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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六章 相映成趣
冰糖本以为她说的救命,招待,都是为了让她脱身的借口,可没想到,走进简朴干净的木屋,第一眼便看到一桌丰盛的饭菜,女子让她坐到上座,让浩儿给她磕头谢恩。
冰糖急忙站起来说:“不可,我只是看他摔倒哄哄他... ...”
她话还没说完,就见女子浅笑着,对她耳语,“我这个作母亲的,不能在孩子面前撒谎,请姑娘成全。”
没想到,她所作的一切,不但是想答谢她,还想借此教导孩子要懂得知恩图报,冰糖惊讶又深感敬佩的点头,受了浩儿的谢礼。
“姑娘若是饿了便吃饭,若是不想吃,我便送你去休息。”
冰糖抬起头看她,女子有一双灵气的大眼睛,笑容是平和又有智慧的,让人不自觉的想依靠她,相信她。
于是她说:“我实在想尝尝姐姐的手艺,不过,现在又累又困,只想好好睡一觉。”
女子笑着说没关系,挽着她的胳膊,将她送到了一处很偏僻的房间,里面预备好了崭新的被褥,替换的干净衣服,女子只嘱咐她一句好好休息便离开了。
房门合上的一刹那,一直被压抑在心底的委屈,愤怒,忧伤,痛苦,翻江倒喊的涌了上来,她猛的扑倒床上,将脸埋在有淡淡花香的褥子里,用力的哭起来。
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在哭什么,只想哭,用力的哭,想哭给苍天看,哭给那些爱过她却已经魂归天上的人看,哭给自己看,一朝错,她搭进去两辈子,郑鹏的爱,张珩的爱,国师的爱,她对师傅的爱,哪一个都足够令她心碎,可哪一个都不能带给她想要的幸福。
直到泪干了,没有力气了,哭的没有灵魂了,她就这样合衣昏睡过去。
第二天,她是被女子的敲门声吵醒的,对方好像完全看不到她红肿的眼睛,只笑着拉她起来,给她拢头发。
冰糖迷迷糊糊的,还有点不好意思,“谢谢姐姐。”
“不谢。”
她看着铜镜里憔悴的自己,还有站在身后,一脸笑容的女子,问:“是我失礼了,一直没问姐姐的名字。”
“不要叫我姐姐,显老了,叫我拿拿就行。”
“拿——拿?”
拿拿见她惊讶好奇的念着自己的名字,忍不住笑道:“我的名字很奇怪吧,其实啊,我不是大东国人,是北边一个少数名族的人,夫君在那边打仗的时候救了我,我便凑活凑活嫁给他了。”
冰糖被她幽默的话逗的笑笑。
拿拿认真的摆弄着头发,说:“你若是在屋里呆着气闷,就和我一起出去?洗衣服,收拾菜园子,或者帮我照看两个孩子?”
“两个孩子?”冰糖又惊讶的问。
“是呀,我还有个女娃娃,刚断奶,还不太会走路呢。”
冰糖不知为何,对她越发的敬佩和喜欢了:“我想出去转转,我什么都会干,也能帮你看孩子。”
“好。”拿拿两手轻拍她肩膀,“那你洗漱一下,吃了早饭,咱们就出发。”她刚说完,突然猛烈的咳嗽起来。
冰糖急忙抚着她后背问:“怎么咳的这么厉害?是不是感冒了?”
拿拿深吸口气,摇摇手说:“没事,老毛病了,你随我来吧。”
冰糖同她刚出门就开始后悔了,来来往往的村里人,都用怪异的,排斥的,不友好的眼光看着她,恐怕昨晚的事,整个村里人都知道了。
拿拿让她不要在意,和她有说有笑的洗衣服,拿拿的小女儿长的十分像她,而且十分调皮,眨眼功夫就能爬出大人的视线,冰糖同时照看两个孩子,忙的焦头烂额,心惊肉跳,只恨自己少长了一双手,一双眼睛,一天下来,她竟然完全没有时间去考虑郑鹏的事情,她感激拿拿为她安排的这一切,可除了谢谢,她不知道该说什么。
拿拿到是丝毫不在意的说:“你答谢我了呀,你帮我洗衣服,种菜,还帮我照看了两个孩子。”
已经到了深夜,冰糖脑海,心里都是郑鹏的影子,她不敢回房,只能赖在这儿,看拿拿为浩儿作衣服。
两个孩子蜷在床上睡的十分香甜,冰糖微笑,甚至有点羡慕的看了他们一眼,回头时,猛的看到一处不起眼的角落里放着牌位,灯光昏暗,她却赫然看到了亡夫两字,心猛地揪了起来。
耳边响起拿拿好听的嗓音:“那是我的夫君,一年前去世了。”
冰糖心痛的忘记了呼吸,拿拿很年轻,二十几岁的样子,她作了两个孩子的母亲,却也成了寡妇,她不知道该说什么,一时哽在那里,惶惶的流下眼泪。
拿拿看她哭了,放下手里的布料和针线,脸上终于露出一丝忧伤,说:“冰儿,我刚开始也哭了很久,不过现在已经没有那么难过了。”
冰糖不知怎么了,眼泪像断了线的珍珠,怎么也止不住,她用手指扣自己的手掌,用力捂住嘴,可眼泪还是止不住。
拿拿见她难过的样子,摸摸她的头,说:“你这么伤心,是不是因为你很害怕?怕像我一样失去心爱的人,还是你已经失去过心爱的人?”
害怕?是的,她不敢回想自己曾经历过的那些死亡,害怕有一天,会变成眼前这个女子这般,什么都没有了,只剩下一个牌位,和满脑子无用的回忆。
“不用怕,你真的不用怕,我敢保证,你会幸福的。”拿拿让她靠在自己怀里,像哄浩儿一样哄着她,说:“你知道吗?即便是我,失去了丈夫,可我还有两个可爱的孩子,我不是一无所有的,我也是很开心的。你会有个疼你的丈夫,还有一大堆可爱的孩子。”
冰糖极力压抑着哭声,说:“郑鹏,郑鹏他怎么样了... ...”
“你不用担心他,郑老爷只有这么一个儿子,他不舍得伤害他的。反倒是你,不要害怕,不要犹豫不决,只要安心等消息就好了。”
冰糖抬起眼睛,看着眼前这个与她差不多大的女子,忽然觉得自己白活那么多年了,怎么情商完全不长呢?
两天后,她终于等来了结果,果然如拿拿所说,郑老爷面对自己的独子,除了认输之外,别无他法,不过他也没答应冰糖嫁给郑鹏,而是答应让她以郑鹏恩人的身份在这里住下,想住多久就住多久。
冰糖再见到郑鹏时,眼泪又差点掉了下来,他躺在床上,消瘦,憔悴,虚弱,可见到她,马上又露出灿烂的笑,这就是他的爱,像熊熊烈火,没有那么容易熄灭。
“你又做了什么?让你父亲能同意我留下来?”
郑鹏将她的手握在手心,眼睛含笑的说:“你们女人不会一哭二闹三上吊吗?我做了个借鉴,一不吃饭,二不喝水,三要自杀。”
冰糖笑着,心里又苦又甜,难受极了,她轻轻趴在他的身上,亲吻他的嘴角,“郑鹏,答应我,以后不要再这样折磨自己了。”
“好。”他应了,心安理得的,舒舒服服的吻住了她的唇。
这儿的生活与莱河镇没有什么差别,要说唯一的差别,就是整个村子,除了郑鹏和拿拿之外,没有人喜欢她。
为了避嫌,她每日只能去见郑鹏一次,每次只能呆一炷香的时间。她为了逃避孤独和压力,拿拿家的活几乎被她包了,做饭,洗衣,种菜,看孩子。拿拿直夸她勤快,还把绣花的手艺教给她。
半个月后。
天气明显暖和起来,昨个夜里下了一场大雨,早上出门,可以闻到泥土的香气,房屋,树木,花草都被雨水洗刷如新。
冰糖和拿拿领着两个孩子,早早来到小溪边洗衣服,浩儿一跳,趴到冰糖后背,甜甜的喊:“唱歌歌,唱歌歌。”
“你唱一个吧,我也喜欢听你唱歌。”
“好。”冰糖不知为何突然想起了这首——《虫儿飞》:“
黑黑的天空低垂
亮亮的繁星相随
虫儿飞 虫儿飞
你在思念谁
天上的星星流泪
地上的玫瑰枯萎
冷风吹 冷风吹
只要有你陪
虫儿飞 花儿睡
一双又一对才美
不怕天黑 只怕心碎
不管累不累
也不管东南西北... ...”
没有伴奏,没有和弦,清澈单纯的歌声随着溪水流淌。两个孩子都仰起脖子专注的看着她,拿拿从没听过这首歌,不由得停下手里的活计,心不由得也跟着翩翩飞走了。
一曲唱完,拿拿欢呼一声,“太好听了,你看,浩儿丽丽都听入神了,你在哪儿学的?教教我。”
冰糖抿着嘴巴,不好意思的说:“我是跟姥姥学的。”她到没有说谎,只不过是跟前世的姥姥学的。
“不过说真的,像你这样一身书卷气的女孩子,是怎么喜欢上郑鹏的?”
冰糖愣住了,不知道她为何这样问。
她笑着解释:“不是我在背后说他,郑鹏从小调皮捣蛋,任性自大,仗着老爷宠他,在村里横行霸道。他喜欢的东西,就一定得是他的。我刚到村里时,夫君给我买了个人偶,都被他抢去了。”
冰糖大笑着点头,“原来他从小那么霸道。”
拿拿撇嘴巴,用棒槌使劲儿捶衣服,说:“看你笑成这样,肯定也受过他不少欺负吧?”
冰糖抬头看蓝天耀眼,白云飘渺,努力在脑海里搜索他欺负过自己的证据:“嗯,很多很多,多的我都不知道该说哪个了。他总是耍我,撒谎骗我,不让我做这,不让我做那,还强迫我... ...”话说到这儿,冰糖蓦地想起给他洗澡的时候,差点被他要了的情景,羞的说不下去,脸也红了起来。
拿拿瞅瞅她,坏笑着问:“你俩不会还没有那啥吧?”
冰糖羞的转过头去,没有回答。
“哈哈,果然如此。”
冰糖小声问:“你怎么猜到的?”
“言行举止咯?”拿拿得意的说:“还有郑鹏每次见到你的时候,都两眼放光,像马上要喷发的火山一样。”
冰糖这下连耳朵的红了,“哪有你说的那么夸张!”
拿拿得逞的笑着,因为笑过了头,突然咳嗽起来,冰糖拍她背,说:“看吧,再让你笑我。你总是这么咳嗽,没找大夫看看吗?”
拿拿喝了几口溪水,说:“看了也没用,有些老毛病,药是医不好的。”她回头一下,突然坏笑着,抱住冰糖的脖子问:“郑鹏在你眼里,是最俊的男人吗?”
冰糖忍着笑意,还认真的想了想,说:“不是!绝对不是!在我心里,最起码有三个男人比他长的好。”
这时,从头顶传来阴沉的声音:“哪三个啊?”
冰糖吓的一哆嗦,回头,见果然是郑鹏,她急忙立正站起说:“不是的,你听我解释。”
拿拿笑的要抽过去,带着两个孩子逃走了。
郑鹏脸黑的像阎王,两手抱在胸前,俯视她说:“说啊,是谁帅的那么可歌可泣,连我都赶不上。”
冰糖仰起脸,讨好的趴在他手臂上,摇着尾巴说:“他们帅的是皮相,你帅的是内心。”
郑鹏白了她一眼,表示不吃她那套,“别说没用的,我倒要听听谁的皮相让你这么惦记。”
因为了解,所以冰糖知道自己躲不过去了,她也开始惊讶自己竟然喜欢上了一个如此霸道又无理取闹的男人,“好,我说,你的弟弟慕容君,教我弹琴的师傅,还有一个小男孩。”
郑鹏彻底生气了,“我三弟?!好,好,我不和那个私奔的人一样,你师傅又是谁!还有小男孩!!!我竟然还没有个孩子...唔唔唔...”
冰糖见他没完了,只能使出杀手锏,将唇印了上去,甚至将舌头主动伸进去勾搭他几下。
郑鹏的心瞬间飞到高空,飘飘忽忽的,只剩下嘴上的触感分外明显,怀里美人的身体也分外娇柔。
半晌后,两人的唇,恋恋不舍的分开,冰糖软糯的说:“你病了这么久,刚出来就吼我。”
“没有,没有。”郑鹏三尺硬汉瞬间化为绕指柔。
绵延的山岭,与小溪相映成趣,一对佳人相拥在水边,美的连花儿都退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