达五六百人！每年的清泉县光在这个厂子的地税税收方面，便高达六百万元之多！原来这次高克强是冲着这个来找自己的。好大的胃口啊！莫不是要自己去跟人家暖气片儿厂说，让人家免费无偿的白送给他们所需的全部暖气片儿吧？
“高书记啊，说到暖气片儿的问题，你来我们清泉县便算是找对地方了！谁不知道我们清泉县的孙家堡乡暖气片厂，是全市乃至全国的行业龙头企业啊！这的，你们资金困难我已经明白了，我亲自陪着你去一趟他们的厂子，就跟他们的那个老总说，看我清泉县委的面子，让他们给你们同曲县一个最优惠的内部供应价格！”
林舞非的话看似在装疯卖傻，但实际上已经算作是仁至义尽了。总不能让他一个刚刚到任脚跟还没有站稳的县委书记，便硬逼着人家一个民营企业为了这根本就算不上是什么交情的一个他高克强，免费大出血的全部奉送吧！
高克强低目沉思了片刻，抬眼看着林舞非道：“老实说，就算是成本价现在我也买不起！这的林书记，我就不拐弯儿抹角了，这次你给我老高一个人情，就算是你我之间的私人人情好了！你去跟人家厂子说，就算是看你林书记私人的面子，让人家把货先赊给我！我暂时是一分钱也付不了给人家！也就两百多万的样子，由你去跟人家作保！我老高再来跟你林书记作保如何？”
倒是还真算痛快！两百多万的货啊！我这才认识你高克强几分钟啊？这就给你办了？但是林舞非当时看着高克强片刻后，却真的拿起电话将他手下分管工业这一块儿的副县长戴炳为给叫了进来。将事情交代完后，最后对戴炳为道：“人家这厂子的老总叫什么我还都不知道呢！总之你亲自去一趟，跟人家老总说，就说这是我个人的一个私人请求！跟县委县政府都没有什么关系！请他能看在同曲县几万个孩子的份儿上，破例为了咱们的教育事业出上一份力！今后他的企业或者他个人，若是有什么需要县委帮助的，他本人可以随时随地的直接来我办公室找我！在这件事儿上，我林舞非本人对他个人表示感谢！并，个人欠他一个私人人情！”
事情到最后就这么很顺利的给办成了。分管工业的副县长戴炳为在回来后对林舞非汇报说，人家暖气片儿厂的周总将事情听完后，尤其是听完由他转述的林舞非亲口致谢词后，连什么还款的具体细节都没有问，立刻便一个电话将人家的销售科长给叫了进来。指着高书记简单的一介绍，便立刻指示厂里马上给他们装车送货！倒是高书记一见这场面便慌了神儿了！连忙亲自起身对人家周总致谢，直说是他们自己那方面在还没有完全准备好，先不忙装车。届时一定会代表同曲县县委班子与同曲县教育局和他们同区县的几万在校孩子们，亲自再来给人家周总当面儿送锦旗！
官场的事儿有时便是这么的简单了。虽说人家孙家堡暖气片厂财雄势大拥资过亿！也根本就不在乎这点小货款何时能收回来，但是林舞非明白，对于一名中国的商人来说，能紧紧拉拢住一名地方一把手官员，对他们来说又意味着什么。
十一月一号，今年入冬后同曲县全面供暖的第一天，高克强特意亲自来清泉县拉上林舞非，在他们县城的三个中学与其中的两所小学里都看了看。供暖工程干的很像那么回事儿！能看的出来，在这里面儿他高克强也全部都是个劳心劳力的没有揩一分钱油水！教室里很暖和，林舞非也很欣慰。他认为这比劳民伤财的召开十个所谓的人民代表大会，要有用一百多倍！
“我的私人确切情报，今年李副书记的意思是要突破百分之十三！”
高克强看着林舞非一字一句的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