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圣旨到
赫德从盛宣怀那里到了消息之后，刚回到大使馆，就被告知美国大使不愿意退步，非要给胡雪岩架设电报不可，而且人员安排已经妥当。赫德笑了笑，说道：“没事儿，现在不必担心了，架设电报的工程最终还是会落在我们头上，大家等着瞧也就是了。”
英国大使不明所以，赶忙追问，赫德却摇了摇头，说道：“中国有句话说得好，天机不可泄露。”
看到赫德一脸的得意，英国大使知道赫德一定是有了稳妥的主意，便不再担心：“我相信你，既然你不让我担心，我也不再去游说他们了。”
赫德有一把拉住英国大使的胳膊，说道：“老兄弟，我不说你还就真不问了呀。走走走，咱们去喝一杯下午茶，我跟你好好说一说怎么回事儿。你放心，该你的那一份钱不会少了的。”
英国大使哈哈一笑：“有人请客那自然最好不过了！”
两个人相伴而行，英国大使本来习惯性地想去租界里就近的一家餐厅吃饭，赫德却非要拉着他去上海的春香楼吃饭。两个人进入春香楼之后，自然是上楼落雅座点贵菜。可是一上楼，赫德正好瞅见胡雪岩和布莱克两个人正在签订最后那落实电报架设计划的合同。
赫德看见之后慢慢走了过去，胡雪岩看到之后抬手打了招呼，说道：“赫德先生今天怎么有雅致来这里吃饭。”
赫德乜眼朝着桌子上看了眼，看到合同标题之后他冷笑道：“你们别再这里白忙活了，沪汉电报的架设肯定是我来办的，你们就是签订了合同，最后美国的工程队也还是会被辞退的。何苦呢？”
胡雪岩闻言皱了皱眉头：“赫德先生何出此言？”
英国大使和美国大使也都有些不解，看向了赫德，等着他解释。
赫德被众人期待，脸上笑意更浓，说道：“相比胡先生还不知道吧，你们大清朝廷已经成立的电报局，负责统筹全国的电报架设。用哪个国家的工程队，都得电报局主司首肯才行。所以你们现在不还是白忙活吗？”
“电报局？我怎么不知道朝廷成立了电报局？”胡雪岩看赫德的样子不像是空口说大话，赶忙问道。
赫德说道：“这是李中堂十天前刚刚奏请成立的，你当然不知道。胡先生，你应该担心的，恐怕是电报局的主司是谁。”
布莱克看到赫德如此胸有成竹，心中暗叫不好：“胡先生，赫德说的都是真的？”
胡雪岩脸上也有些难看，点了点头说道：“赫德先生既然如此说，看来电报局是真的成立了。如果我所料不错的话，想来电报局主司应该就是盛宣怀了吧。”
赫德哈哈大笑：“胡先生果然神机妙算，这个都能猜得到。”
布莱克自然知道盛宣怀和胡雪岩之间一直有矛盾，此时他赶忙问道：“胡先生，那这一份合同还签不签了？”
胡雪岩摇了摇头：“既然如此，那也没有签的必要了。向来沪汉电报到最后还是要赫德先生来办。”
“那关于生丝的合同呢？胡先生，现在我们美国已经有很多商人雇船而来了，您现在反悔我可怎么办啊。”
胡雪岩皱了皱眉头，说道：“布莱克先生，我胡雪岩什么时候说话不算数了。现在合同没必要签，并不是因为你的原因。我答应你的事情，还是会做到的。不过事情还没有真到了那一步，咱们暂且先把合同签了，好让你我心安。”
布莱克说道：“真是谢谢胡先生了。我代表美国商人向您感谢，以后我们还要多多合作。”
赫德看到胡雪岩还要动笔签字画押，有些不理解，说道：“徒劳无功的事情胡先生也做？胡老板，你恐怕不知道，电报局成立就是为了把全国的电报架设都合在一起做，以后这架设电报可就没你的事情了。你现在签订这些合同，有什么用？”
胡雪岩淡淡地说道：“赫德先生又怎么知道我这是徒劳无功的事情呢？”
签完电报架设的合同之后，胡雪岩又和布莱克签订了生丝订购的所有合同。赫德在一边看到一大摞的合同一个接着一个，难以置信地说道：“你是要架设多少电报啊！”
胡雪岩不再理会他，签完合同之后说道：“今天我没有吃饭的兴致，布莱克先生想吃什么自己点就是，记在我的账上。”
在一旁的郭庆春此时脸上也十分难看，随着胡雪岩走下了楼。
看到胡雪岩冷淡的离开，赫德笑道：“有什么好神气的？”
布莱克暗暗看了赫德一眼，说道：“赫德先生，事情还没有到最后，还是彼此留些颜面的好。”
下楼之后，郭庆春十分恼怒：“没想到盛宣怀竟然又插手了，咱们本来就是你干你的，我干我的，他这么做有什么好处？”
胡雪岩说道：“走，咱们去驿站跟盛宣怀说一说，要是能把架设电报的工作要回来，那自然好。要是要不回来，我们的电报也照样架设，就当是私人电报了，留着给我们做生意用。”
郭庆春点点头：“也只能如此了。”
上海官员的驿在妈祖庙，距离上海道衙门很近。此时胡雪岩到了妈祖庙的时候，邵友兴也在里面。经过门房通报，胡雪岩被领进了大堂。
邵友兴，盛宣怀和宋长清三个人一脸的讥讽，不知道胡雪岩现在找上门来是为了什么。
胡雪岩说道：“盛大人，电报局的事情我已经知道。”
“哦，看来胡大人消息很灵通啊。既然知道了，您来我这里做什么呢？”
“盛大人，邵大人，我觉得电报局统筹全国电报架设的做法并不是很好。”
宋长清看到胡雪岩没有点他的名字，觉得有些难看，他连忙喝问道：“这是朝廷方面的意思，难不成胡掌柜敢违抗？”
盛宣怀挥手制止宋长清继续说话，他礼貌地问道：“不知道胡大人觉得有何不妥呢？”他现在心里就是猫捉耗子的玩弄心思，他想好好戏耍这个胡雪岩一番。
胡雪岩说道：“所有的生意，有竞争才有进步。就拿兴办洋务来说，要是安庆内军械所成立以后大家把制造枪药的任务都交给曾大帅，那么安庆内军械所制造的枪炮质量或许要十几年才能赶得上洋人。但是李大人的江南制造局成立以后，两家互相竞争，就让我们制造枪炮的水平进步非常快。实际上办所有的事情都是这么个道理，只有互相对比，才能知道差距，才能改善进步。我这话也相对李中堂讲，若是有机会，还望帮忙传话。”
邵友兴闻言点了点头：“胡大人说的倒也很有道理。”
盛宣怀听完之后说道：“胡先生倒也真会空口说大话，当初上海轮船招商局成立的时候，胡先生怎么不想着让我们来主持，好与福州船政局竞争呢？”
“这不一样，福州船政局是朝廷的生意，而轮船招商局则是民用的生意。两家轮船厂制造的轮船用途不一样，公司性质也不一样，即便是不同的人来主持，也竞争不起来。”
邵友兴点了点头：“确实是这么回事儿。”
“你到底站在哪一边？”盛宣怀看向邵友兴，不怀好意地喝道。
邵友兴赶忙不说话了。
恰在此时，妈祖庙外一阵车马喧嚣。邵友兴吓了一跳：“坏了，不是圣旨到了吧。”妈祖庙外为了保持居住环境的安静，向来有侍卫护院，保证没有嘈杂的声音。此时听到人声马声，只能是外来的大官。而现在又不是官员走动的时候，也只能是朝廷来的人。
邵友兴这么一说，盛宣怀也觉得大有可能，他看向胡雪岩说道：“说不准是关于电报局的消息，走，我们出去看看。”
一行人走出妈祖庙之后，胡雪岩便看到了安德海。
安德海刚刚下马车，就看到了胡雪岩，他也是一愣：“哎呦，胡大人您怎么也在这儿，这可真是巧了！”
看到安德海，盛宣怀一愣，怎么又是这个人来宣读圣旨？不过他知道这次的圣旨是关于自己的，于是也赶忙上去请安：“安公公一路辛苦了！”
安德海朝着盛宣怀一点头，立马挥手说道：“快，把圣旨拿过来，既然胡大人在此，我就不必再来回跑了。”
听到安德海这么一说，大家都知道这圣旨是关于胡雪岩的。宋长清心中有一股不祥的预感。
“胡雪岩听旨！”
“臣，胡雪岩听旨！”
“今有司会议，悉电报为民生之重，国家之利器，特成立上海电报总局，统筹各省电报架设工作。擢任愿杭州藩司胡光镛为电报总局特使主司，钦此！”
郭庆春听到这个消息之后，跪在地上就出神了。
胡雪岩反应快，赶忙叩头谢到：“谢主隆恩！”
谢恩之后胡雪岩便站了起来，回头一看，身后除了邵友兴，其他人还都跪着。
安德海皱了皱眉头：“怎么回事儿啊，都起来吧。”
邵友兴赶忙去搀扶盛宣怀。
盛宣怀站起来之后，冷冷地看着胡雪岩：“姓胡的，算你恨！”
邵友兴此时看向胡雪岩的眼神也有些高山仰止，他不敢得罪胡雪岩，走上前去说道：“恭喜了，胡大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