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亡羊补牢

毒蜂针最可怕的就是导致人浑身剧痛，最后痛得死去。

六道赤着上身，浑身都在冒汗颤抖，他紧咬牙关，不让自己发出一句呻吟，身后的凌珑运动给他逼出毒素，碧绿色的毒血顺着他的臂膀滴落地上，针刺的地方冒出一个个包块，六道自己拿着刀把包块切开，这样子毒血才流得更快，可他只有力气动刀，没力气缝针，只能让它自己愈合，留不留疤痕也管不了了，保住性命才要紧。

废弃的民房里除了断掉的横梁，东歪西倒歪倒的木门，布了满屋子的蜘蛛网，一件家具也没有，凌珑把门卸下来铺在地上，扶着六道躺下，六道已经昏睡过去，凌珑捡了一些干柴，在屋子里生了一堆火，顺带把湿漉漉的衣服烤干，然后坐到尽量离六道远一点，却又能时刻观察他的地方。

这正是需要休息的时候，她抱膝埋首，不发出一点声音。

恍惚之中似乎有一双手抚着她的头，她抬起头来，一个慈眉善目的老婆婆对着她说：“珑儿，你可是所有人的希望，连你都哭那其他人怎么办呢？”

“姥姥……我好累，你能不能带我一起走。”

“傻孩子，姥姥跟你不在同一个地方里，你的路要自己走下去。”

“不要……不要留下我一个人——”

凌珑惊醒过来的时候，天色已经暗了下来，这一天过得真慢，可是六道还没有醒来，凌珑轻轻地爬过去，轻轻抚着他的脸庞，脸色虽然惨白，但没有留下毒气，呼吸心跳平稳，她悬空不安的心终于能放下了。

她的历任主人也有不少仇家满天下，时时刻刻都被追杀的，她的指责肯定是保护他们周全，倒没有一个像他这样跑出来挡驾，全然不顾自己安危的。他的酷颜看起来那么冷漠绝情，竟可以这种奋不顾身的事情，到底是何解。

她希望他能快点醒过来，却也害怕他醒过来，一旦醒来她就要消失了，因为记得他说过，不能再跟着他。

绿眸忽然间睁开了，吓得凌珑赶紧缩回手，她还没有忘记，他是最讨厌被自己碰到。

“你去哪？”六道反应没那么快能捉住她的手，只能扯着她的衣服，不让她溜走。

“公子已无大碍，我……我也该走了。”

“走去哪里？你还能去哪里？”六道所想的和她想的一样，还是回到被他遗弃的树林里，受着风吹雨打，如晒雨淋，直到下一任主人的收留。

凌珑轻轻地说：“公子无需担心，我去哪里都是一样的。”

“谁担心你了！”六道骂了她一个晚上，做梦都在骂，都难以改口，可知道他也是担心了一晚上，只想借着酒让自己不去想，不去担心，结果好像并没有多大用处，再见到她的时候，都忘了自己是谁了。

凌珑默默不得语，六道说话都不见得有多少力气，还是别乱说话让他动气，六道看她这个样子，不仅是手臂痛得难受，心里面也像有千百条毒虫在撕咬，痛得翻江倒海，他对别人对自己都很冷酷的心，对着她就不由自主地沸腾起来，不管是喜还是怒，全被她掌控了一般。

可即使心是这样想的，嘴上却一句也说不出来，但也是要说的，不然她真得就那么死心眼不会回来了。六道扯了一下她的衣袖说：“你没有看到，我现在正是需要人照顾的时候吗？”他叹了口气，把脸别过一旁，负气地道：“不，你应该是巴不得我死掉，好让你去寻下一任主人。”

“不，我从来没这么想过。”

他这才转过头，碧眼紧紧地盯着琉璃眼：“那你还愣着做什么？还不扶我起来。”

凌珑小心翼翼地扶着他，但其实没用多少力气，他好像自己都能坐起来，这样他才看到自己的手臂被白布绑着，虽然不想嫌弃，还是觉得绑得很难看。

“凌珑，我的衣服里还有几瓶药，都拿来。”

凌珑从晾烤的衣服里找到他说的药瓶，也按他的指挥将白布摘下，重新上药，凌珑这就知道他对自己的手是很在乎，她也同样在乎，上药的过程眉心一直紧锁，六道抚着她的眉毛说：“不过是些小伤，很快就好了。”这般柔和的语气就好像她受了伤，他在安抚她似的。

“公子记得下次要躲好来，我好像太久没与人动过手了，手脚都不太灵活，怕是顾不上你。”

这也叫不太灵活，是要叫他无地自容吗？六道生气地说：“你这是在笑话我吗？叫我躲起来？记住，下次，还有下下次，以后都别挡在我面前！死就死了，有什么可怕的？”

他不觉得自己说话前后有些矛盾吗？凌珑只敢这么想，不敢这么说，她帮六道重新绑好伤口，就转身，六道死命拉着她的手问：“你又要去哪？”

“我烤了一只野兔，公子想必已经饿了。”

不说不知道，一说肚子就打鼓，这个女人会不会前世做了他肚子里的蛔虫，六道没说什么便放开了她，不过目光紧紧吸附在她身上，一举一动都时刻留意着。他的另一只手明明可以动弹，可凌珑把兔子肉提给他的时候并没有用手去接，而是直接低着头吃，差点就想把凌珑的手吃掉，凌珑想缩回去，他便立即握住她的手，逼着她继续这样喂饱自己。

凌珑看着他的手，显得十分紧张，好不容易等他吃完，立即闪开，退到远处问道：“公子感觉如何，可还是不适之处？”

六道盘膝坐着，看起来并没有什么大碍，可他的神态依旧疲惫：“你说呢，我从来都没受过这么重的伤。”

凌珑的头低了下去，双手紧紧交握：“是我照顾不周。”

“亡羊补牢，为时未晚。”六道凝望着她说：“你站得那么远，还怎么照顾我？”

凌珑并不靠近他，反而退得更远，六道越看越是生气，凌珑赶紧说：“公子，人鬼殊途，你还是少接近我为妙，公子最近吃药越来越频繁，我怕是阳气受损之故。”

“我什么时候吃药了？”六道莫名其妙地问。

“公子的房间偶尔会有种……”一种她说不出什么的味道，有点像是山草药，又有点像水草青泥的味道。

“那不是药，是为了掩盖另一种气息……你该不会因为这样，故意躲开我？”六道的绿眸荧荧生光，似乎瞬间就精神饱满，他挺直腰杆，想她招了招手说：“过来，你是伤不到我的。”凌珑却是犹豫着，她确实是担心他会被阴气所伤，但此刻心里更有一种忐忑，是她看到六道的眼睛里掩藏了一种就让她觉得非同小可的东西。

“过来，我要喝水！”六道用很不高明的方法把她诱了过去，凌珑用叶子盛了水小心翼翼地给他递了过去，六道喝了几口，然后猝不及防地扣锁凌珑的手腕，水洒了一地，甚至泼到火堆里，顿时烟气腾腾，凌珑本来很容易能摆脱他，可他动用了另一只受伤的手，凌珑便不敢用力挣扎，六道长臂一收，就把她扯入自己的怀中。

凌珑还在紧张中缓不过来，樱唇被他紧紧密密地封住，凌珑愣在他微凉的双唇里，一双水眸睁得大大的，感觉空洞的心房硬是被他塞了一个心，一颗会跳，会迷乱，会沉醉的心，他的吻本来似狂风暴雨般猛烈，她的心和双手都在挣扎，在抵抗，可渐渐的，仿佛被六道催眠了一般，她的心和身子都变得酥软，他顺势将她紧紧揉入怀中，狂烈的吻也变得温柔，如涓涓细流，丝丝入扣，种下心田。

凌珑仿佛浑身的力气都被他抽空，所有的理智都变得空白。也不知吻了多久，他只觉得自己能在他的吻中灰飞烟灭，而他似乎对这种事情也没有技巧，觉得自己的呼吸也调整不过来，只好停了下来，让她靠在自己的颈窝里，一起缓过神来，缓过劲来。

“即使这样，你也伤不到了我，现在你该相信了吧。”

“我信，我信……”

凌珑闭着眼睛仿佛在说梦话，六道很久之前就想这样，粗粝的大掌仔细地一遍又一遍地抚摸她的细腻润滑脸，他也很欣赏因为自己而变得绯红的娇颜，情不自禁地又吻了下去，似乎之前还未尽情地吻个够。

“公子，你要做什么？”凌珑感觉到他的呼吸渐渐变得浊促，双手和双唇也变得炙热无比，不仅仅是吻她这么简单，也不仅仅是摸她的脸那么简单，他将她放在地上，整个人俯身欺压，六道双眸已变得深沉暗绿，如深潭泛着漩涡，沉沉在她耳边低吟：“既然你不想我做你的的主人，那就做你的男人好了！”

即使她再笨再茫然听不懂这下，六道接下来的举动绝对让她清楚明白他在干什么，灼热的感觉从脸颊一直滑到嘴唇上，滑到脖子上，甚至衣服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松散，他的热吻竟落到雪肩上，顺势而下，落在她自己都无法相信的地方，仿佛最敏感的神经都被挑起，她禁不住弓着身子，发出浅浅的低吟，使得六道越发难以自拔，动作更加粗蛮狂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