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以退为进

“若是奴婢有做得不好的，还请三姨娘指正。”角音由此至终都保持着卑微的态度，她不敢掉以轻心，她害怕这么一来就中计了。

此话一出，方扉毓就叹了口气道：“我是不是当初那个风风光光的三姨娘，其实明眼人都能看得清楚。我培养你为的是什么，你真的不明白吗？”

话中若有所指，弦外之音不言而喻。角音是个聪明人，自然也清楚此话是何意思。只是她也很清楚，方扉毓是个善妒之人，她若是帮了这忙注定是吃力不讨好的。

若是只是被打骂两句倒也罢了，可她若是真的引起苏虞的注意，或许她就引来杀身之祸了。这府中的妻妾非富则贵，最不济的也是城中五大名族的方家。

而她，别说是显赫的家世，就是琴棋书画、厨艺女红，也比不上这几位妻妾。她去招惹苏虞，那就是飞蛾扑火。

可她又不得去婉拒方扉毓，在方扉毓强迫她收下衣裳时，她就已然接受了被摆布的命运。她逃不过，没有法子逃。

“多谢三姨娘，奴婢很喜欢这件衣裳。”角音脸上的笑容透着生硬，方扉毓自是选择了忽略。

很快，角音就换好了衣裳，方扉毓又命人给角音打扮打扮。

本来角音的底子就好，这一打扮，就生出了出水芙蓉之美。方扉毓心中都有些嫉妒了，却也只能按捺住，浅笑着看着她。

“角音还真美，宫商角徵羽五位婢女中，就数你气质最是清雅。”方扉毓将一根珠钗插到了角音的发髻上，整个妆容与发饰相得益彰。

她相信这样的角音，绝对是能够将苏虞迷住的。而能够迷住多久，就得看角音的造化了。

看着这精致的妆容与发饰，角音都有些认不得自己了。她的脸上透出了几分笑容，抬眼向面前的方扉毓道谢。

两人四目相对，角音眼里是骄傲，方扉毓眼里却是鄙夷。她的确不否认如今的角音够美好，却也讨厌这一身粗布麻衣都不能掩盖她的芳华。而她方扉毓，驻颜有术却仍是略逊一筹。

“三姨娘，我脸上有东西吗？您怎么这么看着我？”角音能感觉到方扉毓的异常，那种隐没在眼神中的嫉妒之色。别人看不出来，却瞒不过角音的眼睛。

话音刚落，方扉毓嘴角的笑意就更深了，深得显得多少有些刻意。她唤了另一个婢女进来，婢女的手里拿着个食盒。她接下了食盒，就将食盒给了角音。

“来，拿着，送到书房里面吧，少爷应该也饿了。”方扉毓向她打了个眼色，她便拿着食盒离开芳菲阁去书房了。

她走到了书房的门口，就发觉书房大门紧闭，而门内却传出了欢声笑语。那甜得腻味的笑声，想都不用想就知道是司清婠的。角音招惹不起司清婠，也只得原路折返了。

就在这个时候，她却碰到了前来的玄庭逸。她将食盒放到了一边，向玄庭逸行了一礼。

正巧，玄庭逸找苏虞谈点事情，并不是什么急事。迎面碰到了角音，她便停下来打量了一番。

这一细看，她不只是看到了角音美好的妆容，也看清了司清婠的目的。这无端端的，谁会将自家婢女打扮得如此娇媚。只有一个原因，就是方扉毓想利用角音争宠。

对此，玄庭逸是觉得该去做个“顺水人情”的，好歹方扉毓对她也算“善待”。她是应该做出点回报，不然别人得在背后诟病她没人性了。

她伸手去拍了拍角音的肩膀，又夸赞了角音几句：“原来是角音啊！我远远就看见了一朵出水芙蓉，还以为是少爷在外头采回来的娇花呢！既然都来了，就随我一同进去吧。你打扮得这般好看，应该给少爷看看的。”

语罢，玄庭逸就拉着角音进去了。走到门口的时候，玄庭逸就听到了里头的欢声笑语了。她也一于少理，拉着角音推开门就走进去了。

一开门，她就看见司清婠正坐在苏虞的怀里了。苏虞见着玄庭逸身后的角音，反倒是觉得有几分面生了。他拍了拍怀里的司清婠，司清婠便识趣地站起身来了。

“庭逸，你身后的姑娘是谁？带她上前来看看。”苏虞实在是不确定，又不好直接上前走近去看看，只得如此为止了。

闻言后，玄庭逸就忍不住笑出声来了。她不否认角音是比平日美了许多，可总不至于到了认不得的地步。但既然他都这么说了，她就拉着角音上前去了。

角音上前去许多，他才认出这是角音来。他方才还以为是从外头拉来的可疑女子，现在才知道原来是家中的蒙尘明珠。

“角音今日还真是好看，我都认不出来了。”他的嘴角勾出了一丝笑意，却仍是坐在位置上。

他一夸奖，角音反倒是多了几分羞涩：“少爷过奖了，角音当不起。”

“这哪有担不起的？主子好看，奴才也不会差到哪去的？”玄庭逸故意提起此事，就是要刺激司清婠的。

毕竟，今日相比之下，司清婠还略逊一筹。在角音的旁边，她显得更像是青楼中的庸脂俗粉。而玄庭逸自带一股子清冷的气质，她更是无法抗衡。

在此情况下，司清婠是气得直跳脚，也只得按捺住火气，露出一个甜美的笑容。玄庭逸则是一副看好戏的样子，还挑衅地看了司清婠一眼。

这下子，司清婠是被惹急了，她握着苏虞的手撒娇道：“少爷，您觉得我们三人谁更美？”

她的言下之意就是让他夸夸她，让她也好挽回点颜面。玄庭逸方才如此嚣张，她实在是没法咽下这口气。

话音刚落，他的脸上就多了几丝玩世不恭的笑容：“你是最甜美的，蜜糖一般。庭逸是清润，像是冰糖。角音是纯净，如同白糖。”

闻言后，司清婠就勾起了一个满意的笑容。他的话很好理解，就是在三人当中，最是昂贵的就是她。

而这一番话一出，玄庭逸也给了他一个赞许的眼神。她也感觉司清婠想蜜糖，处处透着危险，想要得到实在是太难了。她则是用处很大，却又十分清冷。而角音是最惨的，美得最廉价的就是她了。

他能说出这样的答案，玄庭逸觉得万花楼里的女子是功不可没的。若不是出入欢场的人，又如何能够信手拈来一个左右逢源的答案呢？

“少爷还真是了解我们，也不知夫人和三姨娘少爷又觉得如何？”玄庭逸问了一句，司清婠眼神中的怒意就更深了。她才讨得一块糖，玄庭逸就要打她一巴掌。

思索了一阵子，他便笑着回答道：“昕儿是饴糖，温和滋补，而毓儿是麻糖，平易近人。”

这一句平易近人，玄庭逸总觉得他是暗有所指，是在反讽司清婠闭门多时吗？她目前也只能这么理解了，毕竟她也不好去问。

他见三人都没有讲话，总算是能够松口气了。他府里这么多女人，说甜言蜜语都是一件十分辛苦的事情。他必须左右逢源，他不能得罪其中一个。不然夸赞不当，他的日子就更加不舒坦了。

“庭逸妹妹还真多思多虑，婠儿倒没什么心思，就怕少爷渴了。”司清婠贴心地给他端了杯茶，还投给了玄庭逸一个鄙视的眼神。

见状，角音就将手中的食盒端到了桌子上：.“少爷，这是三姨娘给您做的，您尝尝吧？三姨娘说怕您饿了，就让我将这些点心送来了。”

话音未落，他就掀开了食盒，里面是一堆花花绿绿的点心。他也顾不上是谁做的了，就拿起筷子开始吃起来了。点心酥脆可口，甜度适中，他也免不了赞扬几句。

吃到最后一盘的时候，他就感觉这味道很像玄庭逸做的糖果。只是玄庭逸做得相对绵软一点，没有这么香脆。

“庭逸，你尝尝这个，味道的和你做得挺像的，就是有点脆。”他夹起一块就放到玄庭逸的嘴里，她倒也没有一丝羞涩，就当着那两人的面前吃起来了。

她吃过以后，心里却还是怀念着自己做的糖果。她不否认这点心做得酥脆可口，但一吃起来就能够感觉用料不纯，她实在是没有心思吃下一块了。

“的确是不错，不过两者还是有细微的区别的。”玄庭逸勾起了一个清浅的笑容，他却是沉浸在点心当中，根本无心听她说话。

不过这倒是没什么，因为他不止无心听她说话，还将司清婠晾在了一边。她也只能叹一句司清婠作茧自缚了，若不是司清婠端了杯茶，现在应该还能有几句话能说的。

一番风卷残云以后，盘子里已然空空如也了，他也吃得有点撑了。他拿出手帕擦了擦嘴，角音就将换好的新茶递给他了。

他喝过茶就直言今夜留在芳菲阁了，司清婠与玄庭逸也陆续离开了。他看着两人都走了，就掀起了角音的袖子为她检查伤口了。角音不知他想要如何，却下意识选择了服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