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相处困难

两人的这顿晚饭吃得异常缓慢，而且连平时还有的逢场作戏，今日也已然消弭不见了。苏府的事情这么多，两人却找不到一桩作为谈资。

一直到吃完饭，两人依旧是各坐一边，相对无言。过了许久，徵兰终于耐不住性子来调和：“少爷，现在水也热了，不如先伺候您沐浴更衣吧？”

此话一出，他立刻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方才面对着玄庭逸，也不知发生了何事，就变得气氛尴尬凝重了。他想要有所调和，却一直想不到办法。

一走出内室，他整个人都显得轻松了许多。随着徵兰进入浴室，他浸入温热的水里，脸上多了几分惬意。

“少爷，您在四姨娘身边到底是多委屈啊？”徵兰不由得勾起了唇角，她实在是看不透这二人。相互吸引着，却选择了你追我赶的生活。

他倒也不是觉得委屈，反倒是几分无奈，他仍旧不懂得如何与她相处。有些事情他自己都很乱，更别说是开口和她提起了。

“唉，四姨娘入世不久，性情自然不如寻常人，相处起来难免吃力。”他嘴角的笑意多了几分苦涩，徵兰也看得出他的力不从心。在照顾玄庭逸的过程中，徵兰也有很多的不适应。

出世之后再度入世，对谁而言都是一种考验。一个人的日子过惯了，要想要再与别人协调，本来就需要作出更大的努力和适应。

“少爷，您还是得耐着性子来。四姨娘本性不坏，只是出世太久罢了。”徵兰也只得这么安慰他了，毕竟徵兰也没有办法能够一下子就改变玄庭逸的个性。

不过还好，时间可以改变一切。现在他还年轻，他还有那个资本等待玄庭逸改变。徵兰十分相信，此二人会有一段很好的姻缘。

只是，他却不是这么想的。他身上背负得已然够多了，他也不知他要为了活下来作出多少牺牲，他只知道他要活下来。

“那些事情我也不想了，伺候我更衣吧。”他感觉也洗得差不多了，便起身让徵兰去帮着他更衣了。

没过多久，他就穿着一身睡袍回到内室。此时，玄庭逸正沉迷于画画，根本就没有觉察他的出现。他走近一看，她居然是画着她自己。

他也不说话，只是静静地站在一边看着。她对自己也算是了解，起码他找不到除了她以外画她画得更好的人。唯独她一人，才能将她与生俱来的清冷刻画勾勒在纸上。

画如其人，说的就是她。她画得是极好的，他即使没有见过她本人，只见过这一张画，也可以从茫茫人海中将她分辨出来。

她画完以后，放下笔看了许久，才起身准备沐浴更衣。结果一抬眼，就看见他站在身边了。

“又偷看我，走开。”她不满地瞥了他一眼，随即就去浴室里头找徵兰了。

那时，徵兰正在收拾着他的衣服，见她过来了，就将衣服放到了一边去了。

“四姨娘，奴婢伺候您沐浴更衣吧？”徵兰轻笑着为她褪下衣裳，又扶着她走入浴池里面。

其实，徵兰是让他去唤她过来的，结果他都还未开口她就到了。徵兰都没有想到她会这么快到，还在收拾着他的衣衫。

她沐浴一直是不需要人伺候的，只是徵兰总会习惯性地站在那里。

“徵兰，其实你也会觉得我很奇怪是不是？”她鬼使神差问出了这一句，一旁的徵兰也吓了一跳。

的确，刚开始伺候她的时候，徵兰也觉得她有几分奇怪。毕竟她平日就深居简出，吃喝都比别人少许多。徵兰一直到现在，对于她的喜好都不甚清楚，只是见惯不怪罢了。

可这一切，都是不能说出来的。在明面上，徵兰还是给足了她面子：“四姨娘只是出世太久，看起来不太好接近罢了。别的，其实都差不多，四姨娘无需为此小事介怀。”

“我看得出他面对我的时候很吃力，我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她的眼眶透着微红，徵兰也被吓到了。这么久以来，徵兰还是第一次看见她难过的神情。

她一难过，徵兰是真的手足无措，而且她还是因为苏虞才难过的。徵兰内心的确是因为她的开窍而欣喜，但又不由得怀疑她是打算将这份感情深藏于心。

这府中的硝烟不止，时不时就会一石激起千层浪。她若是当真想要掩饰这份感情，徵兰也并不认为这有什么问题。这地方太危险了，并不适合谈情说爱。

因此，徵兰也多口问了几句：“四姨娘，您是打算一直都当做不喜欢少爷吗？您会考虑少爷的感受，证明您是对少爷生出感情了。”

“我的确是对他有感情，只是不能说，我和他之间够复杂了。”她直接承认了这件事情，她很清楚这是无法伪装的。她即使能够在他面前隐匿，却不见得能够在所有人面前隐匿。

不过，只要他觉察不到就够了。至于别人，说再多其实也就是流言蜚语。她只要在他面前做的够狠绝，他又凭什么会觉得她喜欢他？

这就苦了徵兰了，她一直都想要撮合二人，现在终于事情走上正轨了，她却接到这样一个命令。她既看不得玄庭逸难受，也看不得苏虞难受，她夹在中间是忠义两难全。

“四姨娘，若是他日事情……”徵兰还来不及说下去，玄庭逸就抬手捂住了她的嘴。

“若是他日事情了结，我就回道观修道，他就另娶她人。”她的脸上多了几分落寞，这个答案并非她心中所愿，只是这是二人最好的结局。

语罢，她就默默起身更衣了。她不想讨论有关他的事情，每一次都会使得她的心情十分沉重。她的动作很快，徵兰除了递了毛巾和衣服，基本上就没有做什么别的事情了。

她看了徵兰一眼，就转身回去内室了。沐浴过后她也有几分倦意了，趁着这个时候早早睡觉的好，不然也只会更加头疼。天知道明天碰到什么意外呢？

她回到内室的时候，他已然躺在床上睡着了。她吹灭了烛火，就躺在了他的身边睡下了。两个人的确是同床共枕，却在中间隔着楚河汉界，基本上是互不干扰的状态。

次日醒来，他就发觉她蜷缩在一个小角落里，别提有多可怜了。他昨夜也不知道如何就睡着了，一睡睡到了第二天。她到底是何时回来的，他也不甚清楚。

他醒来不久，她也跟着起来了。他见她睁开眼睛，只是笑着说了声早。她回应了一句后，就懒懒地赖在床上。她也不知为何会早起，可她就是有些不想起。

看着她如此慵懒的模样，他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她的头：“乖，想睡就睡吧，没事的。累了就多睡一点，反正也没人敢过来吵你。”

“这样显得太懒了吧？”她的声音绵绵的，带着一丝慵懒，就好像是在和他撒娇一样。看见这样的他，他如何狠得下心肠去指责什么呢？

他顺势帮着她掖了掖被角，又柔声地哄道：“乖，再睡一会儿，别人若是说你懒，你就说这是我逼你的。赶紧睡多一会儿，没事的。”

语罢，他还轻轻地哼着歌谣，她很快就睡过去了。一直等到她睡熟了，他才唤了徵兰进来伺候他。由于玄庭逸是睡着的，徵兰与其余的婢女都轻手轻脚的，生怕发出一点声音会将她吵醒。

很快，他就洗漱更衣完了。他今日特地挑了一身青衣，就是为了能够转换一下心情。他穿了许久白衣了，连他自己看着都觉得有几分压抑。

他今日并未留在苏府吃早饭，而是早早地就离府了。至于是到哪里去，大家都不是太清楚，也不敢去多问。

他自然也就无需找什么借口了，他今日专门离开是为了去找那个醉汉的。他想让那个醉汉找一下雪团的消息，他觉得这有可能会是一个突破点。

结果他去到破庙的时候，正巧就看见了一个杀手将醉汉一刀毙命。他幸得自己并不是骑马过来的，随即就以轻功逃脱得无影无踪了。

他跑到不远处的一片小树林里面，盯着那个杀手的行踪。他看见那个杀手杀了人，在附近找了个坑埋了，擦了血之后就离开了。杀手的动作很快，根本不像是临时起意要杀人的人，更加像是那种训练多年的专业杀手。

他一直仔细观察着，杀手的身上，面纱上，都没有一点图腾或者是印记，根本不知道是哪个杀手营的。他也不好贸然追过去，他目前一个人赤手空拳的实在是不好做此事。

而且，他并未上前细看。他只是感觉被杀的是那个醉汉，可到底是不是那个醉汉，他实在是无法确认。他也不翻起来看看了，他不敢保证杀手会不会中途折返。

他急急忙忙就过去靖府找靖陌白了，正好靖陌白今日一个人在家。听过了他所说之事，靖陌白也觉得是恐怖。毕竟是买凶杀人，最好还是亲自挖出来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