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金字祭台

花了十来分钟，我们才爬到顶端，一个像亭子又像大殿的房子出现在眼前。里面摆满了大大小小的雕像。有的面目狰狞，有的却露出诡异微笑。有的似乎戴着巨大的头盔，有的脸却像三角型一般。

在房子的中间，有一个高台，上面立着四根柱子，柱子之间挂着用横梁相连，上面挂着数十个大大小小的编钟。高台的中央，似乎有两张石床一样的东西。

“我来过这里！”我突然说道。我突然感觉这里似曾相识，曾经来过一样。我甚至感觉到这里对我很重要。这里发生过很重要的事情。

“你当然来过。”未来说道，她拉着我的手，未来的手出奇的凉，“你来过的，我们先别管这个，先看看那两个罪人。”

未来带着走到石床边。我倒吸了一口气，这丫头真没骗我，石床上真躺着两个人，不是别人，真是好久不见，曾经在铜门后面暗算我们，让我咬牙切齿的梁学超夫妇。这两人被石床上面的铁链扣住，嘴里不知道塞了内裤还是臭袜子，正惊恐的盯着我。

我伸手要取出他们嘴里的东西。

“别取！”未来拦住我，看我不明白，笑着说道，“他们骂人可难听了，一取下就骂人。”

想了一下林佳莲的恶毒语言，我点头头，手缩了回来。

“谢灵运，你帮我杀了她！”未来说着，手递过来一把尖刀。

“杀了她！”我吃了一惊，“不好吧，未来，这两公婆确实是人民的罪人，但咱们中国是法治社会，不兴私刑这一套。”

“谢灵运，没想到你胆子这么小啊，杀了她不过是替天行道，你知不知道，为了养阴蜂，她把村子里的所有留守老人都害死做成了蜂俑？连小孩都不放过！”未来说道，“你去报警，说出去谁信，这里发生的一切，有一件能够让外人相信吗？”

“全害死了？”我疑惑的望着未来，又看看林佳莲，林佳莲惊恐的眼神变了，变得狠毒无比。

未来点点头，我这才明白，为什么村子里看不到一个人，原来都被这两公婆害死了。这两人的手段也太毒辣了，这到底是为了什么？就是因为自己的女儿死了，所以精神失常，要搞什么阴蜂，要换什么命？这个世界上真的有这种东西？

“杀了她们，为社会除害！”未来把刀递给我，我感觉还是怪怪的，虽然对这夫妇也感到厌恶无比，但说真要让我去杀人，我还是不愿意，我又不是执法人员。我顶多把他们抓起来交给警察。

“你不杀他们，他们就要杀我们，他们想让我替他女儿的命。杀了他们，我们就离开这里，就当什么事也没发生。”未来的话里似乎有一种魔力，尽管觉得不对，我还是接过了刀。

“杀了他们。”未来低声说道，“他们该死！”

我缓缓举起刀，朝林佳莲走过去，我似乎更讨厌这位老板娘，或者说更害怕她一些，林佳莲拼命扭动身体。

“对了，灵运，你把那个本子给我吧。”未来突然说道。

“什么？”

未来不说话，突然靠过来倚在我的身上，在我的身上乱摸了一下，“别动，老子又不会吃你豆腐。”

我还没反应过来，未来从我身上取走了一个东西，正是那个笔记本。我有点脸红，这本来就是日本人的东西，如果她真是日本人的头，那就是她的。

“杀了他们，他们该得到惩罚。”未来说道。

耳边响起了一阵悦耳的钟声，未来一手拿着笔记本，翻到记着工尺谱那页，一手拿着一个木锤一样的东西敲打编钟。看到我在看她，未来笑了笑，“给他们敲个亡魂钟，让他们来世不要再做恶了。动手吧，谢灵运。杀一个恶人，就是行一善。”

我点点头，又举起了小刀，突然感觉这声音不对，原本悦耳的编钟声中掺杂着一个怪怪的声音。

“快动手！”未来有些不耐烦了。

“好像有什么声音……”我说道，突然这声音变清晰了，狗叫，是狗叫！

“汪汪……”一个东西猛扑过来，把我压在地上，我一看，叫出声来：“火蛋！”

眼前的一切全部崩塌了，原本的雕梁画栋如同废墟一般，颜色鲜艳的雕像也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堆乱石和断头，圆形的屋顶只剩下四根弯柱，可以看到洞顶那个巨大的雕像直望下来，眼睛闪着红色的光。巨大的长矛直指石台，让人担心，这长矛会直刺下来。而火蛋不停用热乎乎的舌头舔我。

“好了，好了。”我抱开火蛋，旁边咣当作响，编钟倒在地上，棍子正压着一个女人。

“棍子！”我大喜过望，“那是未来，你干嘛压着未来！”

“你的未来在上面呢。”棍子说道，把下面女人的手反扭住，一张怨毒的脸露了出来。

“老板娘！”我大吃一惊，那石床上的是谁？

我爬起来一看，石床上躺着一个女生，面目清秀，大概十七八岁的样子，只是脸色苍白，这面孔好熟悉。

我突然想起来了，这就是我在苗寨碰到的那个女人！

这不可能啊，她不是已经死了很久了，怎么会出现在苗寨，而且那个是人妖，有喉结的，这个女孩却百分之一百是个真的。

我把手往她的鼻子那里伸了一下，马上缩了回来，已经没气了。

我朝另一个石床看过去，未来正躺在上面，一动不动。冷汗从我额头冒了出来，我不会把她杀了吧。我看了一下，她的身上并没有伤，但也一动不动，跟死人一模一样，我把手伸到她的鼻下，手不禁抖了起来，没有呼吸了。

未来死了！

“咯咯。”未来噗嗤笑出声来，眼睛睁开了，贼大贼大。

“你是人是鬼？”我吓了一跳。

“你才是鬼！我活着呢。”

“明明你没气了……”

“我憋着气呢，傻瓜！”未来笑着，“我想看看你知道我死了，会不会哭。”

“哭你大爷！”我气不打一处来。“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开玩笑！”

“给我松开啊，你是不是看她比我年轻，想弄死我救她啊！”未来说道，她被五花大绑着，脸上露着嗔怪的神色，旁边有一把小刀，正是刚才我准备杀死“林佳莲”的小刀。

搞了半天，我又中了这婆娘的迷药。看来，从我进入这个洞口就着了招。误把林佳莲当成了未来。林佳莲骗走了笔记本，还想借刀杀人，大概是想完成什么替命仪式。

“还发呆！你准备让老子在这里躺一辈子？”未来说道。

火蛋身子一纵跳上去，低头咬住铁链。

“哇，好可爱！”未来两眼放光。我只好简略的跟未来讲了讲火蛋。未来欢喜得大叫，一把抱住火蛋，我还担心火蛋会咬人，毕竟它们是一种领地意识很强的狗，但没想到，火蛋的尾巴恨不得摇断。把未来逗得哈哈大笑。

“她是……”我指着另一张石床上的人，“是楚伊？”

“是！你相好的！”未来一边摸着火蛋的狗头一边说道。我脸一红。

“灵运，把铁链给我！”棍子喊道，他压着林佳莲，林佳莲正在破口大骂。我拿过铁链，结结实实给她捆了三圈，包成一个大铁粽子。

林佳莲又冲我大骂。

“叭！”未来一巴掌甩在林佳莲脸上，“再骂！”

“你个浪蹄子！”

“叭！”

“贱货！”

“烂……”

“叭叭叭！”未来连甩三个大耳瓜子，看得我跟棍子一愣一愣的，这女人对女人，就是前世有仇，今生有怨。林佳莲的脸都肿了，我不忍细看，就问棍子怎么过来的。

棍子也别过脸不看，坐到一边对我说了后面的事情，原来看我被吸走之后，他也不会游泳，只能干着急，不过，那个水洞出现后，原先的洞穴的水倒是空了。他带着火蛋从地洞里穿过来，也找到了那个藏经洞，当然发现里面什么也没有。他跟着我走过的路过来，爬上这个金字塔，正好看到我要“替民除害”，要不是火蛋把我扑倒，我可能一刀捅死未来了。想到这里，难怪未来的巴掌打得这么响了。

“对了，你怎么过来的？过来时可以浮……”我突然想到那可以让人浮起来的深渊，我怀疑那也是我的幻觉。

“我知道，这是一种反重力，长期以来，科学家都在研究屏蔽重力的装置，如果我没猜错，下面就是有一个类似的东西。”

“太神了吧。科学家都研究不透的，以前就有了？这个洞穴起码有两千年了吧。”

“两千年？我不知道这有多少年，但反正不像我以前见过的任何古代建筑，不是秦汉，也不是春秋战国，甚至也不是殷商的。有个科学家说过，我们对过去的无知，比对未来的无知还要多。那些古老的神话，如果用科学来解决，完全都可以说得通，只是一种比我们现在还要发达的文明而已。或许地球上存在比我们更发达的文明，只是后面消失了。对了，我原本以为可以从你们农家的藏经洞里找到一些答案。可那里面是空的。不会是日本人搬走了吧。”棍子说着，朝未来看了一眼。

是不是日本人拿走了，这个我倒不知道。不过，日本人都死光了，只剩下未来，她一个人想搬也搬不走吧。我想告诉他那个铜片的事情，但现在似乎也不是时候。

未来坐在地上，似乎打累了。林佳莲的脸快成包子脸了，女人的天敌果然是女人，要换成我跟棍子，绝下不了如此重手。

“谢灵运，看什么看！她要杀老子咧。我算是小惩大诫了。”未来回瞪了我们一眼，站起来拍拍手，“手都打疼了。”

“行了，她有罪也轮不到咱们动私刑！还是押出去交给派出所吧。”我说道。

“交什么？”棍子说道，“怎么跟警察说？说她搞法术？说不定先把你当邪教组织成员抓起来。”

“也对。”我还真感到头疼，看了看正在地上哀嚎的林佳莲，“这娘们真的是中邪了，人死了还能复生？要能复生，那以前的皇帝都干什么吃的，这种好事，他们不先用上。轮得着我们这些老百姓？”

“为什么不能复生？”林佳莲突然抬起头，朝台上的女尸深情看去，“你们为什么不让我救我女儿！我家楚伊哪点对不起你们，你们要拦着我们？我的楚伊啊……”

林佳莲突然嚎哭起来，鼻涕眼泪混在了一块，“我们家楚伊比谁都乖，年年学习拿第一，老师都说她不是考北大就是考清华，将来一定是国家栋梁啊。楚伊，我们家楚伊……老天都瞎了眼，她从来不要我们操心，放了假就去做义工，小从到大，没过一件坏心眼的事，老天凭啥让她活不长……那些瘪三却长命百岁。老天瞎了眼，他们不死，让我家楚伊去死……你们这些挨千刀的，凭什么拦着我？我做什么了，我就是想让我的女儿活下去，这也有错？”

这一哭，还真让我有点于心不忍，为了子女，父母可以成佛，也可以成魔。

“老板娘，你别哭了，你家楚伊是可怜，但她毕竟死了。就算真有什么换命术，你也不能拿别人的命换他的命啊。你女儿的命金贵，别人的命也金贵嘛。”我蹲下来说道，真心有点同情这个上海女人了。

“放你娘的瘪屁！”林佳莲突然骂道，她狠狠瞪着我，“谢灵运！谢灵运！你是谢灵运！你是谢家谢灵运！哈哈哈！好笑啊，谢灵运竟然跟我说别人的命也金贵，你大概不知道吧，你那作孽的爷爷就是夺了别人的命给你。不然，你早就是一具死尸了……”

“灵运，别听她的，这婆娘疯了。”棍子走过来。

“疯婆子，你乱讲什么，信不信我还抽你！”未来又举起手。

“你们都没动，让她说！”我拦住他们，“林佳莲，你什么意思？你把话说清楚。”

“说清楚就说清楚，还怕你咬我卵啊。”林佳莲怨毒的看着我，“你猜我是怎么会这个换命术的？都是你爷爷教给我的！那天，我和我老公跟那个油爷进洞，油爷说你们家藏着很多典籍，里面有很多失传的药方，里面可能有能治我家楚伊的，我们信以为真，谁知道这个油爷用我们去试机关，我们一不做二不休，干脆废了这油爷，拿了他的地图。藏经洞我们找到了，可里面是空的，什么都没有，不过，在里面我倒找到了一个小本子，猜猜是谁的？没错，你爷爷的，你爷爷记下他做的孽！他把你跟那个逃荒来的小孩换命了，原本死的是你，不是他。你爷爷用那个倒霉孩子的命换了你的命。你活了下来。按照那个小本子，我们找到了这里，在石床下的暗扣里找到一本羊皮，上面就写着你爷爷用来换命的法术。你现在知道了吧，你就是一命换一命才活到现在，没有那个倒霉鬼，你这个小鬼仔早就死了。你爷爷做得初一，不让我们做十五？你个小鬼仔有什么了不起的，要拿别人的命去换？我们家楚伊……我们家楚伊才叫可怜啊，她从来没做过恶啊。连个蚂蚁都没踩死过，凭什么你们这些人渣不死，要我家楚伊死？我们楚伊啊，看到乞丐都要把自己的零花钱给他们，那些乞丐怎么不死……”

林佳莲说着说着，又变成了哽咽。我震惊的喘不过气。

“灵运，别听她说，她就是个神经病。”棍子搂住我的肩。

“那个本子呢？我爷爷那个本子在哪里？”我推开棍子，一把抓住林佳莲的衣领吼道。

林佳莲呵呵冷笑，“本子？不好意思，我忘了留下你爷爷的罪证，我把它扔了。你干嘛这样看着我？你应该感谢我替你毁灭证据，现在没人敢说你爷爷为了救你杀人了，那个逃荒的小孩是个孤儿是不是？没有会管一个孤儿的死，没有人……他死了，你个挨千刀的活了！”

我脑子嗡嗡叫，眼前又浮现出那个安徽的小孩，那个墓地里的小孩，黄河里的那个光屁股小孩，我感觉自己的脑子里似乎住了另一个人，难道老板娘没骗我，我真是换过命，因为换过命，所以另一个人的记忆也寄存在我的脑海里？

“谢灵运，你脑子缺根筋，听她白胡，走开，她就欠收拾，我整她两顿，她就老实了。”未来挽起袖子上来。火蛋突然叫了起来。

“放开我老婆！”下面一声怒吼。我们回头一看，是梁学超，我刚还犯嘀咕，这两公婆一向不落单，怎么只看到雌的没看到雄的。只是林佳莲一顿话把我搞得脑子跟晕了一样。一时忘了找他。一看梁学超手里抓的人，我明白这家伙干什么去了。

梁学超拿着一把尖刀抵在一个人脖子上，“把我老婆放了，不然我弄死他。”

被他抓住的人低着头，露出一片地中海，身上的半袖白衬衫到处沾有血点，正是把我打得半死的油爷。

“偷窥狂？”

“油爷！”

未来跟棍子都认出来了。

我笑了，我还以为梁学超抓的谁呢？抓根鸡毛当令箭，我朝下面喊道：“梁老板，你要杀就杀，千万别客气，你手上这位爷刚才差点把我弄死，我正要找他算账，你弄死他，说不定我心情好就把你老婆放了。”

“你以为我不敢？！”梁学超喊道，明显声音发颤了。他把刀抵了一下，油爷嗷的大叫一声，一抬头，“余家兄弟救救我啊，我们都是同行，又是老交情，你可不能见死不救啊，这梁老板真会杀了我的……小谢兄弟，小谢兄弟，你帮帮忙，刚才真是误会，我一时精神失常，你相信我，我也是不想你冒险……”

我们三个呵呵冷笑，乐得看戏，他们两个谁捅死谁，我们也不伤心。

油爷腿都软了，带着哭腔，“两位大哥，还有日本女侠，你们一定要救我啊，我是个好人。我从来都不杀生的。对了，我还有一个好东西，你们救了我，我就把它给你。”

听到油爷说自己是好人，我都忍不住笑了，这人太幽默了。连梁学超的脸都气白了。他以为自己抓了一个人质，没想到抓的是坨屎。

“小谢兄弟，小谢兄弟，你听我说，我们都是百家后人，看在先祖的份上，你帮我一把，我一定不会忘记你的，对了，你爷爷那个本子，我知道，我知道在哪里，我带你去找！”

我心里一咯噔，虽说我也不相信我爷爷真为了我害了那个逃荒的小孩，那个叫水生的人，但林佳莲说得有板有眼，我一定要弄清楚。

“好，我救你，你把本子找来给我！”我站了起来，把林佳莲身上的铁链解开，说实话我也不怕他们，论人数，加上狗，我们是五比二。当然，如果非要算上他们死去的女儿，也是五比三。

林佳莲一个劲盯着我看，嘴里喷着我听不懂的话，看得我发毛。未来走过来，狠狠瞪了她一眼，还真管用。林佳莲畏畏缩缩走了下去。

梁学超朝着油爷的背猛踢一脚。油爷连滚带爬的走到我这一边，“谢谢小谢兄弟，谢谢余兄弟，谢谢女侠，还有这位狗爷……”油爷对着火蛋都哈起腰来。火蛋嗅了一下他，摇了摇尾巴走开了。

“行了，油爷。”棍子实在有点看不下去了，油爷也是有头有脸的人，被折腾了一下，都有点拎不清了，“林佳莲，你要干嘛！”棍子突然喊道，脸色都变了。

我也吓了一跳，一看林佳莲，她脸上挂着恶狠狠的笑，手中抓着一个小巧的铜铃，轻轻摇动着。叮叮叮的声音响起。

“阴蜂！”油爷喊道。我吃了一惊，四下张望，嗡嗡的声音从上面传来，随即出现了一团团黑色的东西，正是鬼见愁的阴蜂。

“小蜜蜂？看上去还挺好玩的。”未来还没见识过这些小蜜蜂的厉害，还站到高处想看清楚。一只阴蜂很配合的蛰了她一下，“好疼！”

“你虎啊！这些小东西咬死人不偿命！”我赶紧把她拉下来，抽出那把黑剑去赶阴蜂。

“让我看看，这阴蜂真能咬死人！”我拉过未来的手，奇怪的是，她的手上只是有一点点的小红肿。

“赶紧找地方躲！”棍子喊道，阴蜂群冲了下来，像一架架小轰炸机。我抱头鼠窜，可这阴蜂阴魂不散，紧追着不放我， 我看未来跟油爷也好不到那去，就连火蛋也知道厉害，直往废墟的洞里钻。

棍子呢？扫了一圈，才发现棍子正弯着腰在一堆残破雕像之间跑来跑去，看上去像在躲阴蜂，其实却在不断向梁学超夫妇迫进。

擒贼先擒王！我马上领会到了，一边跑一边大喊，吸引林佳莲的注意。那贼婆娘似乎对我特别恨，难道真的是我曾经复活过，让她感到格外的嫉妒跟恨？

一走神，身上就被狠狠盯了数口，针扎一般疼。

“小余兄弟，你快想办法啊！”油爷喊道，这地中海就是爱坏事，这一喊，林佳莲左右张望，正好看到正逼近她的棍子，只见她朝着棍子轻轻一摇手上的铜铃，一群阴蜂像收到指令一般，朝棍子扑了过去。幸好棍子猛的张开那把铁扇，挡住了疯一般冲过来的阴蜂，就是这样，棍子也大叫数声，大概手上裸露的部分被盯了数口。

“油爷，你他妈的别乱喊行不行，你赶紧想想招，这养阴蜂不是你的专长吗？”我真想跑过把油爷那张冒油的脸踩到土里去。

“小谢兄弟，这你就冤枉好人了，我研究的都是光明正大的东西，这种阴东西我怎么会。”油爷一边喊着一边躲着阴蜂，胖乎乎的身子却很灵活，一会朝东，一会朝西，这阴蜂还真逮不住他。

未来则被逼得一边狂跑一边大骂林佳莲，尽是东北骂人的话。火蛋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估计找到一个地洞钻进去躲了起来。

跑着跑着，我们数个人碰到一起，阴蜂从四周把我们包围着，我们又回到了最高的平台上，石床上的女孩面容淡定，丝毫不知道我们这群活人为了她斗得你死我活的。

“你们想被蜇死？还是自己了断？”林佳莲鬼叫着，胜券在握的神情。那些阴蜂变成数团，盘旋在我们上空。梁学超从地上捡起一把剑，神气活现，把剑尖指着我们。我一看，正是我的秦王子剑。棍子朝我耸耸肩，“没拿稳，掉了。”

“老婆，那女的得留下！”梁学超说，“咱们女儿还……”

“留你妹！”未来吼道，“老娘就是摔死，也不替你女儿的命！”

林佳莲一摇铜铃，一堆阴蜂冲到未来头上，“妈呀！”未来显然被蜇怕了。

“梁学超，林佳莲，你们这又是何苦呢？你们也是高级知识分子了，人死不能复生这个道理都不懂吗？那些东西肯定不是你想的那样。”棍子突然做起思想工作来。这不是与虎谋皮，与鱼论道？这两公婆绝对疯了，讲他们都不会听的。

“放屁！你们宁愿帮一个日本女人，也不愿意帮我的女儿，我的女儿哪点不好？”梁学超激动起来。举着剑在我们面前晃来晃去，“你以为她是什么好人？她就是来我们中国偷东西的！一个贼！我用她换我女儿的命，天经地义！”

未来朝我尴尬的笑笑，似乎是默认了她是日本女人。虽然早就知道这个结果，我心里还是有点不太痛快，毕竟被骗的滋味总是不好受。

“是啊，余兄弟，小谢兄弟，老梁说得有道理啊。”油爷突然往我这边靠了一下，“那日本女人跟我们无亲无故的，我们没必要陪她搭在这里。”

“放你妈的狗屁！”我一脚把油爷踹在地上，“你怎么不去死？”

“好！老娘留下来！”未来突然站了出来。

“未来，你别胡来，这不是开玩笑！”我去拉未来。

“不就是换命嘛，老娘命比铁硬，就怕她家楚伊受不了我的命。”未来甩开我的手。

“谢家兄弟，你就让她去吧。天各有命，她注定要摊上这事了，跟我们不相干的。”油爷抱着我的腿。

“你丫的，死一边去。”我真想弄死他。

“谢灵运！”未来回过头，朝我挤挤眼，朝着石床走过去。

“唉，这就是你们家楚伊啊，还真漂亮啊。”未来低下身子。

“你不要动她！”林佳莲大吼道。

“怎么，老娘看看也不行，我的命都要送给她了！”未来瞪了林佳莲一眼，然后又回过头，“这么漂亮的姑娘，用我的命去换，倒也值了。咦，这是什么啊。”未来突然伸手往她的鼻子一挖一扯，一个人面螨被未来抓在手里，那张脸极像楚伊，脸皮背后有着无数的细毛在抖动。

“我明白了！”我脑子里灵光一闪，那天我在苗寨我看到的怪女人，肯定戴的就是楚伊的面具。而那个人，显然就是梁学超了。只是，他真的偷走了苗寨的镇寨之宝？那个什么夔骨做的鼓槌？

“你！”林佳莲怒极，竟然一时呆在那里，脸上狰狞得可怕，却气得什么话也说不出来。我往楚伊的脸一看，吓得一跳，那张脸已经腐烂不成人形，只怕去世不是一天两天了。突然之间，我有点同情楚伊了，生命短暂固然可惜，但如果这样不人不鬼的被折腾下去，还不如早一点跟这个人世间做一个告别。

那张脸蠕动了一下，一只小小的黑色的蜜蜂钻了出来，那黑色如用亮漆，发着微光。

“阴蜂王！千万不要动它！”油爷喊出声，这一下林佳莲也回过神来。

“你这个贱人，你去死吧。”林佳莲猛地摇铜铃，那些空中的阴蜂聚在一块，朝着未来飞了过去。

“啪！”一声巨响，我们都惊呆了，未来松开手掌，那只阴蜂王在她的手心，显然已经被拍成了蜂王浆，如果它有浆的话。

“不就是只蜜蜂嘛？”未来轻轻一吹，把阴蜂王吹到地上。

“快跑！”棍子拉着我的手就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