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忆江南
“大夫你尽管开药,主要是得让她好起来。”他故作着急地说了一句,大夫点点头,写了药方就离开了。
管家唤人去抓药,他便嘱咐了角音几句:“你平日得多看着点三姨娘,你是很清楚她的,你若是与她一般糊涂,她还能有命在吗?你不能只是对她言听计从,有时她做得不对,你也得与她说说。”
语罢,他便回去了。他实在是不想留在这里了,他闻着那一股子药味心里就不舒服。如今几位妻妾病的病伤的伤,他只想安静一会儿。
他跳到隐逸阁的房顶上坐着,看着那些家丁婢女们忙活,似乎他只是台下一个看官一样。
这一坐,他就坐到了黄昏时分。他感觉有些饿了,才从屋顶上下来了。或是因为江南时遭遇的事情,他的心情一直都不太好,连与几位妻妾逢场作戏都懒了。
晚饭时分,只有他一人坐在饭厅里吃饭。他却无一丝寂寥之感,反而是如释重负。他不止比之前吃得舒心,吃得还平时也多了些。
“少爷,您很难得吃得多啊!”一边伺候的婢女这么一说,他才发现他的确是比平日多吃了些。不过倒也不是什么大事情,反正他挣的够他吃一辈子。
吃完以后,他还让婢女上了山楂汤。他喝完了山楂汤,在饭厅里面坐了一会儿,就回去隐逸阁了。
在回去的路上,他还能听到一些闲言碎语。不少奴才都在议论他住在隐逸阁之事,他倒不以为然,自顾自地往隐逸阁里头走。
今夜说得上是月色无边,他独自在月下行走,倒是显得有几分寂寥。
进去隐逸阁后,他就发现了书案上的纸有几点墨。他忽然想到他能以文字解释,起码这比起他亲口和她说要好些。
他直接拿起了一张空白的宣纸,就在上面写下了他想要对她作的解释。洋洋洒洒地写了一整张纸,他感觉写得比平日的合约都要多。
等墨迹全干,他就将纸装入信封中,将信封放在她的枕头底下了了。他希望她回来后能看见,看完能够消消气。
大概是由于孤身一人,他沐浴更衣后就早早歇息了。他很清楚,他能够住在这里的日子不多了。
次日,他起了个大早,稍稍收拾了心情,就去到饭厅那吃饭了。
不过,饭厅里头仍旧只有他一个人。他吃完早饭以后,就去了清明阁里头看望司清婠了。
此时,司清婠的脸已然大好了,可手上还有一些红疹。由于担心会传染到他,她在二人之间隔了三尺屏风。
他倒不在意,毕竟他并不是特别想见见她。隔着三尺屏风也不错,免得看着就头疼。而且隔了屏风,他也免了违心的假笑。
“婠儿,你最近受苦了。”他在屏风另一边说了一句,司清婠便不由得掉下了眼泪。她因为方扉毓而生了红疹,差点脸都要被毁了。他难得过来看望,还要隔着三尺屏风,心中是委屈得很。
她擦了擦腮边的眼泪,哽咽着回应道:“少爷您是不知道,婠儿近来可想念少爷了。少爷可有想念过婠儿?婠儿好苦,长了红疹,差点脸都毁了。”
话音刚落,苏虞却是一脸鄙夷。他又不是没长过红疹,而且若真的是很严重,她早就被隔离开来了。他如今能坐在清明阁内,就证明她的红疹并不严重,只是她矫揉造作罢了。
幸得有这三尺屏风在那拦一拦,不然他都不知该如何掩饰他的鄙夷。
“你啊,还是得好好休养一下。等你红疹好了,我就多留在你这。”他柔声地安慰着,她一下子心里面就窃喜起来了。
毕竟他一直不按常理出牌,她想多留他一下都不容易。他难得做出承诺,她自然是偷着乐的。
“那少爷可别忘记了,婠儿是记着的。”她嘴角的笑意更深了,三尺屏风都掩不住她的雀跃。
闻言后,他的脸上只余几分冷笑。他给女人画饼早已画到习惯了,他也与万花楼的花魁说过要日日过来,如今誓言还是付诸东流了。
他一直是身在花丛中,片叶不沾身的。她喜欢等是她的事情,他才是不会放心上的。
再者,他还真不相信她敢将此事拿到台面说,顶多也就是打落牙齿和血吞。
他又与她客套几句,就离开了清明阁。
刚走出清明阁,他就往临曦阁的方向去了。他想看看平日盛气凌人的穆梧昕,现在病到何地步。
走到门口的时候,他就听到了里面有打骂声了。他也不去端出家主架子主持公道,反而是默然上前去看看。
“你查到到底谁给方扉毓解困了吗?我的迷魂降如此天衣无缝!”穆梧昕的声音从内室中传出来,他更是小心翼翼地侧耳在房门外听着。
他不得不否认这有点丢人,毕竟他还是苏府的家主。在这情况下很应该撞门进去,然后逼问她到底其中有何事。之后就拿起家法来伺候她,让家中上下引以为戒。
可是,他始终是没有这么做的。他想多听听,或许她还不止一件事情,还有别的事情说出来。
听了一轮,她倒也没有爆出别的事情了,只是责骂宫泠不够聪明,一点事情都没做好。
不久后,她扯着宫泠地耳朵走出来了。他在门外等候多时了,她一打开门就看见他了。她随即就松了手,他眼神示意了一下宫泠,宫泠立马就走人了。
“唉,我还听闻你气病了,看来是底下的人听信谣言了。”他漫不经心地来了一句,她的脸色就从红转白了。
她本以为他不会踏足临曦阁,才会在内室里面教训宫泠的。谁知人算不如天算,太居然真的过来了,还听了一轮。
“少爷,我…我是按捺不住,宫泠实在是太……”她的眉眼低垂着,就差没有给他跪下来了。
他拉着她走了在苏府走了一转,最后两人回到了临曦阁的内室。她不知他此为何意,也不敢去问。
“这一路上这么多奴才,厨房也看过了。你不是气病了吗?药呢?”他阴沉着一张脸,她仍旧是沉默不语。
她是为了打击司清婠才装病了几日,还让宫泠放消息。料想不到,他平日从不管流言蜚语,今日却纠缠起来了。
在府里面,也不仅是她一人会放流言,别的妻妾也会如此。于她而言,这不过是个手段罢了。他只抓她一个,她自是不甘心了。
见状,她便开口为自己辩解道:“少爷,都是因为她们不省心,我才去吓唬她们的。”
此时的解释已然成了掩饰,他是一个字都不会相信的。
府里妻妾来来去去也就这几个,他相处这么久还不清楚吗?她说别的妻妾兴风作浪,难道她就能好到哪去吗?他不与她争论,是看在她是正妻,才给她留最后一点颜面。
可是,很显然她并不领情,他就对她下了最后通碟:“好了,我不想听,你自己好好反思吧!”
如若她还不懂进退,他不介意用点强硬的手段。她那些阴谋诡计,他没少见。而且论起耍心机,她还比不上他呢!
此话一出,她再也不敢嚷嚷了,默默地转身面壁思过了。
她知进退,他也不再多说别的了,随即走出了临曦阁。
去完了清明阁与临曦阁两个地方,他已然有些疲乏了。他最是讨厌逢场作戏,那会消耗他太多的精力和时间。
他在院子里歇息了一会儿,就过去到芳菲阁里了。
芳菲阁里又是一股子药味,他都习惯了。因为一直以来方扉毓就没好过,他也无可奈何。
不过,见过了司清婠与穆梧昕二人,他反而觉得方扉毓演戏演全套。
在装病这方面,比起方扉毓的炉火纯青,那二人显然是火候未到。
他直接走进去内室,方扉毓此时刚喝了药。看见他过来了,脸上就多了一丝淡淡的笑容。
他坐到了她的床沿上,还给她拿了糖果盘子过来。她指了指其中的蜜饯,他就拿起了一个放到她嘴里面。
蜜饯一入口,她嘴里的苦味就减少了许多。而且这蜜饯还是他喂的,那种甜是从嘴到心的。
“少爷来看毓儿,毓儿好开心。”她的脸上多了几分绯红,他也配合地给了个甜蜜的微笑。
“你怎么又病倒了?你是多想要我担心你啊?”他还伸手去捏了捏她的小脸,她便顺势往他的怀里缩。
他心里是无比厌恶,可面上却还是笑着。方源给他制造的麻烦他从未忘却,他甚至怀疑就是方源在江南害他的。
可看着她那样子,似乎并不知道此事。当然,他也不排除她明明知道真相,还没皮没脸贴上来的可能。
她伸手去搂上他的腰,他也只得将她拥入怀中。可就在此时,他脑海中一闪而过玄庭逸的脸,他闭上眼摇了摇头,眼前才变得一片清明。
他晚上已然常常梦见玄庭逸了,如今还将方扉毓错看,他不由得担忧自己真的有点喜欢她了。若不喜欢,岂会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