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成长
“是。”一学徒应声便匆匆离开了，留下一屋有些沉闷的气氛和三个人。
“今日还多谢公子为我闺女敷药。”老者率先开口，他虽有些不满，但仍感激地说。
“应该的，若不是为了阿出，令爱也不会受伤。”姜息双手放在胸前作揖，老者受了这一礼，再没有多说话，转身出门就去照料女儿去了。
“我们也回屋吧。”姜息对阿出说。
阿出自是点头，乖乖回了房，安安静静躺下。
不过他也只是躺着，并不睡。
他想着自己，终究是有些不对了。
他一面是在担忧着雨霏姐姐，帮自己采药还受了伤，不知何时才能好；一面居然还庆幸着，庆幸着姜息对雨霏姐姐的态度一点儿也不亲近。
阿出也许已经有了模糊的念想，毕竟他也不是没进过那花红柳绿的地方，也看过硕生被迷晕头的样子，懂得点江筠和瑜相处间的羁绊。最关键的是，他不止一次见过姜息饮酒、观景、与美人相依相偎。
阿出想着：姜息总有一天也会遇到一个人，同江筠和瑜，而那是自己就会变成多余的存在，被抛弃，连遮风挡雨的屋檐都不会留。
阿出还是太小了，懂得太少。他还没有弄清，若是姜息，很有可能不是一个人，而是一群人。
不过这也没什么可提前弄懂的，阿出对于自己的想法有点不满，思维在不知不觉中拐了个角，他想起执禹像笑话一样说的，嫁给哥哥的新娘的事。
倘若生为女子……
这样的想法是不是太懦弱……
想着想着，脑袋也开始昏昏沉沉的了，阿出没抵抗住睡意，在想到姜息是一位值得人尊敬的兄长时，就睡着了。
这一晚，阿出睡得并不安稳，他做了一个长长的梦，梦见姜息继承了王位，自己还待在他的身边。
若是姜息继承了王位，他身边哪里还会有自己的容身之地？贵人们的世界，哪里会有粗鄙的小人长期驻足？
也许自己还真把自己当成了女子，能和姜息相守一生？
阿出这么想着，在梦里笑了出来，还有那泪珠子，随着笑，一串串顺着脸颊往下滑。
次日，太阳还未升起，阿出便早早起了床，忍着腿疼收拾好东西等着出发。
“哇。”执禹打了一个大大的哈切，“早啊，阿出。”
“早。”阿出给了执禹一个腼腆的微笑。
执禹呆呆的望着阿出竟有些脸红，他第一次觉着阿出的笑容可比他碰都碰不得娇小姐漂亮多啦！
看这眉眼，明明是普通，只能算上清秀……咦？这眼……
执禹直直盯着阿出的脸，理所当然很快就发现了不对。
“阿出，你的眼睛？是你昨夜哭过了？”执禹是想到什么就问了，一根筋。
阿出早起也是觉出自己不对，以为自己细心掩饰能不被发现，没想到才见着一个人，就被戳破了。
这样见到姜息，也不知怎么说。
阿出这样想着，深深的忧虑便浮了上来。他昨天虽然睡得迷迷糊糊，还是记得自己的誓言的：不给姜息添麻烦，努力成长成姜息助力，在姜息不需要的时候主动离开。
阿出维持着自己微笑的表情，假装若无其事的样子答到：“我很好，定是昨夜睡得晚了，我看马需喂点粮草了，先走了。”
虽然是笑着，不过还是一个小孩子，阿出不擅长表面一套内里一套，执禹也敏锐聪颖。看着阿出走远的背影，执禹低头踢了踢地上的小石子，疑惑地自问：“他也不是恼了我，偏偏还笑着，真奇怪，突然文绉绉的。”
阿出也没有管执禹静静的看着伯英给马匹收拾粮草，他希望自己能多多少少开始自己学点有用的，他已经下定决心不做负担替姜息做一些他能够做的东西。
姜息起床便看出阿出精神不振，心事重重。他自己也有自己的一番考量，所以只是皱了皱眉，抚慰的拍了拍阿出的肩膀，竟是没看出阿出的眼睛是哭过的。
阿出自是庆幸不必让姜息多想，以为自己受委屈，之后多多少少避着姜息。
风光虽好，可敌不过内心的愁思，这样平淡日子也没有几天了，他们终将启程，路上的一切都是未知的。
迎面袭来的冷风让阿出缩了缩脖子，依旧在胡思乱想不知如何开口。
此次来南阳，对于姜息等人而言实属避难，在被追杀的日子里没有固定住宿才是明智之选。
本来阿出是想和姜息坐一辆马车的，可是姜息是主他是仆，虽然姜息并未在意这些，可是阿出认为自己的作为不能让姜息的随从们觉着不妥。
于是阿出和执禹坐一辆马车。
一路上，许是想找个倾诉的人，阿出给执禹讲了很多关于姜息的事，执禹听多了不由的嘲笑起阿出来：“我说阿出呀，你这一路上嘴都没有停过，可感到口渴？”
阿出先是老老实实的回答：“我并未感到口渴。”再一抬头看见执禹脸上的笑意，阿出立即明白过来，这是执禹在嘲笑他呢！
“执禹你怎能这样，明明是你说想听姜息的事的，你怎可反过来嘲笑我。”阿出狠狠的瞪了执禹一眼，做出一副并不打算理执禹的样子。
看见阿出这耍脾气的样子，执禹不由的大笑出声音，果然阿出不禁逗。
“你们是在聊什么?笑得这么开心。”在马车停下休息的时候，姜息向阿出问道。
刚才他在前面那辆马车上就听见了执禹的笑声，也不知道有什么让两人这么欢乐。再看见两人下车后的小模样，姜息不知道为什么觉得心里有点淡淡的不爽。
也许这点小情绪可能只是因为自己还在逃亡途中，前路未卜，一切都得小心谋算。
姜息想着是自己的缘故，又觉得阿出难得这样开心，不应该干扰，倒有点后悔自己刚刚问的了。
“没什么，只是执禹在作弄我罢了。”阿出看了执禹一眼，向姜息解释道。他也感觉到了姜息情绪不对，奈何他怎么也想不出来什么对策，只能不多让姜息操心。
“是的，只是姜息你知道吗，我也是今天才知道阿出原来这么能说话，你不知道，他可是说了一路了，竟还不觉得口渴。”执禹一想起刚刚的场景就想笑，看着阿出简略说了一句想带过去，就坏笑着卖了个关子。
听到执禹这么一说，姜息来了新兴趣，问道：“哦，阿出平常话也不多，倒是谈起什么让他能说一路？”
“我给你说，他一路上说的几乎都是你的事，那可是……哎呦！”执禹还绘声绘色给姜息讲着呢，没想到身旁的阿出狠狠地用没受伤的腿踢了过来。执禹哪想得到兔子逼急了还会咬人，一时间没有躲闪得急，虽有点做戏成分，不过是真的疼得直叫。
阿出看执禹的表情就知道这人管不住口，又想瞎说，谁知有准备了还没拦住。让这人当着姜息的面说出那些话，可真是丢死人了！
阿出想着这些自己都不由的红了眼，但他这番作态，却让执禹笑得更开心，姜息也难得没有再面露严肃的神色，一脸笑意的看着阿出。
能博君子一笑，无论是怎样羞恼的事情被说出口，也无所谓了吧？
更何况，这也不是什么值得情绪大波动的事情。执禹所言，句句属实，都是我对你的情，不过是被说出来了。
讲述着这份感情的自己，就和这份感情本身一样，都是笑话。
阿出看见姜息的神情，没有了今早初见时的沉重，也觉得自己今日被嘲笑一番算是值得。
他知道姜息身上背负着怎样的重担，这样优秀的姜息，不应该意志消沉。一个在自己擅长的领域大放异彩运筹帷幄的姜息，才是真正的姜息啊！
更何况，他想要的也很简单，只求无论成败，他都能陪在姜息身边，直到姜息，也想要抛弃他的那一刻。
阿出坚定地想着：姜息既已收留了他，在他心中，姜息就是他的王。
“好了，我们马上要到了，你俩也可先休息一会。”姜息看着阿出不说话了，以为他是真的有点被执禹和自己惹恼了，就把话题移开向阿出的身体。
阿出身体本就不是很好，此时又腿上有伤，昨夜又梦中无意识哭过一场，看上去病怏怏的。姜息上下扫视后，看着阿出说：“阿出，你太瘦弱了。”
“我才不瘦弱呢，我还在长身体，以后我可是要成为你左膀右臂的人。”阿出一听姜息这么说，涨红了脸，回想着硕生的模样，边反驳还边自己身上比划着。
听到阿出这般话，姜息难得的心情大好，忽略了执禹带着调笑意味的一声“哦～”，手搭上阿出的肩膀，郑重地对着阿出说到：“是吗，那我很期待。”
究竟和期待着什么呢？真的是希望阿出成为自己的左右臂膀？
或者说，对于这样的阿出，没办法拒绝的阿出，期待这样的阿出，一直不会变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