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二章 谎言

这天天气很好，太阳也不刺眼，只是温暖地挂在天上冲着地上的每一个人和煦地笑，照得人身上暖洋洋的。张艺画了很精致的妆，穿了一身鹅黄色的连衣裙，显得整个人青春活力，她一路上都保持着微笑，碰上回以微笑的陌生人，她还会点点头问好。不少路人都以为她是遇上了什么大喜事，心情好，其实只有张艺自己感觉到自己的心有多凉。

今天她来找程浩扬没有提前和他打招呼，她出门之前在镜子面前站了好久，才露出了一个满意的微笑，她一路上都保持着，生怕自己见到程浩扬时连一个笑容都露不出来，她想，就算是事实让她难过，在知道事实之前，都要笑的漂亮。

她打了个车，告诉师傅程浩扬公司名字，师傅看了她一眼，说道：“姑娘穿得这么好看，肯定是去面试吧！这个公司我可是送过好多客人，全是白领，都和我说公司待遇好，老板人也好，多少人挤破头都进不去呢。”

张艺楞了一下，老板人很好，是在夸程浩扬吗？心里忽然油然而生一种自豪感，回答道：“哦，不是，我是去找人的。”

师傅是个健谈的人，从镜子看了她一眼，说道：“是吗？你朋友在那里工作啊，那你朋友肯定很厉害，能进这种大公司的，肯定是高学历，还有不少人都是海外留学回来给人家打工的。你看看，现在的社会竞争多激烈啊。”

张艺想了一下，说：“嗯，我朋友是挺厉害的。他学历很高，确实也是留过学回来的，而且我朋友很能干，他手底下的人都佩服他。”

“哟，这么厉害。不过听姑娘你这语气，你这朋友应该是男朋友吧，看你自豪的，好像在夸你自己一样。当然，男朋友那么优秀，你自身条件也很棒啦，你看你长得也漂亮，说话也温温柔柔的，一看就是个好姑娘。”

张艺被师傅的一番夸奖给逗笑了，稍微谦虚了一下，说师傅过奖了。之后一路上就和司机天南地北地胡侃，听司机师傅讲城市的变化，介绍路边的建筑，讲讲遇到的奇葩客人，谈笑间，就到了程浩扬公司门口。

张艺付了车费，站在这座建筑的门口，抬头看着，阳光有些晃眼，她抬手遮了一下，心想，原来，这就是程浩扬工作的地方，真气派。她觉得程浩扬就像这座建筑大楼一样，华丽高调，是无数人的心之所向。张艺忽然想起了刚才在出租车上经过的一排排平房，觉得自己就像它们一样，矮小而不起眼，容易被人遗忘。

她没有继续想下去，她从来不觉得身份差异会影响他们之间的感情，可是在刚刚那一瞬间她有些怀疑，她不能让自己继续深想下去，她不想还没有知道真相，就自己先乱了心智。她在门口深呼吸了三次，抬脚走进了程氏的门。

前台的小姐很礼貌地接待了她，听说她要找程浩扬时，脸上有一丝诧异一闪而过，但是很快前台就恢复了笑容，问她是否与预约。张艺想说我是她女朋友，张了张嘴，却还是没有说出口，只好摇了摇头。

“那么小姐对不起，现在是工作时间，程总交代过，如果是没有预约过的客人，他一律不接见。”

张艺皱了皱眉，问道：“那你们不能给他办公室里打个电话吗？就说我是张艺，他应该会见我的。”

前台以为她是程浩扬的远房亲戚之类的，来求程浩扬办事，毕竟这样的事情常有发生，程总从来没见过这些所谓的亲戚朋友。但是看着张艺的穿着打扮，又不像是那些远道而来风尘仆仆的人，还是耐心地回答：“不好意思，公司有规定的，不行。见程总的话，必须预约。”

“那你们能给陈诚打个电话吗？就是他的秘书陈诚。”

“不好意思，小姐，陈秘书最近一直没有来过公司，他的具体工作全是由程总交待安排的，我们也不知道他的具体行程。”

“这样啊，谢谢你啊。”张艺和人家道了谢，稍显失望地往一边的沙发走去，打算去那里等着程浩扬下班。

张艺坐在沙发上，向四周环顾，看着公司大厅的装潢，看着人来人往。忽然看见刚才的前台小姐和她的另一个同事在捂着嘴说着什么，眼睛不断地看向她，见到她看了过来，两个人立马分开，假装专心工作的样子。张艺收回目光，心里一阵怀疑，想了一会儿，她拿出了手机，联系了程浩扬。

对方很快接了电话，“喂，张艺，怎么了？”

张艺听着自己的名字，有些恍惚，没答话。程浩扬等了一会儿，没听见声音，看了一眼手机来电，确认是张艺后，又问道：“喂？在听吗？”

张艺这才回过神来，赶忙应道：“哦哦，在听，在听。”

“怎么了？有什么事吗？”

“没什么，就是，我挺想你的，咱们也很久没见面了。”

“额，对不起，都是我太忙了，这段时间忽略了你，等到这个项目一完，我就带你出去玩，好不好？你以前不是说想去看海吗？我到时候带你去，好不好？”程浩扬看着对面的安晓，对着她比了一个噤声的动作。

“到时候再说吧。”张艺的语气很低落，程浩扬也听了出来，他问道：“怎么了你？心情不好？”

“浩扬，我在你公司楼下，我想见你。”张艺下了很大的决心，把这句话说了出来。

“什么？你在楼下？你来怎么不提前和我说一声，我这就下去，你等着我啊。”程浩扬挂了电话，就要急冲冲的下楼，看见了抱着手臂的安晓，站住了脚，说道：“你先走吧，我之后找你。”安晓做出一副委屈的样子，只是过去抱了抱他，没说话，转身走出了他的办公室。张艺呆呆地坐在沙发上等程浩扬，低着头看着地面，没有注意到安晓从她身后经过时那不怀好意的目光。

程浩扬从窗户上看着安晓走出了公司大门才下了楼，他一出电梯就看见了一抹鹅黄色，一个人乖巧的坐在沙发上，他立即走了过去，叫了她的名字。

张艺听到程浩扬的声音，立即回头，看着这么久没见的心上人，她有些激动，还有些无措，她抓紧了手机，只是说了一句：“你下来了啊。”程浩扬看着她娇小的身形，心里十分不是滋味，觉得眼前的人又瘦了，现在看来，张艺和安晓一点都不像，那么当初他是怎么觉得两个人像呢？

他没说话，只是过去牵了她的手，明明是大晴天，张艺的手却很凉，冰得他皱眉，他一言未发，只是握紧了她的手，往电梯方向走去。电梯里只有他们两个人，张艺离得他很近，近到看见他衬衣后领的口红印，近到可以问出他身上女人的香水味。她看着他的侧脸发怔，心事复杂，他们是什么时候开始的呢？他是什么时候开始欺骗我的的？他……爱那个人吗？直到电梯停下，程浩扬牵着她的手往出走的时候，她才回到了现实中。她走在后面，看着若隐若现的口红印，感觉心上被狠狠地扎了一刀，滴着鲜红的血。

她是第一次来程浩扬的办公室，很简单的装修，白色的墙壁，黑色的办公桌，灰色的布艺沙发，很大的落地窗，采光效果特别好，张艺站在窗前，看着下面的来来往往的人，一闪而过的车，觉得生命真渺小。程浩扬端着一杯水走过来，递给她，问道：“在看什么呢？”

张艺把水接过来，双手捧着，感觉这样才会温暖一点。她笑着说了声：“没看什么。”就从落地窗前离开了。她坐到布艺沙发上，看见对面还有一扇门，应该是程浩扬的休息室，张艺不自觉地想，要是现在从里面走出一个女人来，她应该怎么办？是上去给人家一个巴掌好呢？还是给程浩扬一个巴掌好？或许，是给自己一个巴掌，告诉自己长长记性。

程浩扬也发觉了张艺的反常，有些担心，在她身旁坐下，问道：“怎么了？今天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张艺看着他焦急的样子，觉得十分迷茫，她不知道哪个才是真正的程浩扬，不知道他的哪句话是真话，不知道他的关心是真情流露还是虚情假意。她强忍着难过与怀疑，拿出了手机，打开了那条匿名短信，递给了程浩扬，说：“这是我收到的一条陌生短信，浩扬，我很害怕。”

程浩扬看了短信内容，觉得很震惊，又看了上面的那串号码，并不是安晓的手机号，可是他们三个人之间的事情，最清楚的除了程浩扬自己，就只有安晓了，安晓真的会这么做吗？她是那么善良的女孩子，怎么会用这种手段呢？他没说话，脑子飞速运转，从自己的人际交往圈里筛选最可疑的人。

“浩扬，我想知道，你的过去。”张艺看着程浩扬的侧颜，一字一句，认真地说。

“过去？我没什么过去好讲的，就是读书学习，和平常的孩子一样。”

“浩扬，你知道我问得不是这些，我想知道你以前爱过的人，我是你女朋友，想知道你的前女友，这个要求，不算过分吧。”张艺看着手里握着的水杯说。

“你怀疑我？怀疑我真的像短信里说的，把你当成以前爱人的代替品？”程浩扬皱着眉头，声音有几分拔高。

张艺握着水杯，觉得手也没有变暖，索性把杯子放下，这才缓缓开口：“浩扬，你闻到了吗？”

“闻到什么？”

“香水味，和你身上的味道一样。可是，这种香味，太浓，明显的女士香水。我虽然不用，但还是知道的。”

张艺这么一提，程浩扬也闻出来办公室的香水味，那是安晓常用的一个牌子的香水，他有些懊恼，可是又怕被张艺看穿，打着哈哈，说：“那是秘书室一个女秘书用的，这香水味道浓，所以我身上才会有，你别多想了。这条短信，是无中生有，我会查清楚发件人是谁，你不用担心害怕。我知道，这些天工作忙，没时间陪你，所以……”

张艺没等他说完，就打断了他，“浩扬，你知道，我也不是粘人的性格。你工作忙，我理解，只是，我觉得这段时间，你好像是在故意躲着我。我觉得两个人之间有了问题，一定要好好沟通，不能藏着掖着。粉饰太平的爱情是没有任何意义的，所以，有事情的话，你别瞒着我。”

“艺宝，我……你说得对，我同意。有些事情，我不告诉，自然有我自己的考量，但是如果真的有什么大事的话，我一定会和你商量的。你相信我，好吗？我知道，这条短信让你觉得没安全感了，但是你放心，我肯定会处理好这件事情的。”程浩扬信誓旦旦地保证。

张艺看着他认真虔诚的样子，觉得很讽刺，是什么事情能让他身上有着别人的口红印还能一本正经地对着她撒谎呢？她没说话，低头看见了程浩扬握着她的手，那双手很大，骨节分明，手指修长，手心的暖意源源不断地传递给她，她的手也有一丝回暖，可是张艺却觉得，自己的心，在不断地下沉，沉在冰窖里。她强忍着心中的痛，对程浩扬笑着，可还是笑出了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