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鬼打墙

方程倒吸了一口凉气，看了一眼吓得目瞪口呆的杨琳，用手把档位推向驻车档，示意杨琳松开踩刹车的脚，杨琳半信半疑的照着去做，脚刚离开刹车片，车子就调皮似的抖动了一下，吓得杨琳花容失色，赶紧用脚再次死死踩住。方程也是紧张地吁了口气，见车子终于安静下来，才故作镇静地拍了拍杨琳的肩膀，轻声安慰说:“没事了，不要那么紧张，放松，现在慢慢把脚移开，车应该不会动了。”

杨琳轻轻松开脚，车子果然纹丝未动，稳稳地停在原地。杨琳这才把悬着的心放下，低下头“哇”地一声哭了出来。这突兀的一哭把方程刚刚安定下来的心思一下子搅乱了，方程看着楚楚可怜的杨琳，搓着双手不知所措。

杨琳哭了一会儿，渐渐止住了，睁开眼瞥了一下方程嗔道：“你这个人怎么这么不绅士，当女人哭的时候，你就不能借个肩膀依靠一下吗！”

“能能能，当然能，”方程立刻把肩膀凑过去，“随时需要，随时吩咐。”

杨琳冷冷地推过去：“现在不需要了，早干嘛去了，真是一点眼力见都没有！”

“好吧。”方程只好讪讪的缩回来，心里忍不住地懊恼。

“现在我们怎么办？”杨琳看着方程落寞无辜的样子，心里涌出复仇成功的喜悦。

“化工厂应该就在这附近不远处，”方程调整好情绪，认真分析起来，“我们可以这样，先弃车徒步出去寻找化工厂，找到化工厂后帮助当地医生一起处理伤病员，等到天亮了清障车忙完了，再请他们过来帮忙把这辆车拉上去。这样既不影响救助受灾工人，也能保证你的安全。”

“跟你在一起我有什么好怕的。”杨琳不以为然道。

“荒郊野外，孤男寡女，”方程笑着说道，“美人相伴良宵，我又不是柳下惠，可做不到坐怀不乱，真不知道你说这个话，是信任我呢，还是打击我呢！”

“当然是信任你了，”杨琳说着坏笑起来，“当然也知道你没有这个胆！”

“你可别看不起人，我不是随便的人，但我随便起来可不是人。”方程故意眯着眼睛威胁道，“每个男人的身体里都住着一只野兽，万一我控制不住，兽性大发辣手摧花了，你可别怪我。”

“我不怪你，”杨琳回道，晃了晃不知道什么时候攥在手里的美工刀，“我只会阉了你。”

“你够狠，”方程看着刀锋发出的寒光，突然下意识的觉得一紧，随即恭敬地竖起大拇指，佩服道，“难怪没人敢追你，原来都是这把刀吓得。”

“切，”杨琳不屑地嗤道，“瞧你这点破胆儿，一把美工刀就吓成这样，难怪一直是个单身狗。”

“好吧，我胆小行了吧，我可不敢拿着自己下半生的性福来冒险。”方程不想在这个话题上纠缠太久，只好承认失败转移话题，收敛笑意正色道“你觉得我的方案怎么样，不管怎么说主动出击总归是好过固守待援的。”

“行，那就听你的吧。”杨琳也终于同意了。

两个人下了车，爬上河沿，才发现刚才走的路居然是田间的垄道。一条条垄道从河沿发出，在田野间纵横交错，即所谓阡陌交通，四通八达。只是在这夜色当中，却变成了九宫格似的迷宫，每条路都通向远方，却不知道终点是哪里。方程倒吸了一口凉气，咬咬牙，搀着杨琳踏上了垄道。

两个人走了一阵，看到了刚才经过的那簇芦苇丛，方程指着对杨琳说：“是这条路了，刚才我们就是从这边过来的，我记得这簇芦苇，往前走回到大路就好找了。”

“那我们就快点吧，”杨琳哆嗦着，忍不住抱怨，“又是风又是雨的，真不知道你干嘛跑出来！”

方程知道自己说什么都是错，都会被杨琳反驳，索性不搭理，张开双手迎着风雨故意感慨道：“沾衣欲湿杏花雨，吹面不寒杨柳风，这样的和风细雨，多有诗情画意啊，亏你还是写文章的，居然这么没有情调。”

“又冷又困，我可没有那么多精力去诗情画意。你的兴致不错啊，会背两句古诗，就找机会卖弄了。”杨琳揶揄道。

“哈哈，”方程掩饰着被揭露的尴尬，“我是真的有着一颗文人的心怀，竹杖芒鞋轻胜马，一蓑烟雨任平生，此情此境，真的好像找到了这种浪迹天涯的感觉。”

“行了，越说还越卖弄了，没少靠这个骗小姑娘吧，在我面前你就算了吧。”杨琳毫不留情的打击道，“我对文艺男不感兴趣，同类相斥，文人相轻，我本事就是搞文字的，可不想再找一个咬文嚼字的了。”

“好吧，”方程悻悻的住了口，忍不住反击道，“你还真是油盐不进。”

“那是你没找到方法。”杨琳呵呵的笑起来，银铃般的笑声在这漫无边际的荒野中很快弥散开去，说笑间两个人也都加快了脚步。

两个人又走了快半个小时，方程估计着差不多快上大路了，杨琳突然指着前方问：“你看那是什么？”

方程顺着方向看去，是一簇芦苇丛，似曾相识的姿态，突然心里一惊，这分明就是刚才的那簇。方程的心顿时跌进了悬崖，完了，又走回来了。杨琳看到方程突然停下脚步，脸色变得凝重，吓了一跳，慌忙问道：“怎么了，你发现了什么？”

方程指着那簇芦苇，幽幽说道：“海州老家的老人们曾告诉我有这样一个传言，说人在赶夜路的时候，会有小鬼跟在后面，拉赶路人的脚，它们会一直只拉其中的一只，这样人在走路时就会一只脚走的长，一只脚走得短，走的远了就绕了一个圈回到了原点。”

“你还有功夫讲鬼故事，这可一点都不好玩，这种恶俗的小把戏刚才在车里用还差不多，现在我可没兴趣配合你。”杨琳正骂着，突然认出了是刚才走过的路，这才吓得哆嗦起来，指着芦苇丛结结巴巴的问，“这个，这个，这个就是…”

“鬼打墙，”方程肯定地说道，“我们又回来了。”

杨琳“哇”地大叫一声，转过头紧紧抱住方程的胳膊，带着哭腔说：“我们赶紧回车里吧，我不想在外面乱跑了，我怕！”

方程没想到杨琳吓成了这样，看着此刻蜷缩在自己身边，楚楚可怜的美人儿，方程的心里说不出地满足。他轻轻地搂住杨琳，低声说：“行，我们这就回车里，别怕，还有我呢！”说话间，杨琳也一直紧紧地贴在方程的怀里，依偎在方程给予的安全感中。

两个慢慢走了一阵，果然看到了河沿，过了河沿，车子赫然就在眼里。两个人不再犹豫，立刻钻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