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四章 祸起萧墙

“好吧，那我就直言了，令郎身边是否有陶白、陶章两个家仆？”

陶侃没有答话，只是点了点头，萧正峰与此同时，也点头言道：“在守城期间，萧某也是偶然发现两人的行踪有异，就派人跟了上去……”

“你监视我陶家！”未等萧正峰说完，陶侃须发戟张，已是气愤异常。

“老大人，老大人息怒，事情还没有弄清楚，还是让道成先说完吧。”刘道规赶紧缓和着气氛。当初自己出城征战，萧正峰要求随自己一起，可是自己更加放心不下江陵，所以就让萧正峰留了下来，一方面帮助守城出谋划策，另一方面也是发挥他京口卫的专长，打探情报，了解民意。这监视江陵城中大小官员的府邸，自也是情理之中，只是面上他不好讲出来罢了。

“咳咳，”萧正峰有些尴尬地咳嗽了两声，“陶白、陶章利用陶大人的这层关系出了城，他们出城以后，分奔两头，我派的人尾随跟踪。陶白直奔桓谦营地，而陶章则是奔向苟林的驻扎地江津。陶白自是不提，桓谦败了，他自是随着道规的大军一同回返了，但是陶章至今未回，萧某就不知道他在苟林的军中所谓何事了。因为守城期间，全城戒严，严禁任何人出城，令公子身边的两名家仆竟然出了城，这不得不让萧某怀疑啊。但事情还没有实证，一切只是萧某的推断，如有得罪之处，还请大人原谅则个。”

萧正峰说得有理有据，陶侃的脸色已是变了数变，虽然还没有确凿的证据，但是在这么敏感的期间，自家的家仆有这种出格的行为，实是让人怀疑。唉，刚才还咒骂那些世家大族的官员，没想到自家却出了这么档丑事，陶侃顿时感到有些无地自容。

“刺史大人，我……”陶侃向刘道规拱手，却终是张不了口。

“老大人，事情还没有确定，你还是回家了解清楚吧。”刘道规语声柔和地说道，他相信就是陶家叛城，这也绝不是陶侃的主意。

“诶，好吧。”陶侃偏侧着头，一拱手，退出了营帐。

自始至终，鲁宗之作为看客，始终不发一言。陶侃走了，这时候他却发话了，“刘大人，鲁某虽然与陶大人相处时日尚短，但是知道陶大人乃是个忠肝义胆的汉子，要说他叛城通敌，那鲁某万万不相信的。”

“嗯，这个我知道，不过，事情总要查清楚不是。”刘道规淡定地说道。

“刘大人心中明白就好。还有就是桓贼已经灭了，苟林的几千人马对于江陵城来说已是不足为惧，鲁某就想带着手底下的部曲赶紧回襄阳防守，毕竟现在流贼四窜，我襄阳城四周也不太平啊。”鲁宗之提出了辞呈。

“这----也好。那鲁大人打算何时回去呢？”刘道规有些迟疑，但终究是答应了，鲁宗之带兵来援，自是情分，如今自己这方危机解除，再让人家兵马留下帮助自己御敌守城，实是有些过分了。

“越快越好。”鲁宗之毫不犹豫地说道。

“那这样吧，鲁大人今日再休息一晚，明日我亲自送大人和豫州的兵士出城，如何？”

“嗯，那有劳刘大人了。”鲁宗之自无不可地说道。

“哪里，哪里，鲁大人亲自率兵来援，助我守城，此等恩情，我荆州军民自是感激不尽，我代表荆地百姓送大人出城乃是理当本分的。”刘道规无比诚恳地说道。

“嗨，同殿称臣，守的都是大晋土地，护的都是一方百姓，何来感激之说。襄阳、江陵本是攻守相望，如果我襄阳有事，相信刘大人也不会不管的。”

“那是，那是。”刘道规笑道。

“那好，那我就下去让军士们去准备准备，明日一早出城。”

“好，鲁大人好走。”刘道规摆了个“请”的姿势。

刘道规亲自将鲁宗之送出营帐，又折返了回来。营帐之中只剩下了萧正峰一人，这时候他随意地坐在一条胡床上，拿着蒲扇不停地扇着。

“道成，你看你捅的篓子，这可如何是好呀！”

“怎么是我捅的篓子，他老陶家有不孝子，关我何事？”萧正峰满不在乎地说道。

“怕只怕不是陶茂个人的主意，而是陶家上下的决定，只是瞒着陶侃罢了。你知道我这府中那么多通敌的官员，我都不惩处是为了什么，一则我还要去用他们，二则他们身后站着的可是整个家族，牵一发而动全身，我们暂时还没有能力一锅端，也只好忍耐了。”

“嗯，道规你说的也不错，只是我今日提出来，还有别的意思。”萧正峰神秘兮兮地笑道。

“哦，说来听听。”刘道规也是会心一笑，每每看见道成这样的贱笑，他就知道这道成就要使坏了。

“嘿嘿，过来……”萧正峰在刘道规的耳畔耳语道。

苟林江津的驻扎地今日来了一位客人，按照苟林的性子，他以往对这名客人都不怎么待见，尽是让自己手底下的人应付了事，然而今日他却是亲自迎接。

陶茂带着一名家仆战战兢兢地站在苟林的中军大帐中，过了半柱香的功夫后，只见苟林由着亲兵簇拥着进来。

“苟将军，苟将军救我呀。”陶茂一见到苟林，纳头便拜。

“啊呀呀，陶公子这是为何呀？”苟林赶紧扶起陶茂，他的眉头却是暗地里一皱，“陶公子，有话尽管细细道来，这是苟某的军营，陶公子在这里绝对安全。”

“唔----”陶茂抽噎道，“桓谦新败，昨日家父已经知道了我的事情。本来家父为了家族的利益，将我捆绑了起来，想要一早将我交给他刘道规进行惩处。可是家母慈悲，着我身边两个自幼跟随的仆人，将我放了出来。现如今我只能来投奔将军您了，希望将军能够收留啊。”

“是这样啊。”苟林心忖道，如今桓谦败了，这个陶茂来降也不知道有几分真心，他决定试他一试，“陶公子，不是苟某多心，大凡投诚，都会带来投名状以示诚意，不知道陶公子的投名状是......”

陶茂见此，嘴角摆出一道苦笑，“将军，事出突然，陶某为了保住小命，哪有时间带来什么投名状啊。不过，在事发之前，陶某在城中可是活动了一二，探情了一些虚实，不知道这些消息是否能够算上投名状呢？”

“哦，尽管说来，苟某洗耳恭听。”苟林感到这个陶茂倒是个有心人。

“将军，不知道将军手底下可有张三与李二愣此二人？”

“嗯，不错，正是苟某帐下亲兵，他们是苟某派遣到西面去，联络桓谦共同攻打江陵的使者。”苟林没有丝毫犹豫地说道。

“哦，那就对了。在下事发之前， 一个在下安插在刘道规军中的亲信告知在下，张三与李二愣找到桓谦后，直接赚骗桓谦，带着他一起走进了晋军的营地。他们俩拿着桓谦的人头，向晋营邀功请赏，已然投降了。”

“妈的，这两个没义气的软蛋，老子要是逮到他们，定将他们挫骨扬灰。”苟林恨恨地说道。

“嘿，将军不需要心急，听在下把我说完。”陶茂摇了摇头。

苟林见此，也不再气恼，示意陶茂将话说完。

“在下自从决定投身将军此处的时候，对于双方面的情报甚是在意，一听到将军的部下投降晋营自是关心。所以在下派人专门联络了张三、李二愣两人，结果却是出人意料，张三、李二愣两兄弟的投降实在是情不得已啊。当时他们带着桓谦被十多位晋军围攻，不投降就是个死啊。”

“哼，什么情不得已的，投降就是叛徒，如果真不愿意投降，就是个死而已，没什么难的。”苟林武人心性，有些冷血地说道。

“呵呵，将军此话差矣。张三与李二愣当时乃是情非得已，据在下了解到，他们还是心怀故主的，而且桓谦败了的时候，刘道规收编了大量的桓谦的部属，这些人新归不久，张三与李二愣一直在他们其中活动，他们的大部分都已经答应了张三二人----只要将军您前去攻城，他们必然在城内响应。本来我是居中牵线的人，而且我陶家在城门军中，已经有人答应打开城门，迎将军进城了。只是这一切还没有实施，就被我那顽固的父亲发现我的所作所为。唉----”

“嗯，照例说，你我交往本属极其隐蔽，最后却是被人发现了，真是不该。”苟林有些怀疑地说道。

“嗨，还不是那个该死的萧正峰，本事没有，逢迎拍马，到处钻营，探人隐秘，他和他的京口卫狗腿子们倒是一把好手。”陶茂愤愤地说道。

“那么陶公子，接下来你有什么想法。”苟林颇感兴趣地说道。

陶茂深深地看了苟林一眼，接着说道：“将军，在下结交将军，乃是为了家族利益考虑，毕竟卢帅现在率领大军横扫晋廷，势如破竹，所以在下不惜以身犯险。只可惜我那个父亲一心愚忠，他殊不知道现在的晋廷已经是风雨飘摇，早就该变天了，被有德者居之是迟早的事。即使我的那个顽固父亲将我交给了刘道规，刘道规暂时放了我们陶家，可是他不了解天下局势，我们陶家与卢帅作对，终逃不开被灭的风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