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重返微光林

战争之道，向来是兵马未动粮草先行，粮草未动情报先行。自杀域以战魔族为主，骨族、血族两大亚族辅助，虫族充当炮灰的格局形成，他们还从没想像今天这样在情报方面陷入过完全被动。

除了战斗力最强的本族，杀域战魔族旗下的虫族、骨族、血族都有着显著的缺陷。

被御虫塔用白女皇间接控制的虫族，向来无法实现精细操作，它们只能靠大规模的全线冲锋给对手保持沉重压力。这种打打法早被上四界的龙、㞭㟶、灵兽各族摸透，相应的克制战术也早已普及。

直到2147年的灵兽山入侵战，六大王虫领衔的虫族才让对手充分领教了她们的难缠。可惜弹蠼[qú]、蝉鼓、迷蝶、蜓光、影蟰[xiāo]、毒蠚[hē]六位王虫面对的是上四界三大族的联合，而她们背后是作壁上观、完全视虫族为炮灰、任其自生自灭的战魔族……否则俯云观-宝山郡那一仗到底谁胜谁负或许尚有疑问。

杀域从未信任虫族。它们过于庞大的数量，个体智力的低微，白女皇及其背后伊赛娅设置的障碍，都让战魔族不可能把虫族变成得心应手的工具。何况御虫塔最后的主管林克顿、拉希里、泥轰兽都是魂骨殿舍弃了的庸才？

因此，骨族、血族才对战魔更有意义。前者曾经拥有六大军团，其中每个个体，都是金骷银髅能够完全感知和控制的。这些不死战士就像一张遍布战场每个角落的信息节点，只要派出去，就会让整个战局变得透明，这项巨大的便利，是㞭㟶峪、灵兽山一直不具备的优势。而天生隐形又具备更高灵力和机动性的血族，虽然正面战场难当大用，却以其更高效的情报收集能力和杀伤力，对战魔族显得更重要。可惜时过境迁，骨族在解放者的反叛中几乎灭绝，血族也在入侵灵兽山的战争最后关头中，被隐族用胎果木大批净化，遭受了史无前例的惨重伤亡。

原本，除了两大亚族，杀域还有不起眼却非常重要的趸魔，但自从这些战斗力低下，主要负责灵魂收集工作的魔族被时任㞭㟶族第一武的圣易先针对，杀域就被戳瞎了一只眼。等到骨族、血族相继衰落，虫族获得解放，战魔族再想靠量产趸魔夺回情报主动权，已经成了痴人说梦。

战场信息的残缺和沟通不畅，让杀域处处被动。反观上四界与虫族联军，情况却截然相反。过去一直各自为被迫处于守势的㞭㟶族、龙族、灵兽族，头一次在杀域敌军面前变得游刃有余。

大脚、墨六和不屈骑士团，以及玄山率领的龙界北冥军团先期进驻骨屑滩基地后，居然没有遭遇战魔族。当他们完全控制了基地周边直到魂河、血水的大片区域，沸血洞、王立勇武军团的巡空舰队还在剡域外围搜寻联军主力……

先锋军的顺利进展，让第二波次的立木台军团也大为放松。五行族风水火山军在骨屑滩登陆后根本无仗可打，干脆也改行做了工程兵，继续大规模扩建基地，直接把小半个骨屑滩变成了沃野千里、水草丰美的人间天堂……

直到此时，魂骨殿和战魔族才回过味来，他们急忙调转矛头，在浸血原东岸布置防线严阵以待。可联军早已不是当初立足未稳避免交战的状态，如今将近八分之一的杀域领土已经落入联军之手，后续部队正在源源不断通过巢虫传送门或由天擎者穿越虚空运送到骨屑滩基地，着急交战的人不是联军，而是变成了魂骨殿和战魔族。

在模样大异从前的骨屑滩基地深处，联军刚刚成立了第二指挥部。紫晶女王、百灵、黑女皇等人还在虚空里调戏魂骨殿和战魔族，而大脚、玄山、睚眦、墨六、绝影等明星指挥官都在指挥部摩拳擦掌，准备谱写个人军旅生涯的最新辉煌篇章了。

从易先用幻光虫收集情报，派杀手小队孤军深入的行动中，联军将帅大受启发，纷纷舍弃原来根深蒂固的大兵团正面交锋传统思维，把手下部队化整为零，以骨屑滩基地为圆心，向外四处试探。

各部立功心切的初衷固然值得表扬，但派出去的小分队行动范围大都超越了幻光虫的覆盖范围，传回的情报也多有自相矛盾之处。一时间，联军总部甄别信息真伪的工作量急剧增加，不得已严令各部不许再擅自派人员外出，情况才得以好转。

联军前方情报收集小队很少发生遭遇强敌而团灭的意外，但在向南、向东和西南的深入过程中，居然连续报告了六起全员逾期未归的事故！这自然引起了总部的高度关注。审判号传来的分析简报和行动建议书返回到第二指挥部，让大脚、玄山、睚眦等够资格的高层人员凑到了一起。

“所有消失的队伍，最后一次发报都在魂河北岸或者阿鼻沼东西部……大脚，你怎么看？”

阿修这次也跟随玄山，作为龙族先锋进驻了骨屑滩。他与大脚最熟悉，而后者曾经以霸甲的身份进出微光林，征求大脚的意见再恰当不过，众人齐刷刷望向虚空蚷外观的王虫。

“魂河西部支流是业魔塔投放在阿鼻沼的新生魔进入微光林的边界，而东部支流是它们进入鬼木林的边界。与阿鼻沼不同，微光林的战魔族普遍具有立体攻击手段，也更擅长借助环境发动埋伏和突袭。而与微光林的四相魔不同，鬼木林的虚鬼和种兵拥有更强且更残酷的手段。先前我们的人不熟悉情况，贸然进入微光林和鬼木林，是我沟通失误，我应该提前对此发出警告。”

“大脚阁下，事情恐怕跟你想象的有些出入。”玄山并未怪罪王虫，他解释道：“我们有两支龙族特遣队分别进入了微光林和鬼木林，但后者有惊无险地回来了，而前者却在微光林音信全无。这两支队伍都由拥有灵破层次的战士带队，就算前往微光林的队伍遭遇灵能九级的敌人，也不至于连个求救信号都发不回来。所以我猜测，微光林的危险程度已经与大脚阁下十年前了解的情况完全不同了。在此我建议，由我们这些指挥官带队，去微光林走一趟。若威胁等级降低，我们进攻无惧峰时背后就少了份隐患；若威胁程度更高，我们的第一场大仗就不用跟魂骨殿和王立勇武军团打了。”

“的确，10年过去谁也无法保证现在的情况发生什么改变。玄山前辈，去微光林探探虚实固然重要，但骨屑滩这个基地的安危更重要。所以我想请前辈和阿修坐镇留守，我和墨六去微光林走一趟。”

“不是我瞧不起你和墨六——把老太爷留着看家固然体贴，但玄山老哥龙化后能跟杀域魔王堕天拼个不相上下，我龙华后至少也比墨六高出一个灵力等级，你们这个组合面对能够秒杀灵破层次战士的敌人，实在有点悬！这样如何？玄山老哥和墨六老弟留在基地，我和大脚你一起去微光林。”

“虽然我感觉内心一种不舒服，但我同意阿修的建议。”

“既然墨六你都这么说了，那就报告总指吧？”大脚其实也更愿意和跟知根知底的狂龙搭档。

不过总指却在同意正副领队人选的同时，加了一条额外命令——用雪域虫群送来的新部队替换其他普通兵虫。

对于这支黑女皇从手下旧部再度进化而来的神秘部队，大脚有些不知所措。自从这支部队通过传送门来到骨屑滩，关于它们的争论就从未断过。这群清一色的娘子军，灵力等级叫人琢磨不清，带队的家伙甚至连个正式名字都没有，众人只知她的代号——1001。

龙族能从很远的距离感知到1001和她的手下，虫族却对其毫无察觉！于是这支部队的“虫龙”外号越叫越响，最后竟然被总部写进了正式文件，并且以通告形式下达了！

虽然不知道1001的底细，但粗略观察后，大脚相信她的实力绝对强过王虫墨六！一个不是王虫却比墨六更强大的新型兵虫？雪域虫群咋做到的？难不成1001部队是虫族进化图谱的第一批成果？想起那个曾像黑洞般难以捉摸的虫母，以及她跟百灵的关系，大脚随即释然了。黑女皇的虫群中一贯盛产怪胎，比如紫十三、隐颜，还有与他们关系剪不断理还乱的无丝，现在又可以加上莫名其妙怀上龙族后代的夜媂和1001了。

大脚、阿修带上不屈骑士团、虫龙部队、数百名龙族北冥军团精英战士、几个寄生蜂虫将，从骨屑滩基地出发，半路再与绝影率领的杀手和大批幻光虫汇合，快速越过魂河潜入了微光林。

直到深入敌境，众人才认识到总部派来的神秘部队多么好用！1001和她的姐妹们都是操纵重力与光线的大师，她们与幻光虫的组合简直是绝配！再借助与龙族的特殊联系，虫龙部队不但为绝影的杀手小队提供了最完美的掩护，又组成了一张密不透风的高速情报网络。

行动前的分析会上，大脚认为，微光林的罪业魔虽然不像经历过十死岛残酷考验的十死魔那样凶狠和能征惯战，但依仗更熟地利与擅长设伏偷袭的优势，这些战魔族半成品也足以凭借相当于四相魔的平均灵力水平，对贸然进入微光林的异族战士构成致命威胁——这也就解释了为什么联军几支情报小队会全体失踪。

但亲自再次踏进微光林，大脚才发现——十年没来，微光林和这里的罪业魔已经发生了巨大变化！此地的敌人居然灵能等级不下于当年登上十死岛的四相魔！而且他们还学会了就地取材设置极为复杂的陷阱机关！就算陷入寡不敌众的绝对劣势，这群从前只顾自己死活，看风向不对立刻四散逃命，毫无组织纪律性可言的家伙，居然也敢于选择牺牲自我，掩护战友突围了！？

幸好1001和虫龙战士能从附近的重力变化提前发现威胁，还能用重力波远距离扫荡无处不在、令人防不胜防的陷阱。她们和绝影的杀手几乎一路上都是头上脚下地隐藏在微光林大蘑菇树的伞盖下移动，因为这些特殊战士的活跃，整支队伍非但没有在频繁的遭遇战中意外减员，反而抓到了几个俘虏。

在寄生蜂强大的逼供能力面前，本地土著想不泄露情报，就只有提前自杀一个办法——对俘虏来说那根本就是做梦！

“指挥官，我想我们知道真正的对手是谁了。”寄生蜂小组的虫将队长对大脚、阿修汇报说。

“噢，太好了！快点告诉我，要去把谁敲成肉饼！”狂龙双拳一碰！

“阿修阁下，我想您过于乐观了。这家伙有点难搞，我建议我们先后撤。”

“少废话！它是谁？”

“就是先前越狱逃走的……”

“等等！1001和绝影传回新消息了！他们与大批敌人交战了！”

虫龙和杀手小队先前被派往了一口吞传送门，那里是微光林最重要的战略设施所在地，找到敌人大部队的可能性最高。只要能攻陷或者破坏一口吞，微光林与十死岛的联系就会被切断，战魔族想通过滔天破传送门快速调配兵力增援或机动的企图就宣告破产。因此，1001和绝影的情报至关重要！

“与敌人交战了？结果呢？”大脚急忙追问。

“他们……被偷袭了！”

“什么！？”

大脚、虫将，甚至亲口说出前线情况的阿修自己，都当场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