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除夕之夜

不过她还是把菜都打包起来带回去，就算六道不喜欢吃，让其他人尝尝也好，这么一大桌子的菜，药王庙里所有人吃都够了。她今天出来的时间有些晚了，把菜装好了，就急急忙忙下楼去，结账之时，掌柜连连摆手说：“不用，姑娘，账单已经有人给结了。”

“有人？什么人？”凌珑只认为阿空说请她吃饭只是说说而已，它一只猫身上哪有钱付账呢。

却有一个清越的声音说道：“是我。”

说话的人是一位明眸皓齿，极其美丽的夫人，虽然不是穿得特别华丽，首饰也不繁重，但就是天生一股不容忽视的贵气，叫寻常女子都不能企及，尤其是她抱着黑得油光发亮的阿空，更显雍容华贵，气度不凡。

“听说你对我们家长空很是照顾，这是我一点点心意，要是姑娘赏过还合胃口，以后便常来坐坐。”

“好像一直都是阿空照顾我。”凌珑泰然自若，她觉得这个夫人很很好意外，并没有什么可怕之处，但是其他人却对她毕恭毕敬，又是弯腰又是敬礼。

“让他学着照顾别人，也是好的。”夫人一双闪亮的丹凤眼细细地看着她，打量着她，不能说不怀好意，但凌珑能感觉得到她过于迫人的压力，便学着江湖中人，抱拳说：“多谢夫人，我家中还有要事，先行告辞。”她转过身，还是在柜台上放下银两再走，掌柜想追出去的，可是一眨眼就不见人影。

“这个姑娘长得确实好看。”夫人还十分回味地摸着阿空的头说：“可惜不是人。不过幸好不是人，不然太难掌控。”

“娘，难道这不是上天赐给我的新娘子吗？”

“你不是说她和你苏醒的时间不一样吗？怎么做你的娘子？”

“光看者也好，我不管，我就是要她做我的娘子，你赶紧给我想办法。”阿空在她怀里任性地撒娇。

“娘亲当然有法子，比如说，杀了现任的主人。”这位夫人说的很是轻巧，似乎杀人不过是件非常稀松平常的事。

“可是那个人总躲在药王庙，我想杀进去也不行啊。”

“干嘛要杀进去？咱们堂堂正正地走进去，娘亲说一句话，他就可以人头落地了，多简单。”

阿空亮出爪子说道：“总感觉不把他打到跪地喊娘我心里就不服气！还有，我要给他划个大花脸，看他还怎么神气！”

凌珑把百宝楼的菜摆到桌子上的时候，香味把所有人都吸引过来，尤其是尹正，恨不得立刻把碟子都舔个干净，还不停夸赞凌珑对他好，给他买了这么多好吃，就算腿断了也值了，尹叔就立即骂他胡说八道。

小桃和稳婆也被叫上一起吃饭，却是战战兢兢地很不好意思。不过小桃还是落落大方地帮尹叔摆好碗碟，最近她用心照料尹正的事情都被尹叔看在眼里，尹叔十分喜欢这种善良体贴的姑娘。最重要的，人家还是黄花大闺女，比起尹正做那些不切实际的白日梦来得靠谱。

六道却一脸不悦，把她拉到一旁问：“这些东西从哪里弄来的？”

“我看见阿空了，是他带我去酒楼里买的。”

“又是他！”六道什么胃口都没了，只拿了一壶酒靠坐到门边上，凌珑蹲在他身旁问：“要不我再煮些别的菜给你，鱼和菜我都买了一些。”还是凌珑知道他的脾胃，也不会只听阿空的主意，有时候她更相信自己。

“不必，以后你给我理他远点，那东西一看就不怀好意。”

“也不过是凑巧碰到。”凌珑不会说谎，一说就会低着头，她在世间的时间那么长，当然知道真正凑巧的事情其实不多。

“才不是凑巧，他不知道在外面蹲守了多久！”六道气冲冲地说。

“难道你也碰过他？”

“何止碰过，都动上手了！”凌珑觉得很惊奇，因为六道不喜欢动武，难怪这些天这么勤快的练功，估计不是人家的对手啊。

“别用这种眼神看我，落荒而逃的是他！凭他那三脚猫的功夫，还想赢我？”六道说谎的时候比任何时候都要理直气壮，眼都不眨。

“三脚猫的功夫？世上还有这种武功？名字可真奇怪。”

“他整个人都很奇怪！”一个小鬼会修仙门派的武功，要是让无极宫那群老道知晓，还不气得从昆仑山上滚下来。

“是挺奇怪的，他的主人居然是他的娘亲，而且那位夫人看起来一派正气，不像会使鬼道之术的人。”

“知人口面不知心，你看谁都不像坏人！”六道紧紧握着她的手说：“不行，怎么出去一天就被人盯上了，以后没有我陪着，你哪儿都不许去。这半个月的时间里，我会练好武功，你只管好好当我的夫人。”

凌珑温驯的表情十分勉强，却又只能点头：“好吧。”这无法违背主人的枷锁如今显得特别沉重，六道对她所做的一切无形中又增添了许多烦恼，有些时候她会忘了自己是鬼，有时候又必须提醒自己不是人。

这大起大落的心情旁人是无法懂得的。

那么一大桌子的菜果然是吃不完的，尹正即使有三个肚子也装不下，所以只能撑死了在床上。剩下尹叔和小桃在收拾。

“尹大叔，长生少爷和凌姑娘一直都在聊天，他们都不用吃饭的吗？”虽然他们两个人都像不吃人间烟火的神仙，但小桃还是多问了一句。

尹叔无奈地笑道：“我们少爷吃不惯外面的东西，没关系，你去给外面守门的大哥送过去，浪费了可不好。”

“好的。”小桃欣快的应允，尹叔看见这姑娘这么懂事，心里面更加喜欢。

其实今夜是除夕守岁，这顿丰盛的晚餐实实在在有过年的气氛，要不是看见尹叔给大家准备的压岁钱，这群年轻人还不知道自己又长大一岁了，尹正拿到压岁前之时，尹叔耳提面命：“过完年你就三十了，明年说什么都要给爹娶个媳妇回来！”

等凌珑接到压岁钱的时候，她捏了捏，感觉一张红纸里有八个铜钱，她悄悄地问六道：“什么叫压岁钱。”

“为了压住邪祟。”

“这点银子就能把我压制住？”

“不能，但是你也得收下，过年就是这样。”

“过年？”凌珑还是一片迷茫，六道牵着她的手，走去他们都很少经过的大门口。

“过年不仅有压岁钱，还有新衣服，还有……”六道透过大门，看到了一群孩子在放鞭炮，在围着一对璧人要压岁钱，男的会说：“不要挤，大家都有份……”是的，不管男女老少，只要经过他们杏林堂，向他们夫妇二人说上几句吉祥话，都会拿到压岁钱。

“小鬼头，又是你，别以为戴个面具娘亲就不认识你！”

他为了贪玩，就换了各种各样的面具一次又一次地挤进人群里要压岁钱，但怎么骗得过火眼金睛的娘亲。

“算了算了，大过年的，就别骂他了，不然真是年头骂到年尾了。”

“不骂，打总可以了吧！”

然后被娘亲追着到处跑，最后追到后院里，大家都上气不接下气，看四下无人，娘亲就问他：“小鬼头，抢了多少压岁钱？一人一半怎么样？”

“三七！”

“你还跟我讨价还价，四六！”

其实他感觉家里每天都像过年，欢声笑语不断，完全不知道忧愁是什么。

而现在，一群莫名其妙的衙役守在他家门口，还得好吃好喝地伺候他们。小桃才刚忙完，就被稳婆找上，一脸焦急地说：“你快回去看看少夫人，今天府上送来的盒子都打不开，少夫人要发脾气了。”

“谁送来了盒子？”

“不是赵府送来的年货吗？一辆大马车装着，有好多东西，整个房间都放不下，少夫人可高兴了，但现在不知道怎么回事，都锁死，一样都打不开。”

六道本来还沉浸在过去的回忆里，可听到她们说的话，又不得不回到现实中来，对她们不冷不热地道：“那些东西并非给你们的夫人，是给我的夫人。”他转眼看着凌珑，那对绿眸顿时变得柔情之至：“把东西都拿回来，只有你才能打开。”

不久后，他们的房间就被大大小小的盒子塞满，凌珑便知道稳婆说的一点也不夸张，六道看着这些东西，不禁有些头痛。

“这都是给我的？怎么可能？”凌珑不敢相信，随便拿了一个盒子在手，盒子便自动打开，这样她就不能不相信六道说的话。

六道打开一封书信看，然后说：“正确来说是给我们。”

“谁会送这么多东西给我们？”

“还能有谁？就是那个生怕我不回去的家伙。他认为这种事情必须要人尽皆知。”

“什么事情？”

“就是我六道能娶到夫人的事情。他还说贺礼已经多得家里都放不下，他就把自己的那份直接送来阳间。”

凌珑不禁在想象那位姓叶的公子到底是什么人，先兵后礼，像是个反复无常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