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二章 山膏和白鹿

雨花巷隔壁，有一条美食街，虽然附近这块区域属于是边缘地带，人口密度不大，但美食街的人气却很旺，因为这里汇聚了来自五湖四海的小吃摊商贩摊，早餐吃的，午餐吃的，晚餐吃的，或是宵夜吃的，应有尽有，一整日的香气飘散七里之外，丝毫不夸张。

一男一女，慢慢走进了这条闻名金云市的美食街。男的身高不高，腰围却很粗，活像个饭桶似的，容貌也是丑陋，脸上油光满面，又像个暴发户，他手里提着一长条椭圆形的东西，用黑布缠着，倒也不知道是什么宝贝。

至于女的，身材便高挑了许多，甚至比她身边的饭桶似的男人要高出一个头，大概在一米8左右。

在南方的城市里，女生有一米八的身高，再加上大长腿，绝对是鹤立鸡群。这个女人，‘鹤立’倒是立起来，但却‘鸡’不起来，因为她不仅没有留长发，还剃了个光头。

不仅剃光头，鼻子上还打穿了洞，戴了个紫色的鼻环。

这样搭配起来的一男一女，并肩走在街上，路人都频频回头观望他们，甚至连小吃摊的摊主偶尔都会停下手中的伙计，多瞄那么几眼。

沿街逛了许久，终于，女人决定走进了一家门面小得可怜的粥店，点了一碗艇仔粥。

饭桶似的男人吭哧吭哧的也跟着走进店里，看他的身材也知道这位主儿肯定不是喜欢喝粥的善茬，但无奈出于对女性的尊重，他还是咬咬牙进来了，盯着餐牌看了许久，大声喊道：“老板，给我来五碗皮蛋瘦弱粥！加蛋！加瘦肉！！”

女人白了他一眼，毫不留情的骂道：“山膏，出来吃饭注意点形象，要时刻记住我们是一群脱离了低级趣味的人。”

“噗呲......”

被称为山膏的男人忍不住噗呲一笑，道：“别开玩笑了，干咱们这一行的，全都是生活在社会最底层的人，整个组织上下也就你天天喊着要脱离低级趣味，也就我瞎了眼，跟着你瞎折腾。”

“不许笑！”

女人有些恼羞成怒，道：“上一次我有跟老大提议过了，说组织内部的风气必须整顿一下，不然太懒散，太不像话了。”

“整顿？还有意义么？”

山膏脸上的笑容确实慢慢收敛起来，只不过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放在他油光满面的脸上怎么看都觉得滑稽的肃穆表情，说道：“我感觉现在的组织，路已经走到尽头了，我们今天来做的事情，估计也是最后一次任务了、”

“怎么可能！！？”

女人十分吃惊的看着坐在自己桌子对面的男人，无法置信道：“我是老大从垃圾堆里抱养来的，从小就在组织内部长大，我早已经把组织当成了自己的家，你现在跟我说，组织要玩完了？”

这个时候，一直在一旁偷听的老板终于心不在焉的煮好了两碗粥，一碗是女人的艇仔粥，一碗是山膏点的加蛋加粥的皮蛋瘦肉粥。

山膏拿汤匙舀了几匙倒进嘴里，感觉就跟喝水一样毫无感觉，干脆把汤匙放下，端起大碗，也不管冒着热气腾腾的多么烫，直接就咕噜咕噜的往嘴里倒。

在老板惊讶的目光注视下，女人似乎早已习以为常，见惯不怪了。

山膏察觉到粥店的老板还在盯着自己看，不禁有点不爽的喝道：“看个屁啊，赶紧给大爷煮粥去！”

粥店老板哆嗦了一下，不敢怠慢，生怕自己这小店被对方给拆没了。

拿出一根牙签，剔了剔牙齿，才接起刚才的话题，道：“组织要玩完，那不是很显然的事情么？本来饕餮老大管理得好好的，咱山海经就算跟八圣贤叫板，也还是有两三分底气，但自从那个烛龙老前辈回来之后呢，什么都瞎J8乱搞，组织不被这个变态糟老头搞垮才怪。”

女人拿着汤匙杵在粥碗里，轻轻的搅拌着，眉头带着忧虑说道：“你光靠这个就断定组织要玩完啊？是不是太草率了点。毕竟山海经这个组织是当年烛龙老前辈一手创办起来的，他老人家怎么会忍心看着这个组织亲手毁在自己手里？”

“哎哟喂，我的白鹿妹妹，人是会变的啊。”

山膏一副敦敦教诲的模样，道：“你小时候在羊城生活，喜欢喝艇仔粥，直到现在依然喜欢喝艇仔粥，这是因为你单纯，你才没有改变。可烛龙那个老东西，那可是活了百来岁的怪物啊，在他眼里，我们这群杀手估计就跟快手上的主播一样，他就看个乐子。”

被称为白鹿的光头姑娘，朝山膏眨了眨眼睛，用汤匙指了指自己鼻子上的鼻环，道：“你觉得我这个模样，很单纯么？”

山膏瞬间就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尖声叫道：“单纯！大大的单纯！你现在这副模样，只是因为组织的规矩，必须丑八怪。你要是把鼻环取掉，再留个长头发，走进全国任何一间高校都是校花级的超清纯妹子。”

白鹿有些心不在焉的用汤匙敲了敲鼻子上的紫色鼻环，发出轻微的‘叮当’悦耳声音。她皱着眉，道：

“可是我不想单纯也不想清纯啊，我这条命是饕餮老大给的，我就是想报答他。我从开始修炼到进入组织，接过那么多任务，成功的没有几次，就连杀过的人也有好几个是没彻底杀死的。有时候我挺羡慕穷奇姐姐。她那么努力，从‘赤蠕’的代号直线升为穷奇，我也很努力啊，这些年都一直停留在‘白鹿’......”

山膏盯着眼前其实单就五官来说确实是挺清纯的女孩，他心里嘀咕着：叫白鹿多好啊，我就希望你一辈子的代号都是白鹿......

白鹿忽然拿汤匙敲了敲山膏的脑袋，道：“喂，呆子！你老盯着我看干嘛？是不是喜欢我啊？”

被女孩突如其来说出的这一句话，山膏的内心猛地一震，但他毕竟是年龄比女孩大好几岁，心性修养也稳固得多，所以脸上并没有表露出什么慌色，假意咳嗽了一声，道：“白鹿妹妹，我一直都是拿你当妹妹看待啊，每一次你出任务，饕餮老大都喊我跟你一起去，这是为什么呢？就是因为饕餮老大也看出来了，我对你只有兄妹亲情，别无二心。”

“切......你——”白鹿似乎有要打破砂锅问到底的姿态，偏巧在这个时候，粥店老板把第二碗皮蛋瘦肉粥给端了上来，山膏见缝插针，猛地一拍桌子，喊道：干啥玩意啊！干啥玩意啊！煮个粥都那么久！你们店里不是有现成煮好保温的么！？？”

粥店老板一脸委屈的指着白鹿，道：“这位姑娘刚才说你肠胃不好，要喝先煮的粥养胃，我这不.....这不......”

山膏的脸色微微一愣，随即很快反应过来，挥了挥手，道：“走走走，赶紧去煮剩下的三碗。”

打发走粥店老板之后，山膏转回头来，发现白鹿正在盯着自己，山膏讪讪一笑，摸了摸脑袋，憨声憨气道：“干啥玩意呢......俺皮粗肉厚五大三粗的，怎么可能肠胃不好，瞎整啥犊子啊.......”

嘴上这么嫌弃的说着，山膏手上的动作却温柔了许多，一汤匙一汤匙慢慢的吃喝着。

白鹿用双手托着下巴，端详着桌子对面这个男人绝对称不上雅观的吃相，道：“山膏，据《山海经》记载，就是一只喜欢骂人的野猪，你就真当自己是猪么？看见什么就吃什么，骨头也嚼碎了往下咽，三餐又不按时吃，肠胃能好得了么？”

山膏嘿嘿一笑，道：“我一天都吃七八餐呢，实在不知道其中的哪三餐该按正常人的时间吃.......”

“山膏.....”

“喝粥就喝粥，哪儿来那么多废话，古人云食不言寝不语......”

山膏用小汤匙喝了几口之后就失去了耐性，原形毕露，端起碗儿咕噜噜的往嘴里倒，倒完之后啪的一下把碗砸在桌子上，大声喊道：“老板，我的粥呢，麻溜点儿！”

“好嘞。”

白鹿无奈的叹了口气，知道自己原本的话题是继续不下去了，但还是开口道：“山膏，私事咱先不聊了，任务的事情总得聊聊吧？这次我们来刺杀的那个叫徐少校的家伙，你觉得咱俩有几成的把握拿下？”

两个疯子当街在公众场合讨论刺杀人的事情，简直无法无天，连粥店的老板在应了一声之后再也不敢偷听了。

“几成？”山膏冷笑一声，道：“两成是正常，三成就算幸运的了。”

“这么低？”白鹿微微吃了一惊。

“你以为啊？”

山膏抽出纸巾擦了擦嘴巴，沉吟道：“咱这次要对付的目标，是连烛龙老前辈自己都搞定不了的棘手货。所以老东西召集了组织所有人，对这个徐少校展开了车轮战，我们仅仅是起个头，你还天真的想要拿到首杀？”

白鹿真的很天真的点了点头，一本正经的说道：“这个徐少校只要是人，他就会露出破绽，只要他一露出破绽，我就能想办法取了他的狗命，山膏，你这次帮我，可一定要给力啊。你想想看，本该车轮战拿下的目标，被我一个人杀死了，你说饕餮老大会把我的‘白鹿’换成什么高级的代号啊？”

山膏不情不愿的嘟哝道：“青龙或是白虎咯，要不然就是米老鼠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