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冥界

这是一个灰红的主城。

他们推开了一扇门，来到一个红色的街道。街道的门口挂着‘冥界’街道上熙熙攘攘，衣着红黄蓝绿的许多人在吵吵闹闹，看起来像是在过年般竞相招呼奔走，然而可怕的是，当他伸长脖子想要看仔细看这些人的时候，这些个穿着鲜艳的人，却有着一张张纸一般，皱巴巴而又极其模糊的脸。他竭尽全力，却只能辨认出身体胖瘦高低，面容一概如同水墨。

街道两旁灯光昏暗，两边是非常整齐的陈列着的小吃车铺，每辆车铺都红艳艳的挂着左右两个红纸皮灯笼。灯笼里面有微弱的光，把整个街道都映衬成了暗红色。

章法紧追在死神身边，满脸讨好的轻声说：“死神，你看我也不容易，你如果非要执行这些，那你能不能施一个法术，让我妻子的疼痛也让我也感受一份？”

章法变着弯子，想要套死神点内容。

死神咬了一口圆形的酥饼，说了一声“好”。他立起中指在章法面前画了几个圈，说念起一连串咒语，章法身体像触电一样，麻酥酥的冰凉遍流在了每条经络。

章法忽然就开始懊悔了，头皮一阵发麻。

他幻想着那种种疼痛让自己经历一份，又有什么实际意义，真的能套点什么嘛？可当他想到妻子，却又把话反悔的话吞到了肚子里。

“你人间的那点计谋最好别用在神上，那样看上去太蠢。”死神看他哭笑不得的样子，瞥了他一眼，绷着脸道：“尤其是一个并不怎么起眼的家伙。”

章法红着脸低下了头。或许他从一开始就错了，聪明这种东西只是存在于那个空间的规则，在这个世界的规则，人们更看重的是弱肉强食。

街道红灯绿酒，热热闹闹，小贩生意兴隆，吆喝着听不懂的冥语，招呼着行走的人们。

死神带他来到了一个卖面的地方，像是人间随处可见的便当口一样。死神拿了两份摆在铺子窗台上的的黑底汤面，从怀中掏出了一大叠疑似货币的纸张递给了老板。眼前黑压压的汤头上面漂着几块干紫菜，章法拿起筷子吃了一口，这个味道似乎从来没有尝过，像是在冰箱里冻了一夜的面条，每咬一口那种清脆就把牙齿根都寒的生疼生疼，而入口的汤底也是一股子新鲜墨鱼的海腥味。

而死神这个家伙则是吃的很香，好像在品尝什么冥界美味一样。

“吃饱了，我该工作了。”

街道上一阵冰凉的风吹过，仿佛是在一个山洞，那个风凉而且冰爽，给人一种从上到下的沉静。

等章法回过神来，却发现摊子上只剩下一个空空的白瓷碗。死神不知道什么时候吃完走掉了，把他一个人留在这。

这狗比死神也太不厚道了，章法怒骂了一句。

他心里紧张起来，这里人生地不熟的。人来人往的街道，除了偶尔有几句听不懂的笑声，完全不知道怎么样去问路和与路人讲话。章法渐渐害怕起，万一自己回不去了可不就……忽然，他的左腿大腿一阵麻辣灼痛。他下意识的咯噔一下——坏了！

他的脑子很自然的浮现出他妻子大声的哭喊声和歇斯底里的求救声。

他无助的紧紧拽着自己的裤腰腿，强力吞下自己的眼泪。现在的他只能低声劝导自己要习惯：“不就是砍掉四肢吗……就这么过去吧，等一会也就没事了，等一会也就没事了。再痛苦的事情都抵不过时间，不过是一两分钟的事情，非常快，我就当我不知道这件事。换做平时谁管她那一分钟两分钟？”

他极力的装作无所谓的态度，强迫自己大脑放空，然而眼泪却不争气的簌簌流了下来。他起先是小声哭泣，然后大声哭喊，最好拼命的哭叫着。大街上，大家各忙各的，却没有一个生物肯过来多看他一眼。

他强忍着左腿一紧一紧的抽搐，自己摸索着这里的出口。终于，他沿着一条直路走了很久之后，在街道的一头万份惊喜的看到了一个门，就急冲冲的冲了进去。

门里，是一条走廊，黑漆漆的一片，越往前走，眼前的景象越加明亮而且却越发的熟悉起来。等他停下脚步，审视这略微熟悉的环境后，才发现这个走廊居然像是医院的走廊。他被这搞得晕头转向，但是眼前的事情太过紧凑，他已经无力思维其他，凭着记忆，他推开了那个带着3091号码的病房——

她的妻子的尸体安稳的躺在那里，看上去没有任何痛苦。他终于长长舒了一口气，难道刚才所见到的都是梦境么？他甚至怀疑，他些场景是不是真的出现过？

“回来了？单子是执行完了，那个三星卡我是要收回的，你想告还是怎样。”尖细的话音撕裂了他，章法瞬时面如土灰，他猛地掀开被单，瞬时便崩溃了：眼前的妻子，像是被肢解的娃娃一般，四肢全部不见了，只有空荡的躯干和头颅。

章法嘴唇干裂的低声道，眼泪顺着脸颊无声无息的坠落下来：“……我以为会很疼呢，其实三两分钟不去看的话，说快也快。”

“你一大老爷们没见过死人？你哭啥哭呢？”

“为什么见不到血？”

“就是没有血啊。”死神笑了一声：“干尸哪来的血，你见过活人有经络，见过死人有吗？”

章法空洞洞的看着无四肢的妻子：“可是死人怎么会疼呢？”

死神并没有回答，随手掩盖住了尸体。

章法跟着死神，打开了3091的门。

门外，是一片田野。田野上，一望无边的花草密密丛丛，看上去美丽无比。他们行走在田野，章法饶有兴趣的看着身边的每一种不常见的植物。

只是，这里的花草并非像是我们常规所见的那样生长。有的是扭曲的，有的是三角形的树枝，有的植物是黑压压的一片，根本看不到一丝色彩。总之这里的一切都显得非常新奇，新奇到无法从用自己的认知来理解。

这是哪里？他满肚子的疑问，却不敢问他。

死神突然停住蹲了下去，从枝蔓上撤下一嘟噜果实，朝他说道：“我记得有一次带这冥界的鬼差去人间，看到人间的花生是长在地下的。她们一直好奇的问人间的花生怎么是在地底下的呢？长的这么奇怪？”

这时章法才惊奇的拿起花生仔细端详，居然真的没有一点泥土，光滑且白皙。

“这是花生？”他一脸疑惑道：“这种东西，是这的花生？”

他觉得无比不可思议，用手使劲捏了一下，花生皮卡的一声脆响，白色的汁浆迸了一掌。他赶紧吸了一口，味道细腻柔和，像极了摸了蜂蜜的果仁。

死神捏出一粒弹射在他的额头上，看也没有看他一眼：“傻东西。冥界也得种东西吃是不是？不知道不代表不存在，你又不是小孩子，这点道理不用跟你反复的举例说明吧。”

章法抬头，失神的看着他：“如果不是今天亲眼所见……”随即叹了一口气道：“我真的，真的不会相信有鬼神。”

“幼稚。”

章法还想问些什么，思想却像是被什么给坠入，显得越来越沉重，直到天旋地转，意识模糊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