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章 小铃铛的心思

“小丁丁，你自己去玩吧！姐姐还有事呢？”小铃铛说完这句就没有管它了。

杨肖和小铃铛走了过去，只见一个的发苍苍的老婆婆，正蹲在山坡前的一个大石头旁，不住地呻吟呼痛。

虽是夏天，寒意并不重，这老太婆身上却已穿了厚厚的一件青布大褂，想上年老体衰的缘故。

瞧见杨肖和小铃铛走来，就呻吟着呼道：“好姑娘，行行好，救我老婆子一救。”

看来不过是个得了急病的老太婆子罢了，杨肖和小铃铛宽了心，相视一笑，暗道自己多心了。

杨肖柔声道：“老婆婆，您是哪里人？为何一个人在这里？”

老婆婆道：“我老婆子本是临江人氏，今日我那远房侄儿家里有喜家，不想多贪吃了几杯，走至此处，竟是老毛病又犯了。天可怜我老婆子，教我遇上了两位好姑娘！”

杨肖正要接着问，小铃铛已抢道：“老婆婆，您不要着急，你是犯了什么毛病，我们如何帮您？”

又咳了几声，老婆婆方自伸出一只干巴巴的手来，揉着眼睛道：“说来不怕姑娘笑话，我老婆子孤苦伶仃的，什么亲人都没有，别人嫌我脏嫌我老，也都不肯照应我，只有小花陪着我。”

她老眼里已流下几滴浑浊的泪来，颤声接道：“但是小白现在也不知道去哪里了……好小白，乖小白，你去哪里了，不要着急，奶奶就来找你了。”

说着就要挣扎着起来，却又仆地跌倒。

小铃铛赶紧扶起了她，皱眉道：“小白是老婆婆的孙子吗？他去哪里了？”

老太婆流泪道：“不错，小白正是我的乖孙子，别人的孙子又吵又闹的，但我的小白却是再乖也不过了，整天都乖乖地蹲在我面前，连老鼠也不去抓。”

“抓老鼠？”杨肖怔了一怔，失笑道：“老太太的小白莫非是只猫吗？”

老太婆竟嚎啕大哭起来，道：“不错，在你们这些年轻人眼里，她只不过是只猫，但在我这快死的老太婆眼里，她却是我的命根子，若没有她陪着我，以后这日子又叫我怎么过呀……”

她挣扎着起来，又却跌倒在地上，只有向前爬着，一边嘶声道：“乖小白，乖孙孙，奶奶这就来喂你吃鱼鱼了，你不要哭，也不要闹，奶奶的肚子就算是疼死了，也是要爬去喂你的。”

小铃铛看着她满头银丝般的白发，瞧着她佝偻的身子，想到她生活在凄凉与寂寞之中，心里不由惨然，柔声道：“老婆婆，我叫小铃铛，也有只小花陪着我的，很黑很黑的毛，她也很乖。老婆婆，不要急，我扶您去找您的乖孙子吧！”

老婆婆顿了顿，像不敢相信小铃铛的样子，才道：“我老婆婆虽然人老眼花，却没有看错了，小姑娘果然是个好人。果然是个好人呐。”

小铃铛的身子已靠向老婆婆，一双小手就要去扶那老婆婆。

“住手！”

杜云天却如流星坠地般飞过来，一付怒极的样子。

小铃铛一呆，手停住了，连整个人都停住了，只剩两只眼睛瞪着杜云天。

“原来是杜大侠来了！”

那老婆婆仍然是佝偻着身子，那只干巴巴的手，却如闪电般在小铃铛手上轻轻地划了那么一划。

杜云天快气疯了，也不多说，就要搭弓射箭。

那老婆婆却根本没将他放在眼里，竟又蹲了下去。

杜云天莫非不是要射她？

但是杨肖和小铃铛却是更不可能的。

只因有一只手这时也搭在了他的弓上。

那只手是刘忙的，他仅落后杜云天一个身长而已，但是他和杨肖、小铃铛一样，都不知杜云天为何平白如此大的火气。

“杜大侠，这是为何？”刘忙问道。

不待杜云天说话，那老婆婆却桀桀笑道：“想来杜大侠是要杀了这小姑娘吧！”

此言一出，大家吃了一惊，都睁大了眼睛去看着杜云天。

只见杜云天须发怒张，竟是好半天都说不出话来。

过了半晌，才道：“鬼婆婆，你又何苦为难这些人呢？”

这话一出，刘忙和杨肖才想起一个人，“无常花”何婆婆，因她心如蛇蝎，全身都是巨毒，江湖上人人避之如蛇蝎，所以说她鬼婆婆的反而更多。

鬼婆婆阴声笑道：“杜云天，你当日杀了我妹子，又何尝留了她家门一个活口？”

杜云天怒视道：“你只知我当日杀了她全家，却不知道她们一家三口是如何设计陷害杜某的。”

鬼婆婆接道：“我当然不知道，你杀她们的时候我又不在场。所以，你想什么说都是可以的。但是，你这条命，婆婆我是一定要定了。”

杜云天直觉一股豪气冲上心头，仰天大笑道：“好好，鬼婆婆，你要老朽的命，杜某等着你放马过来就是！只是，这几个娃娃既不姓杜，与老夫也无关。你放过他们罢！”

鬼婆婆阴声道：“放过他们？你这算什么？算求我吗？”

杜云天怒道：“放屁！你这鬼婆子，怎么时候见过老夫求过人！”

鬼婆婆不慌不忙道：“是吗？”

那只干巴巴的手已印在小铃铛的头顶上。“你当真不曾求过人么！”

杜云天怒发须张，瞪着鬼婆婆。

良久，方才低声道：“好，算我杜某人今日栽了，你放她过来！”

鬼婆婆笑道：“杜云天，你今天说话怎么这么小声，实在不像我认得的那个杜云天。”

杜云天忿道：“你待如何？”

鬼婆婆的手又作势往下压了压，笑道：“也没有什么？我鬼婆婆又能将堂堂的杜大侠如何？”

叹了口气，接道：“只是婆婆我老了，手上的劲道也没有以前的分寸。”

瞧了瞧小铃铛，啧啧道：“这么漂亮的小丫头，真是可惜了。”

突地又道：“你们两个小子站在那里别动！”

刘忙和杨肖本是悄然向鬼婆婆身边移动，这下被鬼婆婆喝破了行藏，只能站住了。

杜云天大声道：“我杜某人认栽了，你划个道出来，某家接着就是了。”

鬼婆婆一叹，缓缓道：“不错！这才是我认识的那位杜大侠。其实，我老婆婆也没有什么要求，只是想借杜大侠的那只手来瞧瞧！老婆子都是快死的人啦，想来杜大侠不会介意的吧！”

杜云天的手是用来张弓的，她现在却要杜云天的一只手！

只见杜云天的胞膛起伏不停，想来自是难以决断。

缓缓的，杜云天抬了自己的右掌，仔细地看了看，叹道：“好掌！你助我除了那崂山三恶，挑了那洞庭‘水上飘’牛不二，还有那‘华山一指’陈风。我今日却要负你了！”

杜云天左掌一扬，就要往右手腕处切下！

刘忙听了他方才那话，知他有意自废一掌，早已有了准备，忙托住了他的手掌，沉声道：“杜大侠，不能！”

杨肖也贴了过来，柔声道：“杜大侠，这又何必，或许还有别的法子可想。”

杜云天看了一看小铃铛，叹道：“当真还有别的法子可想么？”

鬼婆婆阴笑道：“不错，你们当真还有别的法子可想么？你们不是在救杜云天，而是在害这小姑娘的命！杜云天，一只手掌换一条命，总是合算的。”

杜云天闭上了眼。

鬼婆婆老眼一转，又道：“何况你那只手掌，本是沾满了鲜血的，这小姑娘却是如此的善良之人。你本不该再犹豫的。”

杜云天蓦地双目一睁，大声道：“不错，我这只手掌的确是沾满了鲜血的，今日就算是没有了，也足以够本！好，杜某依你！”

刘忙大惊，失声道：“杜大侠，不可！”

杜云天怒道：“放屁，怎么不行，你难道要我见到小铃铛死在我面前才甘心么？”

刘忙一时间也无法可想，但是松手也不对。

竟是呆住了！

只有鬼婆婆的笑声在夜色回荡，像猫头鹰似的。

一个娇脆的声音却打断了她的笑声，“杜爷爷，你若是要断了自己的手掌，小铃铛就先死在你的面前。”

说话的自然是小铃铛，她趁了鬼婆婆，不知什么时候，已自袖子拿了一只匕首。

一只很小的匕首，简直跟玩具一样小。

但是它却足以致命，因为它现在正抵着小铃铛的脖子上。

“死丫头，你疯了么？”鬼婆婆鬼叫道。

因为像她这种人，是无论如何也不会理解小铃铛举动的。

杜云天直瞪着小铃铛，半晌才道：“好，好，小铃铛，爷爷没有白痛你，只是……”

小铃铛截断了杜云天的话道：“杜爷爷，小铃铛有一个要求，不知道杜爷爷能不能……”

杜云天惨然道：“傻孩子，你有什么事，爷爷会不同意的呢？”

“真的！”小铃铛睁大了眼睛。

“当然是真的！”回答的却不是杜云天，而杨肖与刘忙两人齐声抢道。

“自然是真的！”杜云天道。

小铃铛道：“杜爷爷知道小铃铛很小就没有爹妈的，连一个亲人都没有的。”

杜云天点头道：“爷爷知道！”

杨肖却插道：“小铃铛，你可是要杜爷爷认你作孙女么！”

小铃铛不好意思道：“杨姐姐就是聪明，一下就猜到小铃铛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