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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1章 尸山血海、杀戮未央
韩夜沿路而行,身两侧就是高山峭壁,路时宽时窄,最宽处不过丈余,最窄处不过两尺,须得侧身方可通行。
两侧山壁之上,偶见几棵野树突兀地斜插着,一些绿色藤蔓游爬其上,在石面上染出一片片绿意,大风吹过,卷裹着沙灰扑面而来,在空中荡出团团烟尘。
韩夜进入小路速度缓了下来,皆因这里岔路繁多,总要顿足选择方向,韩夜心想,这山路这么跟迷宫一般,这样走到何年才能出去?
他忽而一拍脑袋,恍然道:“我何必在这里纠结,我那宠物虚斑善于驾风,必可飞翔,何不唤它出来,甚么困难尽都迎刃而解。”
于是韩夜便凝了神识向那冰界珠内探去,却发觉自己的神识仿佛被某种神秘的力量阻隔一般,居然无法作用于冰界珠之上,又反复呼唤冰月,依然毫无动静。
韩夜心想,这里好生邪门,竟能阻断我与冰界珠之间的联系,罢了,便只靠我自己也定要脱出这里。
韩夜脚下生风,在山间小路上踏步如飞,遇路奔走、遇阻跨过,半刻钟便冲出数里路去,顿住脚步,手搭凉棚,向着远方那座最高的山峰,遥遥一望,心中猛然一沉,目测之下竟感到那山离得更远了。
韩夜急忙转头回身,心中又是一震,刚刚走过之路已变得陌生难辨,竟似从未走过一般。
‘这是何故?莫非入了魔障?’韩夜稍稍思量,俯身捡了根木棍,引火烧为黑炭,拿着炭棒在周围山壁上画了几个大大的圆圈作为记号,这是他幼年于林间捕猎寻路时用的法子,今日倒用在这里了。
韩夜凝了神识仔细观探周遭情况,脚下不停,疾驰飞蹿,走有百余米便做一次记号,就这样走走停停行了一炷香功夫,抬头再看那山,依旧遥遥无望,竟未靠近半分。
韩夜停了脚步,寻块干净石头坐下歇脚,忖道:‘这里莫非是个迷阵?需要特殊方法才可破解离开不成?’
搜罗脑中记忆,一无所获,心中升起些许急躁‘我到这里,已有一天多时间,那天下论剑只有三天休战之期,这次论剑对宗门和我自己都极为重要,不能在这里耽搁太久,须得尽快脱困而出。’
笃定信念,韩夜再次上路,他提了十二万分的注意力,仔细搜索观察所见的一景一物,又到一处岔路,他犹豫选择间,陡然感到一丝魂气波动,正是眼前四条路最左边那条,那魂气极为细弱,几不可查,若不是韩夜凝了全部神识去探索,绝无发现的可能。
他心中一喜,用神识锁定了那丝魂气,沿路寻去,魂气虽然虚弱却是连绵不绝,带着韩夜在群山峻岭之间穿梭来往,奔跃攀爬。
随着不断前行,韩夜但觉离那高山愈来愈近,行有小半个时辰,又转过两座矮峰,眼前豁然开朗,正来到高山脚下。
之间,眼前的山峰漆黑如墨,高耸入云、不见踪影,宽阔巍峨、难寻边际,横贯大地之上,气势宏伟至极。
韩夜心中不禁赞道:“好一座黑山。”脑中竟倏而回忆起幼时在豆腐巷,有一夜他在广场戏棚外看热闹,台上那个花面书生所演的曲目不正是‘黑山老怪’么?
想到此处,韩夜会心一笑,心底升起一种恍如隔世的意味。
他想道:‘外面尚有诸般挂念,怎能在此长久耽搁。’一边想着,身子疾动,开始绕着黑山,四处巡查,找寻那魂气的源头。
山极大,韩夜拔足狂奔,循着魂气一路前行,依山饶了数里,魂气倏而消失。
止了步子到处寻找特异之处,寻了片刻,在山脚下发现一个餐盘大小的九宫图,与乾宫石壁之上的一模一样,韩夜蹲下身去,仔细瞧看,研究一番,不知有何深意,便凝了神识触摸上去,在图案纹理间辗转游走,就在神识走到东南位的巽宫之时,整个九宫图蓦然一闪,发出一晕朦胧得白光,瞬而消失。
韩夜暗道有门儿,便用神识在巽宫所处的三角图案上旋转游走,神识中蕴含的魂气不断渗入巽宫图中,描绘巽宫的三角纹印不断闪烁,发出道道白芒,愈来愈强烈,山体开始剧烈晃动,“轰隆”一声巨响,九宫图旁猛然开裂,随着格拉拉的响动,一道两丈高、一丈宽的裂口出现在韩夜面前,烟尘弥散、碎石崩飞,过了半晌方才安定。
韩夜两指一弹,一团火焰从他手中升腾而起,举步迈入裂口之中,借着火光,但见入口是一道石头阶梯,旋转向下,不知通往何处。
韩夜心想,好不容易找到隐匿机关,其中必然隐藏着离开此地的关键,于是迈开步子,沿阶梯旋转而下,行了不远,头上传来剧烈震响,石屑沙尘飘洒而下,裂口已然闭合如初,隧道之内变得更加昏暗。
韩夜打了提防,加快步伐,不断下行,周围空间狭窄,漆黑一片,只有手中火光籍以照亮,气氛恐怖森然、阴幽暗黯,如同行走在通往地狱的路上。
隧道内甚为潮湿,不一会儿,韩夜头发上就沾了一层细密的水雾,封闭的环境中,一种孤独感油然而生,又瞬而被心中坚定的信念冲散,行有盏茶功夫,阶梯到了尽头,迈下最后一阶石梯,来到一个狭窄的房间,不过三米方圆,无门无窗、不见通路,是间密室。
韩夜奇道“怎么是条死路?”脑海中一个念头瞬而闪过‘是了!这巽宫冥蒙迷幻,惘人心智,是以有这死路。’
韩夜将四壁和顶底仔细探寻一遍,未见异端,便盘坐地上凝神沉思,突然,他想到一事,自他进入这高塔之中,种种遭遇,都隐隐与魂气攸关。
魂气必是脱出这里的要点,至于如何关联,他却是不知,索性抬臂伸掌,喷出团团无色魂气,片刻便弥漫整个房间。
魂气出现,房间内立时有异像显现,只见房顶上出现八个白色光轮,其内分有乾、坤、坎、离、震、艮、巽、兑八个光华闪耀的字迹,光轮徐徐旋转,同时放射出八道炽烈的白光,在空中融结一处,紫芒骤闪,一个圆形的紫色光阵倏然浮现在半空之中,如一轮紫日耀耀闪动,光阵之上有无数繁复陌生的文字缓缓流动,竟和乾宫石壁上的文字分毫不差,中心之处一个巨大的‘杜’字熠熠闪烁,极为醒目。
韩夜从其中感到股股浓郁的魂气波动,紫色光阵由盛及衰,开始逐渐变得黯淡,他暗叫不妙,把心一横,也不管这光阵通向何处,纵身一跃而入。
韩夜进入阵中,立刻感到一种强烈的失重,与他进入记忆幻境中颇为相似,他知道自己即将被传送到另外一个地方,急忙提起真气、魂气,护住周身内外,眼前忽而一幻,一阵朦胧、不可辨物,须臾,视线渐转清晰。
只见,尸山血海、骸骨成峰,血云飘卷、腥雾成风,眼之所及,一片猩红,简直就是一个由尸骸血肉堆砌而成的世界。
呼吸间,恶臭腥臭萦绕鼻息,顺着气管直接灌入肺里,中人欲呕,韩夜见此情景,忽而想到赤魔秘境中那一幅幅使人如临地狱的壁画,只不过那壁画再形象也只是画,与此时身处恶境,自是难以相提并论,若是放个凡人看到如此景象,便是只看一眼,也必陷入疯狂之中,再难自拔。
韩夜的神魂经历了数次上古记忆的洗礼,又亲身经历了数次惊天血战,阅历已非当年吴下阿蒙,此刻见到活地狱般的世界,虽有惊骇,却是心神稳固,冷静超然。
韩夜此刻乃是站在一堆尸骸之上,迈步前行,只听得脚下传来一阵脆响,低头一瞧,某人的颅骨竟被他一脚踩得段碎,目之所及,除了尸骨并无他物,另一只脚登时悬在半空不知如何落下。
韩夜干脆用脚在一块腿骨上轻轻一点,借力远远跳下尸堆,“噗叽!”一声双脚竟踩入一个血坑之中,鞋袜登时被血浸透,绑腿和袍裙上也溅了无数血斑。
韩夜苦笑摇头,举目撒望四周,正是:
依天血云浸碧苍
腥风肆肆怨难偿
俎肉已腐恨永在
坤宫内中戮未央
尸骸血肉间,一个黑衣少年纵步如飞,一路上不知踏碎了多少白骨,浸染了多少鲜血,在这死意滔天的坤宫之内奔跃驰骋、来往纵横,犹如炼狱修罗。
忽闻,“格拉拉”一阵磨人的响动,四面八方,无数骨山尸堆纷纷崩塌,仿佛被一股奇异的力量带动着,在空中旋动飞舞,又猛然挤凑一处,只听“咔吧咔吧......”的骨头摩擦之音传荡四方,一个个形态各异的‘骨妖’被拼接而成,有骷髅、有骨兽,或大或小、皆不相同。
韩夜惊诧莫名,万没料到这些骸骨竟能凝聚成妖,一时间,无数骨妖纷纷向韩夜扑杀而来,杀意凛然、妖气冲天。
一只十余丈长的‘骨犬’离韩夜最近,张开利嘴,扑咬而至,韩夜手腕轻抖,赤影剑登时握在手中,其上雷芒闪舞、猩光狰狞,他毫不迟疑,一个低身躲过扑击,仰面朝上,向着那骨犬腹部就是一记撩斩,一道猩红光丝如电闪般从骨犬身上瞬划而过,“兹啦!”一声锐响,骨犬发出一记厉声惨叫,身体应声而段,变为两截,狠狠砸落地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