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风铃摇曳

她放下了盒子，就急忙赶回到了书房。她之所以没有选择赶回到芳菲阁，是担忧若是有人看见了，会误会是方扉毓让她送的。如果抖出她私入书房的事情，她就别想着能有好日子过了。

她本以为书房里没人，一推开门进去就看见苏虞坐在那里。苏虞看见她一脸惊恐地回来，也都猜到了大概。

“进行得还算顺利吗？”他头也不抬问了一句，眼睛还盯在桌上那份合约上面。似乎她此次的成败，跟他一点关系都没有。

她喘了喘气，便开口答道：“尚算顺利，一路上也没有看见有人跟过来。”

“嗯，你很聪明，下去吧。”他放下笔摆了摆手，她就行礼告退了。

她在回去的路上，就偶遇了两个清明阁的婢女。两人走在她的前头窃窃私语，她猜是那个盒子已然被司清婠发现了。

的确，她也猜得不错，司清婠是收了盒子。缘于商暮中途回了一次房间，看见了房中多了个盒子。盒子里面是一串精致的风铃，就误以为是苏虞求和才找人送来了。

因此，商暮就将盒子送到了司清婠的手里。司清婠看见那一串精致的风铃很是欢喜，就将风铃挂到了内室的窗前。

不仅如此，司清婠还让商暮去给苏虞示好。苏虞还真的是如她所愿，来到了清明阁。

一见苏虞进来，司清婠就扑到苏虞的怀里撒娇道：“少爷，您都不知道人家有多难过。人家是真的知错了，您倒是狠心，冷了人家那么久。您是不是不喜欢人家，不要人家了？”

“哪有，为夫最喜欢的不就是婠儿吗？咦，婠儿房间里怎么多了个风铃？”他顺势将她搂入怀中，嘴角还透着一丝温和的笑意。

一提起风铃，她便羞涩地抬起粉拳捶了捶他：“这还不是您送过来的吗？您不会是想着自己先求和还不认吧？不带这么欺负人的！快点承认，是您先求和的！”

“当然是为夫求和的，不然还能是婠儿吗？”他浅笑着吻了吻她的脸颊，她嘴角的笑意就更深了，看起来完全是一个浸在蜜糖罐里的小娇妻。

他看着那串风铃轻轻摇曳，心中却多了几分暗喜，他就想看看之后会发生什么事情。

故而，今夜他是一反常态要索求她，她是直接被累得睡着了。他满意地看着她疲惫的模样，也躺在了她的身边睡下了。

窗外忽而狂风大作，风铃被吹得窸窣作响。琉璃碰撞的声音，在夜色中显得十分恐怖。睡梦中的她，也被这嘈杂的声音弄醒了。

她睁开朦胧的睡眼，并没有将风铃看得真切，只看见月色从窗口透进来，打落在风铃上的琉璃，反射出几个光点。她看不清风铃上的琉璃，只见得几个光点在猛烈地撞击着。

她现在实在是睡意正浓，即使被吵醒了仍然是迷迷糊糊的。看着那一串光点撞击着，她又闭上眼睛继续睡觉了。

可是，她早已不能像之前一样安宁了。她一闭上眼，脑海中就浮现出那一串猛烈撞击的光点，琉璃撞击的声音在她的耳中久久不散。她听着先是感到奇怪，后来又觉得有些许厌烦，最后就变成了惊恐。

琉璃的撞击声引导着她，使她走入了玄庭逸设计好的梦境当中。

梦中她穿着一系白裙，站在苏府的门前，而苏府门头则是挂着两个白色的灯笼。她估摸着是苏府死了人，她想要走进去看看，却没能顺利进去，一直有一层隔膜阻挡着她。

可即使是站在门口，苏府里头的声音她却能够听得十分清楚，她听到了奴才们的哭喊声，妻妾们的讥笑声，苏虞的叹息声。

“庭逸，婠儿的丧事就由你一手操办吧？”他忽然说了一句话，司清婠在外头是听得清清楚楚的。她终于知道为何她进不去了，因为她如今已然死了。依照玄庭逸的手段，她根本无法进入。

她也不作纠缠了，就静静地坐到了墙角那听着。她想要听听玄庭逸会说什么，可惜玄庭逸并没有说任何话，反倒是穆梧昕开口了。

“庭逸妹妹，婠儿有今日都是她咎由自取，你也不用有什么自责。”穆梧昕的声音依旧冰冷尖刻，就如同刀子一般捅进司清婠的心窝里。

她在外头听着，尽是不寒而栗。她之前都将事情做得如此圆滑了，难道还有什么证据留下来了？她猜不透，也不想继续猜下去了。如今人死如灯灭，会出现这样的状况也是意料之事。

她想要起身离开，却发觉双腿已然麻木，她想起也起不来了。她就倚在墙上继续听着，也当做是歇息了。也不知是不是玄庭逸在处理了，她想要再听到别的声音都听不着了。

一直到了晚上，尸体已然抬出了屋内，她就看见玄庭逸也穿着一身纯白出来了。她无法跑回到棺材里面，只得远远地跟着玄庭逸走到墓地。

下葬之事弄了许久，玄庭逸一直坐在一边喝茶。也不知为何，苏虞并未有出现，整个流程都是玄庭逸在安排。

不过尚算顺利，那些人的手脚也算麻利，很快就挖开了个大坑了。玄庭逸一脸悠闲地坐在坡上，眼睛看都不看那些人。

棺材入殓花费了许多时间，玄庭逸也显得有些乏了。一直等那些人弄完了，她发了点钱给那些人，就让那些人走了。可是她自己，却连挪一下的动作都没有。

见状，她不由得有些怀疑玄庭逸就是专门过来等她的。至于要做什么，她还未摸透。

果不其然，玄庭逸喝完了一壶茶，就对着她的方向笑道：“二姨娘，您都跟了一路了，还想要何时出现？您来应该是找我有事吧？”

“你为何要害死我？我到底哪得罪你了！”她高声怒吼着，玄庭逸却是笑着走近她，拉开了蒙着的面纱。

那一瞬间，她看到的却不是玄庭逸的脸，她看见了苏虞的脸，忽然又变成了穆梧昕的脸，最后成了方扉毓的脸，唯独没有幻化成玄庭逸的模样。

“你知道吗？是你害死了自己，是你，都是你！”玄庭逸的声音轻柔飘渺，常人定是发不出来的。她在一旁听着，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她不知道眼前的到底是谁，她不知道之后她会如何。她只是静静地看着面前的玄庭逸，不，只能说是个蒙着面纱的女子。因为她的感觉像玄庭逸，却不是玄庭逸。

“你想如何？为何要杀死我？”司清婠的声音中透出了怯懦，她不敢得罪面前这个女人。她生怕出言不慎，她就要灰飞烟灭了。

那女子透出了一个邪魅的笑容，在面纱里隐隐约约地透出来。司清婠不能否认那女子十分美艳，但这种美艳却使得她分外惊恐。

“因为你该死啊！”女子一掌打在了司清婠的胸口，司清婠就整个人从睡梦中惊醒过来了，还不慎滚下了床。

嘭地一声，将睡梦中的苏虞也吵醒了。他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发觉身边人不见了，就坐起身来看看了。结果发觉她正躺在地上，自然是立即将她扶起来的。

“发生何事了？这大晚上的婠儿你为何躺在地上了。”他顺道帮着她弹了弹身上的灰尘，将她搂入怀中。

她擦了擦额角的冷汗，转而搂住了他的脖颈，带着哭腔与之诉说道：“少爷，我觉得好可怕，我梦见了自己死了。这也就罢了，居然死了以后我的魂魄又回来了，我看着我自己的棺材入殓，还以为带队的是庭逸妹妹。可是一拉开她的面纱，我发现根本不是，有个千面女子要杀死我。”

她显得十分地激动，他却只是逢场作戏地抚了抚她的后背罢了。听了她的描述，他总觉得这是玄庭逸摆的局。如何能让她梦魇他尚且不知，可绝对与那风铃脱不了干系。

“好了，没事的，梦都是反的。哪有人会杀你？你会长命百岁的，别担心了。”他柔声在她耳边轻轻安慰着，脸上的神情倒透出了几分狠辣。

此话一出，她也稍稍安心了些。毕竟她方才的梦境实在是太可怕了，她甚至认为自己已然真的死了。若不是那一掌，或许她还沉沦在痛苦中不可自拔。

他搂着她躺下来，不一阵子他便睡着了。她却是辗转反侧，无心睡眠。她一闭上眼就是拉开那女子面纱的瞬间，她实在是无法入眠。

她又不敢动作太大，生怕将他给吵醒了，就睁着眼睛看着他。看着看着，居然又沉睡了过去。她再一次入梦，再一次重复场景，又再一次惊醒。

就这样，她一晚上睡下惊醒数次。他醒来时她仍在睡，却显得十分地憔悴。

他自然也就借题发挥了，在商暮与一众婢女伺候他洗漱时，他就与商暮说起了此事：“商暮，近来二姨娘是不是做了什么？这平日里二姨娘尚算正常，昨夜居然噩梦缠身吓得摔下床了。”

闻言后，商暮也感觉不妙。平素司清婠都是睡得忘却一切的，居然现在会发生噩梦连连的状况。可这几日也没吃上火的东西，司清婠也没有做什么亏心事，最可疑的只怕就是那串风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