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流萤的约定

林七七说完，给了流萤一个眼神，流萤立马会意的走进了屋内，很快又走出来，手中多了一个钱袋，站在林七七身旁。

林七七的这一番话让四人明朗了许多，琉璃也终于明白为何之前林七七总是表现得不是很信任她，但同时也给她们出了个难题，面对着这样一个只能二选一的题目，她们都不知该作何选择。纷纷低着头思虑，不多时，花穗跪在地上，道:“花穗在晕过去的时候，早已经死了，是小姐给的这条命，所以我定然追随小姐，无论日后会遇到什么，我也只认定小姐。”

林七七闻言，在此之前她只是觉得花穗是一个聪明人，懂得悬崖勒马，却没想到，她仅仅不懂得悬崖勒马，还是个忠肝义胆的女子。

见着林七七不与回应，花穗以为是林七七在意自己之前的所作所为，为了表明忠心，道:“小姐，往事如烟，我不懂，做了很多错事，望小姐谅解，从此刻起，还请小姐赐名如烟，日后若有半点不忠，愿五雷轰顶，死后也不得安生，下到阎罗地狱。”

林七七露出一抹将要飘散在风中的笑容，道:“那日后便叫如烟吧，既然愿意与我一同去林府，那就要做好随时都有可能陷入危险的准备。”

如烟没有言语，跪在地上思量着林七七的话，还有她日后要历经的所有，以及她是否真的做好了准备，接受这一切。琉璃听了两人的对话，不免想到自己长得这般丑却也从未被小姐若嫌弃过，如今小姐有小姐的难为之处，她有怎么会丢下小姐于不顾呢。

她向前一步，也朝着林七七跪下，道:“琉璃愿为小姐马首是瞻，从此以往，不畏所有可谓的事，只愿能伴小姐左右，以报赏识之恩！”说罢，朝着林七七磕头，以表诚意。

莺儿与霜儿递了个眼神，也紧跟在琉璃的身后，跪下，道:“生为小姐，死为小姐，无论有何苦难艰险，我们愿陪小姐一同度过！”

林七七见此，不免感到眼眶湿润，只觉自己是何其的幸运，从来身边的人都待她如何之好，她是何德何能才会有她们相伴。从前有方嬷嬷巧笑愿为了她赔上性命，后来又有白姨茗悦姐一同帮她，如今要去那深似海的林府，还有这么一帮人能陪她去闯。她是有着天下之大不幸，却又遇上了天下之大幸，果然上苍还是公平的，让你失去一些东西之后，必定在另一层面补偿给你。

想着商浊雨曾警告着自己，不能有过大的情绪波动，也不能在一个月之内再次流泪，林七七才硬生生的将眼泪又逼了回去。此情此景她是何其感动，想来没有一个人遇到这样的事，还会特别平淡，看着一旁的流萤都快成了泪人，流萤一直说她硬撑着，其实她自己又何尝不是。

她记得以前的流萤是很喜欢笑的，笑起来甜甜的能把心都给暖化，可是从方嬷嬷巧笑她们离开后，她就变得冷淡了很多，但对她还是依旧不变，可对外人不免疏离了。

流萤抬手轻轻划过自己的脸颊，手中湿润的感觉告诉她，她哭了，已经很久了，她都差点忘了原来她也是会哭的。在她心底一直有一个秘密，一个连林七七都不曾知晓的秘密，这是她和姐姐之间的小秘密。那年她与姐姐都还小，她们那里发生了水灾，大水冲没了，人家庄稼，多少人丧生在那场水灾中，其中就有她们的父母。

她与姐姐从那时候开始便无依无靠，一直流浪为生，她们都一度幻想着以后得生活有多美好，但却连长大的资格都没有。就在她们濒临死亡的时候，就在她们都失去了希望的时候，有一个人像光一般，走到了她们的身边，那个人便是方嬷嬷。

嬷嬷说她家夫人也在逃难，也甚是辛苦，但却也不至于饿着，只是从此危险更加多了些，指不定那一天便莫名的就被杀了也说不定。小流萤怕了，姐姐却告诉她不怕，总比被饿死好，小流萤便听话的与姐姐一同跟着方嬷嬷，方嬷嬷口中的夫人也就是林七七的娘亲叶姝静。那时候开始她们两姐妹便跟着叶姝静一起，林七七却还只是豆大点还不懂事，所以流萤算是比林七七更加明白，叶姝静都历经了什么。

叶姝静待她们像亲生女儿一般，许诺她们长大以后想去哪去哪，不用服侍她们，那时她便与姐姐约定了。以后要姐姐要做大事，挣很多钱，对叶姝静好，而她要照顾叶姝静把她当作娘亲一般，可就因为约定了，她连选择的权利都没有。

那一年，她贪玩与当时叶姝静她们住的地方，的小孩子一同去江边玩，迟迟不回去，姐姐便出去寻她，夏日里贪凉便脱了鞋袜跑到浅水处玩水。姐姐还在很远的时候，她就看到了，姐姐的到来将她吓得不轻，以至于没听到，有人喊上方水库要放水了。等她反应过来时，水已经没过了她的下半身，在她以为真的要死的时候有一双手拉住了她，她一辈子都忘不掉那双手的温度。流萤别怕，姐姐在呢！她拉住了边岸的一颗树枝，就凭着她那小小的力气支撑着，水势越发的大，一同的小孩子都吓得不敢上前。

两人都是以漂着的状态，她记得姐姐说:“流萤还记得与姐姐的约定么！你要照顾好静姨，姐姐要赚大钱，所以你要在静姨身边才是，那么现在你赶快从姐姐的身上爬上岸，不然你就不能在静姨身边，你就算失信了！”她哭喊着不要，即便当时还小却也算懂事了，说姐姐骗她，姐姐是要挣钱的，不能就这么让她一人上岸。

她也永远忘不掉姐姐那抹笑，流萤乖，姐姐赚大钱要长大以后，可在静姨身边照顾静姨却要从现在就开始，姐姐要到流萤长大了，才会赚大钱。姐姐不会失信的，等流萤长大了，姐姐就回来了，你快些爬上去，不然流萤就算失信了呢！

姐姐从来都不会骗她，所以姐姐说的她都相信，即便长大了发现有多可笑，她都愿一直相信，因为那是她们的约定。她踩着姐姐爬上了岸，洪波也带走了她的姐姐，就像带走了她的父母一般，而她却只能看着波涛汹涌的吞噬一切。

那一晚她坐在江边很久很久，等到江水小了，她才肯离开，方嬷嬷问她姐姐呢，她只顾一个劲的哭，无论她们怎么问，她也不肯说。后来才从别的小孩父母那知晓，静姨陪了她一夜，一夜里就静静楼着她，也不说话，让她尽情的哭，后来静姨告诉她，哭够了就将眼泪擦干，姐姐肯定会遵循她的约定的。

后来林七七长大了很多，她带着林七七一同去玩，捡回了巧笑，巧笑比她大些，从那时起，她也就将巧笑当作了自己的姐姐。她们一同历经了很多，但却从未告诉过她们她还有一个姐姐，却因为所谓的约定而选择离开她，或是说因为她是妹妹而选择让她活下去，选择自己独自被江水吞没，独自去找爹娘。

她是把巧笑当作姐姐的，方嬷嬷静姨她们都知道，后来静姨病死了，她与姐姐的约定就随着静姨的死而飘散，但静姨告诉她，姐姐一直活在她心中，只要她快乐，姐姐就快乐。所以她喜欢笑，喜欢一直笑，希望能够用自己的欢乐去感染别人，因为她不想看到别人难过。

可后来她发现她错了，她不能对别人太好，不然别人也会对她太好，之前有姐姐，之后有巧笑，若没有巧笑替她挡了那一箭，此刻她有怎会现在这里。甄玉栀派出的人查到了她们的踪迹，方嬷嬷带着她们掩护小姐离开，满天的羽箭直直的朝着她们而来。只顾着林七七的她却没发现一只朝着自己而来的那只夺命箭，只听到一声小心，转过头来，就见着巧笑躺在了血泊中。方嬷嬷也因为保护小姐而躺在了那里，而她却只能听巧笑的话，带小姐赶快跑，她们是跑出来了，巧笑与方嬷嬷却永久的躺在了那里。

有时她自己都会在想，她是否是个煞星，谁与她靠近，谁就会丧失生命，父母，到姐姐，再到静姨，最后巧笑，与方嬷嬷也随她们而去。

只有小姐才能够压得住她，无论她如何小姐也不会出什么事，所以为了不害别人，她还是一直都待在小姐身边。从不会与谁亲近些，也从不流露过多的情感，因为她再也经不住那样的事从来一遍，她再也不想那样的噩梦会重现。

可是此刻，她竟然流泪了，真的是流泪了呢，或许真的有些动容了吧，或许她本不该这样的，静姨说过。姐姐活在她心中。她相信巧笑，方嬷嬷，静姨也同样活在她心中，她都不快乐了，她们又怎会快乐呢，或许她真该从头想想，是否一直都做了错误的选择。

也许她也该试着去感受身边的人，小姐过得已经很辛苦了，不能再让她花时间来担心自己。

她仰头朝着天空，露出了久违的笑，甜进了心里的笑，姐姐静姨嬷嬷巧笑，这样的流萤才是你们想看到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