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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两百四十五章 裁缝一样
尽管我总是说我不值得他爱我,可他到底还是没走开,可能我真的无法勉强一个人不爱我,如他说的那样,我根本就无法左右他的思想。或许他之后会后悔,但是现在却是那么的义无反顾,蒋仓不让我再端屎端尿,这些事情都由他完成。
我每天都按时按点回家去弄点饭菜上来,他不喜欢吃辣,闵晨没辣的吃不下,我总是要分开弄两份过来,我和蒋仓吃一份,闵晨吃一份。
半个月的时间,闵晨的恢复还是叫人沮丧,到这时候还下不来床,我问过他几次,他自己不太愿意承认自己的病症,可后来医生到底是和我说了实话,他有些筋肉萎缩,可能这样的症状会伴随下去。
筋肉萎缩的人到后期会失去行动能力,等于是瘫痪的样子,终身都只能在轮椅上度过,蒋仓照顾他这么些时候,他也没之前那么尖锐对蒋仓了,反而是呈现出一种自卑的态势来,他看蒋仓的眼神是完全凹陷进去的,他是渴望健康的。
家族之中有人患过这样的疾病,可能是属于遗传的,闵晨终于跟我承认,他早就有这样的担心,所以他一直也没结婚,没要孩子,因为害怕这样的病症会被遗传到下一代,他以为自己可以幸免于难的,可最后还是没能逃过去,他说他对不起我,我当初都不知道我该说些什么了。
长久以来他说他是在等待我回头,等着我爱他,可是他从未告诉我,他有这样的家族遗传病,不知道为什么,我心底里很难受,谈不上是因为被欺骗而变得愤怒,只是有点止不住要心慌,我都不知道我要怎么坚持下去了。
或许现在这样的结果,我们是互不相欠的吧,可我在听说美国能治疗这样的疾病之后,我却打算要将他带去美国治疗,在和他商议的时候,他和我说,就不要浪费力气了,就给他一针安乐死,他不想这样煎熬下去了。
我不想和蒋仓废话,拿着他的证件去办理了签证,我预备要走的那天晚上,蒋仓和我说了很长时间的话,他不太理解我的行为,因为在他看来我原本可以不用插手这件事的,美国那边也可能治不好,这样的疾病,治愈的可能性很小的。
他是让我放弃救治闵晨的念头,让我像是闵晨说的那样给他一个痛快,可是安乐死是那么好办理的吗?
但是我真的就可以这样的放弃一条人命,我试一试也不可以吗?这样的代价实在太大了,他是我人生中为数不多的一个朋友,就算是感情没好到很好的地步,可是我们在一起的时候,他也是为了我做过很多的事情,至少他治好了我的儿子,难道我可以就这样放弃他吗?
我知道我做不到这些,我本来就不是个绝情的人。
“蒋仓你现在不要和我说很多事情,我没办法了,我要试一试,只要是去有一线生机,我都愿意带着他去治疗,你知道什么,我们之间虽然没有很好的感情,但是十几年走过来了,我们之间有很多事情说起来依旧是很感动的。”
他站在我的对面,神色一直是说不出的沉重,他担心我去美国,也担心在治疗好了闵晨之后我们会在一起结婚,他担心的事情太多了,他看着那树叶的倒影,然后对着地上的身影微笑,我每次只要想起这个表情,我就会感觉到很困惑,在那一刻他到底是在想着什么?
我走回病房在经过长长的廊道的时候,我心情很卑微,我不知道要怎么做,我才会告别之前的那种心绪是三十六年的时间,我一件事情也做不好,我不知道我该怎么办?我总是被我的心绪和脾气所控制,我感觉我活不到阳光灿烂的时候了。
每次夜深人静的时候,我都会想起和任佳楠在一起的那一段光阴,那个时候我们一起在海边坐着,念着海子的诗,他说愿意和我一起幸福的活着,我们一起面朝大海春暖花开,只要想起那一句诗词,我就会泪流满面,我感觉我无法原谅我自己。
走廊上坐着几个憔悴的人,他们也许都是在等着自己的亲人回到病房之中吧,其中一个头发已经是花白了,他看着地上,一直在神游的状态之下,可能他自己都没感觉到,他那个时候已经是泪流满面,我本来想当做什么也没看见,从他的身边走过去,但是他喊我了,那声音怯生生的。
“我能请你帮我个忙吗?真是不好意思呢,我们只是陌生人,但是我没办法了,我只是问你一下,你可以选择不帮助我的,我不会怪你。”
他的眼角还有泪痕,那微微有些沙哑的嗓音,莫名的叫人很心痛,我心里很酸涩,然后我问他,需要我给他什么帮助?
“我的妻子可能要过世了,我看你的年纪和我过世的女儿有点相近,我想问你是不是可以帮我一把,我想让你欺骗我老伴儿,让她安心的走。”
我停下脚步,有些迟疑的看着男子,他的岁数看着真是可以当我爹的,可是他说出来的话语我不太能理解,女儿不是已经死亡了吗?怎么现在要我扮演他的女儿去欺骗他即将过世的老伴儿呢,这样能成吗?
见我一脸疑惑的样子,他便沮丧不已的看着我,老伴儿在两年前出了患上了健忘症,她已经忘记了女儿过世的事情,这几天都在找寻女儿的身影,她说自己要死了,要是能和女儿见上一面,那就死而无憾了,他没办法,可是看到她那迷迷糊糊的样子,他真的好难受。
今天看到我的时候,他感觉自己找到了希望,因为我和他的女儿不单单是年纪相仿,而且长相上边也比较能说的过去,他看着我希望我能伸出援手,帮助他一下,他老伴儿现在已经是弥留之际了,他是因为承受不住那种煎熬,才会上外头来坐着的。
他指给我看老伴儿居住的那个病房,房间的门虚掩着,我现在就站在门口,我朝着里边望一眼,看到床上一个微微张着嘴的老太太,看样子他说的是真的,我将门轻轻打开,走到病床前边,男人也跟随我走了进去。
他在我耳边同我说,女儿之前的工作是个裁缝,其实可以说是个服装设计师,所以一会儿和她说话的时候,我要注意到她女儿的职业,她是最喜欢谈论衣服的搭配的,我有些为难了,我不知道我该怎么做了,因为我对裁缝一点也不了解啊,但是那个时候我还是像个裁缝一样,站在了那个女人的面前。
她微微张开了眼睛,好像是因为有人站在她面前的缘故吧,她原本浑浊的眼睛忽然清亮了起来,伸过手来,我急忙将她的手握住,我问候了一声,但是我感觉我自己这样显得很僵硬,还好,她没有发现什么,她看起来很开心。
声音颤悠悠的问我,工作好不好,怎么会有时间回来看望她了,我说工作的事情我可以晚一点做,这不是她比较重要,我也是刚刚听说她生病了,爸爸一直没告诉我呢,男子在我身后说,你要自然一点,不然我老伴儿该看出来了。
我默然沉静了一会儿,男子鼓励我多和她说话,可我也不知道说什么好,感觉干巴巴的,完全都不知道我该怎么办了,后来我就干脆给她讲故事,我看到她眼睛中的光线慢慢的熄灭了,似乎她察觉到了什么,果然她的声音沉沉的问我。
“你不是我的女儿吧,你是我女儿的同事吗?我知道你是好心来看我的,叫我一声妈妈,我很开心,可你不是我的女儿,我的女儿早就去世了。”
她的脸朝着窗户转了过去,我知道她是在哭泣,我那个时候也不知道是因为什么,我俯下身去抱住了她,身后的男子很难受的抓着自己的头发,不过之后她又开始迷迷糊糊的说一些我听不懂的事情,男子告诉我,她这又是犯病了。
我趁着这个机会又开始扮演她的女儿了,直到她抓着我的手慢慢闭上了眼睛,我看着她沉沉睡去的样子,有点遗憾蔓延上我的心头,男子和我一起站在外边,他半眯着眼睛,眼中有隐隐的泪光在闪动着。
“我以为是我成全她可是最后我才知道,是她成全我,其实她走的时候知道了一切,她想起来了一直也没真的忘记什么,我不知道我以后要怎么生活了,几十年的感情下来,一个人说走就走了,那种难受是没人能理解的。”
我拍拍男子的肩膀,其实这样的痛楚我也曾经经历过,我看着任佳楠离开我的世界,又看着我的前夫走,最后我看着段新民从我的世界之中消失了,那种感受才是真正的没人能懂。
“叔回去吧,她刚走灵魂还在病房之中没散去,需要你的陪伴呢,要是之后有什么事情你再来找我,我就在前边的那个病房之中。”
将病房指给他看了之后,我也就走动起来,他看着我的样子有些微微的难受,可是我只能帮助他到这边了。
我回到病房之后,闵晨将脸从窗户那边转了回来,他看着我的样子有些沮丧,现在的他是最需要帮助和鼓励的,因为他对自己的病症感觉到绝望,他都要求安乐死了,我当时走了过去,就微笑的告诉他。
“闵晨我联系上一个美国的医生,他对这方面很有研究的,我们过去看一下就好,这样的病症也不是什么绝症,你不要太沮丧了,要有好的勇气才是。”
他看着我的样子有些微微的疑惑,好像我能做出这样的举动来,让他难以相信了,可能他的感觉就是我应该和从前那绝情的样子,转身不管他的事情才算是正常的吧?
“你不该还管着我的,我要求了安乐死的,我已经没勇气生活下去了,我一直都感觉我能强大的无法被击败,可是我现在才知道原来最脆弱的那个人,苏珊我真的坚持不下去了。”
那天晚上他真的哭泣了起来,虽然不是他第一次在我的面前哭泣,但是我能感觉的出来,那一刻他很绝望,和从前完全不一样,那种样子让我很心痛。
我走过去抱着他,我已经感觉到他肌肉的猥琐了,以前他的身体很健硕的,但是现在一切都在丢失和改变,我必须陪着他走过这一段沮丧的岁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