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26 王者的晚宴

顾我思走进城市小屋的脚步越来越轻，因为她越来越轻松，这个地方对她来说渐渐有了一种温暖的感觉。

那样的熟悉很是奇怪，有时候她放了学甚至都没想过要第一时间回家，因为就算回了家也是自己一个人。

还不如到城市小屋，倒也不是看看书，她不太喜欢看书，只是莫名觉得这里有些人气。

有时候她甚至想抽自己几个大嘴巴子，这可是毁了自己青春的人啊。

她也渐渐忘记了王寒至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不再强迫她做任何事，她甚至会从心底感到感激，对那些事，她实在感到恐惧和力不从心。

顾我思放下肩膀上的白色布包，“叫我来有事吗？”

王寒至放下手中的书，眼睛落在顾我思身上，外面的雪花落在她的头发上，几颗白色的碎屑显得碍眼。

看着王寒至奇怪地看着自己，顾我思心里打着鼓。

男人突然伸出手，一直到女孩的头顶，轻轻拍下了那几片雪花，顾我思长长舒了一口气。

“怎么，你怕我？”王寒至的声音同样沙哑粗壮，只是比之前好了太多，最近一次手术之后已经完全不需要助讲器。

顾我思闪躲着王寒至的眼神，他的眼睛不像是那些男孩的眼睛，他的眼睛深邃神秘，看上去像是一口看不见底的水井，更像深渊。

若你长久凝视深渊，深渊也必将回应你。

《心理罪》真是一本窥探人性的好书。

“算了，跟我去个地方，”王寒至摆摆手，阿承便将盒子拿了上来，“找人给顾小姐打扮一下。”

顾小姐？顾我思差点把中午饭如数吐出来，这还是第一次有人称她为顾小姐，是儒雅呢，还是规矩。

还要打扮？这到底是要做什么，不管怎么样，她都只能静静听着，此时已经不是简单的逆来顺受，她不过懒得抵抗那么多了。

顾我思被带去二楼的化妆间，不知道王寒至从哪里找来一个化妆师，不停在她脸上涂涂抹抹，一会腮红一会睫毛的，搞得她不舒服，但什么也没说。

化妆结束之后，顾我思大变样。

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惊讶得说不出话来，浓眉大眼，性感的粉色嘴唇，长长的睫毛，长发被艺术地绾起，精神而不失俏皮，端庄而不失童真。

她知道自己还算有些姿色，但从来不知道可以这样美。

长长的及地礼服，成熟中带着青春，活力中带着优雅，真是好看，她不禁被镜子里的自己美到了。

却没有留意到镜子后面王寒至冷漠的目光，待她反应过来之后才问了一句，这是干什么。

王寒至没有答话，径直走向了楼下，顾我思抬起裙摆跟了下去，因为焦急差点摔倒。

城市小屋的灯光依旧是昏黄的，王寒至从阿承手中拿过一件厚重的白色羽绒服，回过头给了顾我思一个眼神。

大意是，别废话，跟着我就行。

阿承开着车直接停到书店门口，他们直接上了车，王寒至将衣服随手搭在了顾我思身上。

虽然顾我思不是那么八卦的人，也不知道王寒至要搞什么名堂，但至少，大白天的，穿得这么隆重不会是什么坏事。

她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放空思绪，跟着车子的步伐慢慢移动，越过一栋一栋的建筑物，王寒至从上车开始就一直在讲电话，大概是生意场上的事情。

他们来到了一场盛大的晚宴，顾我思全程只是跟着王寒至，那些人不停地向他点头，并亲切地称她为“王哥”，当然，那些人对顾我思也是以礼相待。

“我们来这里干什么？他们是谁啊？”顾我思终于没能理解而问道，但王寒至没有回答。

顾我思理解，他本来就不多言，加上喉咙的原因不说话是理所当然的，只是现在她急切地想要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

“你要是不告诉我，我这就回去。”顾我思像是威胁，也像是女孩子固有的任性。

王寒至转过头来，出其不意地笑了笑，将手肘伸出来，示意顾我思挽着她。

顾我思虽然好奇并且不服，但还是在王寒至的淫威下乖乖听话。

“这不是王总吗？”突然一个穿得人模人样的男人笑呵呵地走了过来，打量了一眼顾我思，瞬间又恢复笑容盯着王寒至。

王寒至回了他一个职业微笑，“好久不见。”他艰难地说道。

那人脸色微微一变，“哎呀，王总这个声音怎么还是这个样子，这几年到国外治疗难道无效吗？”

那人看起来是在关心王寒至，实际上语气里充满嘲弄之意，王寒至依旧一脸的笑容。

顾我思沉默不语，在没有搞清敌我之前不能轻举妄动。

“多谢关心，除了喉咙，我还是那个王寒至。”他的语气坚硬，那人的脸色瞬间恢复到之前的样子。

“那就好那就好，下次本公司要是有什么债务问题，好找王总帮忙啊，哈哈。”那人拿起一杯酒假意敬了王寒至一下，便独自饮了。

公司债务？顾我思愣了一下。

那人走后，王寒至见顾我思始终歪着脑袋在想问题，他无心一笑，招来随身跟着的兄弟，递给他一个眼神。

“顾小姐，我们老大知道你对他很好奇，我就替他告诉你吧，老大是帮各大公司追债的，所有只要是生意场上的人，都得叫他一声哥。”那人一副得意洋洋的样子。

不过这个追债人顾我思之前倒是听她父亲讲过，现在全国每天都有很多公司倒闭破产，自然也会欠下一屁股债，而且都是大数目，这中间有一种非法机构就是负责追债的，采用非法的极致的方法逼迫破产的人还清债务，而追债人会从中抽取一部分利益。

抽取的利益不会很多，但是能找上这样的追债人的，必定基数很大，因此做成一笔生意都有较大的收入。

顾我思感觉心中突然冰了一下，原来王寒至过得是刀口舔血的日子，这样的人看似生活富足，却要背负常人不能忍受的压力，因为欠债的人各种各样，要逼着他们还债实在是棘手。

见顾我思没有言语，王寒至用眼神叫醒了她。

“怎么，你懂？”

“我听爸爸说过。”顾我思点点头，她的平静让王寒至感到惊讶。

“害怕吗？”王寒至接着问。

顾我思看着他深沉的眼睛，欲言又止，眼里是无尽的复杂。

“哎，那里有草莓芝士蛋糕。”顾我思为了撇开话题，望着隔着几步的草莓蛋糕高兴地叫道。

王寒至笑笑，身边的人很自觉地过去拿了两个蛋糕，顾我思毫不客气地接过，用勺子将另一块蛋糕上的草莓挖到了手中的那颗上。

熟练而巧妙。

“为什么要挖了人家的草莓？”王寒至觉得有趣，笑着问。

顾我思一边大口吃着芝士一边解释，“你难道不觉得这蛋糕的量和草莓的量不平衡吗，这么多蛋糕只是配上一颗草莓，是不是太草率了？”

王寒至惊奇地笑了，包括他身边的人也乐起来。

这些孩子还真是有趣。

“那你挖了人家的草莓，谁吃剩下的蛋糕？”王寒至似乎在逗孩子。

顾我思白了他一眼，将剩下的蛋糕递到他面前，“你想吃吗？”

王寒至看着那残缺的蛋糕，心中有些想笑，但自己的威严不能败在一个小丫头手中。

他的手下识趣地接过那块蛋糕，狼吞虎咽地吃完，生怕别人看见。

顾我思露出胜利的微笑。

回城市小屋的路上，顾我思趴在窗子上看着外面一闪而过的景致，她心中有太多的问题，王寒至为什么带她来参加这次晚宴？

最大的疑问便是对这个男人本身的不解，他到底是个怎样的人，好人？坏人？恐怕这好坏二字并不能完全形容他。

“你就没什么要问我的吗？”王寒至紧闭双目，慢悠悠地问道。

若不是反光镜里阿承对她的眼神，顾我思还真不知道那是在对她说话，她迟钝地“啊”了一句。

“你希望我问你什么？”现在的顾我思已经学会了将军。

王寒至睁眼，斜视了她一眼，“你现在说话是越来越艺术了。”

“我可以下车吗？我要回学校。”顾我思不知哪里来的心思，竟活脱脱要求撤退。

王寒至倒是一脸的泰然，一边揉着太阳穴，一边说，“这就是你的问题？我说过，在我这里，你可以来去自如。”

顾我思一阵唏嘘，果然姜还是老的辣，她顾我思在王寒至这里还会有来去自如吗？恐怕只有呼之即来挥之即去吧。

不过她可没心思想这么多，她始终记得晚上在左沿家有一场聚会，为了给闵朝庆祝生日，她自然也受到了邀请。

“既然这样，阿承，麻烦你停车，我还有事。”

阿承还是在后视镜里用眼神请示了王寒至，但王寒至始终闭着眼睛，似乎是默认，又似乎是暴风雨之前的宁静。

百多米的路程之后，阿承将车停在了路边，自始至终，王寒至都没有再说一个字，顾我思打开车门也是什么也没说便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