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再生事端
“何必客气呢……我知道,你必定会留下,毕竟,这儿,我们一同……”
缕缕雨丝忽地袭上墨发,模糊了些许视线。他曾独守这一方山谷,理不清几载,只觉许久许久。非容捏紧手中的折扇,指节惨白。
“你若不走,莫不是愿一同留下?只可惜,你的存在,只会……”
眼见容却的笑容间夹杂着骇人神色,以眠一把扯开被紧握的手,冰冷决绝。
“你永远都难以明白,我为何如此痛恨容却,只因,”以眠抽噎,退步容却身前,任由姑苏钰的凌厉目光横扫,“他曾是我最爱的人,我们相知相守,最后却是不幸分离,而你,不过是一个影子,永远只可存活于他之下……”
“够了,你以为我会信吗?”苏钰狠狠握紧了拳头,可恨,周围竟毫无招架之物。
“信或不信,由你决断,我,又能改变什么?”以眠转身,瞥起容却苍白的脸颊,难舍难从。容却,这么多年,你该是经历了多少磨难才可成为如今这副模样?
身后突然默了声音,而理应绝非如此,按照钰的性子,定会竭尽相斗,亦或是,他也认为并无必要,对,并无必要……
“不用理他么?”隐隐的笑意昭然,非容飒踏展扇,视线,凝着难以动弹分毫的叶昱,以针入穴,这,可是她所授,自然领悟彻底。
“你为何会这样?如此陌生,如此……不近人情。”以眠垂头,似是质问,却又似是呢喃。视野之中,只有那撩起的尘土,那残枝败叶。
一语掩过足落尘土,打破停滞的氛围,“既然你已把他留在那,自然是信我会平安让他离开,那么,又何必再问?你只需相记,容却,仍是当初的容却。”毫不掺杂其他的情绪,非容突然间停下脚步,将她的身体禁锢身前,却被轻易挣脱,“望你自重!”
以眠退步几分,凌凌伫立他的眼前,“多年已过,早已不复从前,方才的话不过是掩人耳目,切莫挂怀。”
字字珠,语语玑,“你既为君殇部下,自当明白,他不会允许你谋逆。还是,及时收手为好。”冰冷的话语毫无怯懦,听似并无关切之意,却是……
“你不懂,你什么都不懂!君殇大哥自是痛恨那持军不援的昏君,我要做的,便是他想做的!”有些沙哑的嘶吼出口,非容默然,阴沉了脸。
“你不累么?伪装了那么些年,你本非如此!”
“伪装?呵呵……”我伪装的何止这些,你不也从未言语,如今,为何开始为那昏君言辞了呢?非容缓缓闭上双眼,静听那细雨洒落枝叶的低吟,落叶起思,细雨濯念。
“你以为你明白一切,到头来,不过尔尔。你体内的毒素,为师,自会替你想办法。”声音减小,以眠拭了拭湿润的脸颊,想必是雨逐渐大了的缘故。
非容凝了视线,上前轻拥,低低的声音好似摩挲她的神经,“不必了,如此厉毒,你我都明白无药可解,何必费心?几载也罢,几月也罢,你在便好。”
该是多么羡慕当下的状态,只此两人。“好了,没事,何必这样伤感,我还没死!应当明白你的心里不会有我,但是,允许我这最后一次任性。从此以后,再也不管你。”非容弯起唇角,薄唇添了几分血色。
为何待事态如此,才可相聚呢?以眠轻揽他的双肩,三年以来,竟是第一次温柔,只可惜,或许,苏钰再也看不到,他们之间,尽管有时会流露过往感情,却是终究难以回首。
细雨渐浓,雾氤氲。抗刀于肩的两名大汉一人一边拖着苏钰一步步远离原来所在,“你,你们,放开我……”尽管是咬牙切齿,他仍旧提不起力气,根本无法挣脱他们的束缚。
“哟,妖哥,这人还想威胁咱们呢,我可是被吓到了,可怎么办呢?”其中一名大汉转头大笑,浑身的肌肉随之似乎在抖动着,显示着他的力气之大。
“别,可别伤了他,头子之前嘱咐过,送回大路就好,之后,,不顾死活也无碍。”另一名大汉瞥着他似笑非笑的脸,明白他要做什么,还算有些理智地一把制止,“如果任务完成不了,你应当知道下场。”
“好吧,小子,今天算你走运,下次在路上碰到我,记得要么绕道,要么滚地求饶!”嚣张的汉子欲以刀柄狠狠地一击苏钰的脑袋,不料他却侧身躲过,刀一脱手,竟生生插进了土里。“小子,够性子啊!”松开手,汉子一把扯起苏钰的衣领,不顾妖哥的阻止,将他直接提起至悬空,无奈身子不高,否则看那架势,定要将其凌空甩出。
“木子,可别坏了大事!”粗糙的手狠狠扣在了木子拎着苏钰领子的手腕上,“放手!”话音刚落,苏钰被摔落一边,撩起半空尘土。“呵呵呵——”苏钰勾起唇角,一脸鄙夷,如此状况,脸上仍不减曾经的霸道桀骜。
“妖哥,这可不是我无理取闹,你看他……”妖哥及时举出大刀拦住木子欲冲上前,沧桑的脸上出现了几分精锐。“呵,小子,这可是你自找的,木子,咱们走,如此毫无移动之力的废物,呆在这,山谷之中的野兽也该开开荤!”
“还是妖哥机制!即便尸体到了头子那里,也不是我们所杀,那你就好好在这里自身自灭吧!”木子亮出大刀闪过苏钰的眼前,苏钰只是一直微微勾唇,大刀?呵……大刀斩人,一枪扫阵,以后的你们会明白,这次离开,会是你们做出最坏的决定。
脚步声渐远,苏钰猛然起身,尘埃随之飘散。
循着日移动的方向,他很快便走出所谓的山谷,那两人本就带着他近了大路,如今不过只走了半刻钟眼前就清晰了大路模样。
“妖哥,那个姑娘不是说让头子直接杀了他吗?为什么头子还让我们……”“嘘,不要出声,头子可不想让外人知道这些。听说是那位姑娘欲摆脱他的禁锢才劳烦头子演了这一出……啧啧啧,这世道……”
拳头,随着脑海中的话语一点一点握紧,差点,便信了……信了阿眠,她,真的那么恨吗?
苏钰默了声音,顷刻便看到了一旁寻觅的护卫,“公子……是小的派人护主不当,竟许了那么些个废物加以保护,幸得公子无事,否则,小的卑贱之躯可如何担待得起……”
“钦子,无碍,速速回府。”沙哑的声音竟多了几分血腥,苏钰缓缓走入轿内,猛地一咳嗽,竟是一口黑血。眉头紧皱,只觉眼前一黑,“速速带公子回府!再出任何差错,可护好你们的脑袋!其他人,留此调查此事,嫌疑者一并捉回审问!”钦子皱起眉头,声音中充满了严肃,久久不绝,却像是逐渐弥漫天际。
“皇上,此案仍旧没有进展,这可叫人……”钦子小心翼翼地端上药膳,仅仅垂头,不敢多言。
“不必查了。”愈发虚弱的声音出口,甚至于苏钰自己都有些讶异。
“可是,皇上,这可是弑君之罪,按律法,当是诛九族的罪!”尖锐,有些刺耳,苏钰微微皱眉,许久不言。
“无碍,不知者,当无罪。当下,以战事为重,何必在意此等百姓的无奈之举。”心平气和间,阿眠的嘱托循循于耳,不知者无罪,何必伤害无辜百姓……呵呵,何必伤害,阿眠,你是否忘却这些……
“皇上……”换回宦官之服的钦子举手投足间却满满的是洒脱与决断。清秀之眉眼间隐隐愁绪,难以言明。虽说皇上曾也是一直压制浮躁情绪,宽以待人,但近三年间却难以,此等情绪已是首回出现。
然而,晌午入宫,掀开轿帘的那一瞬,他的心几乎一跃而出。乌色的血迹染了仍存尘埃的平服,皇上也昏厥一旁,好在未得最差结果,真是万幸。但经御医诊断,这是中毒已深的迹象,短时间难寻良药,怕是……不行,这些歹人务必要绳之。 否则,只会放纵此等刁民肆意妄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