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18 用身体来换

校园内所有的景致在这个季节似乎都沉睡起来，它们寂静而美好地站在一边，供来来往往的人议论。

左沿马不停蹄地赶到顾我思在电话里说的那片绿荫地，她想起离开时松南那副委屈不悦的样子心下有些疼意。

那个无辜的男孩自从与她相识每天都生活在患得患失里。

但她无瑕顾及这么多，这是在书店之后顾我思第一次主动联系她，那些辗转难眠的日子里，顾我思的电话一直处于关机状态，偶尔来上课也是对左沿要搭不理的。

她不知道如今顾我思为何对她这般态度，是觉得对不起她无脸面对她，还是已经厌烦了她左沿的苦口婆心？

左沿第一次觉得，她有些不了解顾我思。

既然这样，是时候听顾我思的解释了。

左沿疾步如飞，很快来到那片绿荫地，绿茸茸的草虽然是人工培育的，但无伤大雅，阳光还是让它们美好如初。

唯一失望的是，不见顾我思的影子。

左沿四处张望着，她从没有这样期盼顾我思的出现，以前总是取笑她，捉弄她，如今有些隔阂竟像是经过了几个世纪。

“嗨，左沿。”这声音温柔如水，真像是顾我思的，但不是。

左沿转过头，看着那声音的发出者良久，随之朝着那美丽的女孩点点头，随即转过脑袋，示意她在等人，不要打扰。

丁炜彤笑了笑，走到左沿跟前，用手在她脑门前晃了晃。

“干什么？”左沿压抑着心中的不耐烦问着。

“顾我思让我来的，这是她给你的。”

“你认识她？她自己怎么没来？”左沿急着问道，甚至没有伸手拿那封厚厚的信。

“我们是朋友，她要转学了，以后你们可能见不到了。”丁炜彤眉心微微皱着。

“转学？我怎么不知道。”左沿质疑地问道，她骨子里就不相信这个女孩所说的一切。

是顾我思要转学，不是旁人，那么第一个知道的人不应该是她左沿吗？这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的野丫头凭什么代替顾我思来跟她告别，她又是什么时候闯入顾我思的世界的。

她们看起来那么相似，一定有很多共同点吧。

顾我思，你终究还是可以离开我独自飞翔了吗。

丁炜彤看着左沿半晌没有作声，也不知如何作答，她表情有些复杂。

但她心中有些寒意，想来这左沿也不是想象中那么在乎自己的朋友，她什么也没多说。

顾我思啊顾我思，这就是你拼命要保住的朋友吗，她语气里的不屑让人心寒，她如此高傲，听到这样消息的时候，眼睛里连一点泪花也没有，怎么会。

丁炜彤无话而离开了，急急地将那封信塞进了左沿的手中，走得干脆而决绝。

而被狠狠塞进信封的女孩痴痴地望着离去的背影，脑海里万千个疑问句一时间全数落了出来。

城市小屋还是如同往常一样寂静，在这间店铺上的另一层，有着与楼下完全不同的世界。

楼下的书店寂静而雅然，楼上的豪华套间浮华而充满铜臭味。

而顾我思正在楼上极其浮华的房间里，房间的门被锁得死死的，空灵得可怕。

王寒至的喉咙一直在治疗，不管是国外还是国内，接受的绝对是最先进的技术，一次一次的手术和激光治疗让他的创伤变得越来越小。

顾我思规规矩矩地坐在沙发上，对面是看起来老奸巨猾的王寒至，剃掉了久居在脸上的胡须显得精神年轻了许多。

“你今年得有三十了吧？”顾我思的小手紧紧抓着沙发的一角，语气故作强硬地问道。

王寒至点点头，看不出任何表情。

“你知道我现在多大吗？”

王寒至点点头。

“你答应过的事算数吗？”顾我思问。

王寒至还是点点头。

“好，我答应你的事我也会做到的，要是你不兑现你的诺言，请你记得，我今年未成年，我舅舅是国内一流的律师。”顾我思没有任何表情地说完这些话。

王寒至有些凝重地看着眼前这个让他有些迷惑的女孩，多么纯洁，坚强，勇敢的一个孩子。

可惜，就要被他糟蹋了。

他更不清楚的是，为什么她要付出自己来拯救一个肮脏的灵魂，这些半大不小的孩子都那么在乎自己的朋友吗？

他陷入了沉思，是啊，他曾经也是年轻过的，这样的心理他最清楚，年轻人总是容易为了情而失去很多东西。

他自己不也是吗，为了一份虚无缥缈的情意在这城市小屋蜗居了十多年，在社会的黑暗角挣扎徘徊，摇摇欲坠。

这个叫顾我思的小女孩不过跟他同病相怜，都上了情意的当。

他将眼神移到瘦弱的顾我思的脸上，立刻被她那一双水汪汪、深邃的大眼睛吸进了漩涡，那是一种熟悉的、不可抵抗的魔力。

王寒至慢慢站了起来，眼睛里漫步着男人特有的可怕的欲火，顾我思越发紧张，她不知道接下来面对的是怎样的腥风血雨。

但想到脑袋里那个人血肉模糊的样子，她咬了咬牙，闭上眼睛，小沿，从现在开始，你还是那个快乐自由的小沿，不会有任何人胆敢伤害你。

顾我思小小的身体被重重地钳制着，她想要挣扎却又不得不温顺，男人繁重的气息在她的身上上下游离，她感到有些窒息，但还是强迫自己一口一口呼吸着。

王寒至那两只巨大的手掌捏着顾我思的身子，顾我思的脑袋忽然晕乎乎的，似乎眼前的一切变得黑压压的，钻心的疼痛让她淌下了一波又一波的泪水。

原来，会有这么疼。

难怪左沿会问她，那个男人碰你的时候你怎么不喊疼。

这个如同禽兽一般倾尽生命占有他的男人，这一刻，她深深记住了他的模样，刻在心里，一辈子记住他，也要用一辈子来忘记他。

那件薄薄的粉红色衬衫胡乱地堆放在地上，沙发套上浓重的血腥味让顾我思想要马上冲到卫生间将胃里的东西吐个干净，男人完事之后的颓唐让她觉得恶心。

但这些想法顾我思都不能有，这是一笔公平的交易，一副嗓子换一具身体，本来就十分公平。

王寒至拿出一根烟，老练而深沉地点着，表情里的桀骜让顾我思看了难受。

他从嘴里拿出烟，吐了一口烟雾，随着掐灭，将烟头扔到了烟灰缸，自信满满。

“我很好奇，你为什么突然想通了？”王寒至慢慢说道，犀利的眼神在顾我思脸上扫了一圈。

顾我思看了他一眼，没有答话。

“我希望你不要忘记你的承诺，我走了。”顾我思捡起衣服迅疾套在了身上，全身上下传来紧密的疼痛，但她已然顾不得这么多了，这样的地方，她一刻也不想待下去。

王寒至的眼皮微微弹动了一下，他的嘴微动，却发现说一句话都那么困难。

“不是每个女人我都碰的。”这些字艰难地从他的嘴里吐出来，但顾我思还是清清楚楚地听见了他的话。

她冷笑一声，所以她是应该觉得无比荣耀吗？

她径直走出房间，胃里翻江倒海，她觉得自己恶心得不配待在这个世界上，为什么事情终究还是发生到了这个地步。

“但是你，我既然碰了那你就是我的女人，以后这里，你可以来去自如。”王寒至补充道。

顾我思冷笑一声，决绝地离开了。

男人站在窗边，等待着乖巧的小女孩经过底下那条狭窄的街道，心中浮起了罕见的疼意。

他在反思，他上一刻究竟做了什么，那是他吗，这十年来他没有碰任何女人，他心中恪守着对曾经的人的承诺和坚定，可现在，一切都毁了。

他很清楚，顾我思带给他的绝不紧紧是肉体上的欲望，更多的是她熟悉的眼神，她的善良单纯，王寒至眷念那样青葱的模样。

天空的云慢慢变得乌黑，真是应景，她正好也慢慢变得脏了，浑浊了。

打开手机，十几个未接电话，全是左沿的，她的嘴角浮出一丝浅淡的笑意。

还好，我要离开这个城市了，小沿，我什么都会忘记的，也会忘记你，开始我新的生活。

她再次关了手机确定自己的成功，回头看了一眼城市小屋，王寒至站在角落的书架边目不转睛地看着她。

顾我思迅速转头，一头扎进了人群里，就像一条小鱼消失在了大海里，谁也找不到，她的生活还是像往常一样继续。

可是鱼儿啊，爱你的人，就算跨越千山万水也要找到你啊。

顾我思迅速消失在这个城市，谁也不知道她去了哪里，似乎这个人一刻也没有存在过。

左沿去过她家好几次，敲门无人应，家里电话一直响就是无人接听，顾我思的父母好像也突然不存在了。

一切跟顾我思有关的东西通通在一夜之间消失不见，左沿整日趴在窗前等着，好像顾我思会突然蹦到她面前嘲笑她的忧郁。

或者，唯唯诺诺地站在她的身边，依附着她走遍学校的每个角落。

左沿轻轻啜了一口水，原来失去拥有的是这样的感觉。

心如死灰，眼里容不下任何事情，因为只有一件事情，顾我思到底怎么回事。

丁炜彤是唯一的线索，但顾我思既然要玩失踪，又怎么会让她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