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借茶杀人（上）

“是昕儿小肚鸡肠，还请少爷重重责罚。”她立时就向他磕了个响头，她宁愿他直接打她一顿，也不想要他一直意味不明地看着她笑。

此话一出，他顺势就拿起板子往她身上打。她依旧是像平日一样直直地跪着，她一连挨了十数板子。她却没有喊一声痛，只是默默地挨下来。

他打完以后就放下板子，转而过去看司清婠。司清婠一下子就慌了，连忙向他认罪道：“少爷，婠儿知错了，少爷就不要再请家法了好吗？婠儿以后都不会再兴风作浪了。”

语罢，司清婠就开始哭起来了。他看着她哭得楚楚可怜的样子，他反而觉得是时候该去为难为难她。他就想看看她走到进退维谷的境况中。

“夫人犯错都自食其果了，你觉得自己没有做错吗？”他脸上透着一个狡诈的笑容，他就看她现在要如何选择。她若是选择不被打，那不明显在讽刺穆梧昕被打活该吗？她若是选择被打，这可是一场无妄之灾。

不论如何选择，这苦她都不会少受的。只要她做出一个见利忘义的选择，穆梧昕之后肯定会找机会去报复她的。

她不由得开始犹豫了，她不想要承受身上的皮肉之苦，却更不想要放弃穆梧昕这棵好乘凉的大树。她现在在穆梧昕这里起码能保证安逸地过活，她不想要独自去面对苏府里的尔虞我诈。

“婠儿知错，还请少爷责罚。”她最后咬咬牙点了点头，他随即就拿起板子往她身上狠狠地抽了好几下，她哭得是撕心裂肺，比起穆梧昕是差远了。穆梧昕在一旁看着她受罚，眼神中是充满了鄙视。

惩治了罪魁祸首和帮凶后，他的目光转向了那个空出来的位置。看了一眼之后，就示意两位妻妾下去了。

他实在是累了，外头的生意还一锅粥那样，结果这家里面又是一锅粥。

他娶穆梧昕做妻子的时候，是因为玄庭逸还没有回来。他权衡了几大家族，才选择让穆梧昕来治家。结果她除了每日到处兴风作浪以外，根本没有做到正妻的本分。

现在他娶了第四房，她就已然如此放肆了。他以后定然还会迎娶第五房的，到时候说不定能翻天给他看看了。

最恐怖的是，她是个精于医道之人，若是以后给玄庭逸投毒，肯定会更为小心。他就怕有一日他也会被毒死，到时候扳倒四大家族就真的成为空谈了。

“管家，你去通知一下，我今日留宿在隐逸阁。”他对管家吩咐了一句，之后就过去隐逸阁了。他是真的担忧玄庭逸的，那是他唯一的盟友。有些事情他必须要和她说清楚。

很快，他就去到隐逸阁了。他上前去认真地看了看玄庭逸，她反而觉得有些奇怪了。她脸上难道有什么东西吗？还是她这一身很奇怪？他这么细细端详着她。

“庭逸，你若有不适一定要说，我有些担心穆梧昕会借着苦杏仁掩盖别的药。”他脸上写满了焦急，她明白他的担忧，她自己也有同样的担忧。碍于她膝盖上的伤并无大碍，请大夫实在是小题大做，她才没选择请大夫。

“你放心吧，我会小心的，你还有很多事情要操心呢！”她云淡风轻地说出这句话，他心里面就更加担忧了。他现在只有她一个盟友，他得设法去更好地保护她才行。

不过，此事却不需要她知道。他本来就有在她身边留着高人了，他如今也是为保万一做准备罢了。

再者，这一切并不会妨碍她。而且这以后接下去的每一场戏，她都必须演得自然，自然是不知道比知道的好。

毕竟，他是真的没法日日陪伴在她的身边。他很清楚他现在与她只是盟友，即使身体上已然超越了这个界限，心里却没有超越。而且还有宁珏这个障碍在中间，他迈不过这个坎，她也没法过来。

面对着她的时候，他总会带着一种莫名的无奈。如今出现了苦杏仁的事情，这种无奈更是深深地折磨着他。他不知道如何去言明，或许是知道了她会读心术，他有很多时候更愿意去回避她。他有太多的有口难开。

这一次，亦是如此。她坐在他面前，是非常清楚他的所思所想的。他的每一次皱眉，每一次欲言又止，她都可以明白。只是她不懂应该如何帮他，为了给他这个盟友一点安慰，她选了抱住他。

“别动，让我抱一抱，我一个经历过生死的人，真的很累。”她找了个借口敷衍过去，他也只是由着她抱着。他没有办法去回应，他的心里面还有宁珏这道坎。他说不出什么安慰人的话，却还是觉得她的拥抱异常温暖。

良久之后，她终于还是放手了，她认为她是该放手了。到底还是发乎情止乎礼，她只能止步于此。不能向前，是因她心中无他，不能往后，只因她仍需有人扶持。

“我去给你倒杯水吧，你显得很疲惫，这几日就安安分分地在隐逸阁。”他不咸不淡地说了一句，她听不出其中的悲喜。她只是坐在床上等着，因为她双膝的伤不容许她如此为之。

他倒了杯白水给她，之后又坐到方才坐的位置了。不料想屁股还没坐热，徵兰就来敲门送饭了，他开门拿了饭以后，就让徵兰关上门了。

因为她受伤的缘故，他还故意让厨房多做些好吃的给她。他拿了个小桌放在床上面，就在那与她一同吃饭了。

吃饭的时候，两个人并不安静。两人夹了没几筷子，就开始谈起了正事。

“你打算如何还击，你总得做点事情出来吧？”他顺道将一块肉夹到了她的碗里面，她一边吃就开始一边想着此事。她的确也应该去还击了，只是如何还击，她还没有特别好的对策。

“如今伤成这样，休养几日先吧。你呢？四大家族盯得你够死的。”她显得有些漫不经心，看起来比较关注的还是桌子上面的菜肴。现在她也没法兴风作浪，还不如过几日安逸的生活的好。反正穆梧昕被打了几十板子，也谅她不敢兴风作浪。

“还能如何？每日就谈谈生意，逛逛花楼，日子总是可以过去的。”他谈起此事却显得有些懒散，大有一种纨绔子弟的姿态。她看着他这么潇洒，也不用太担心了。

一个有空逛花楼的男人，很显然是不头疼面前的事情。若是真的有大大事情，他岂会亲自跑去花楼里面收集消息呢？他下面的人肯定不少，他当万花楼的常客不过是为了麻痹四大家族的神经。

毕竟，沉迷美色的男人是最好靠近的，他就是做出了这个假象。四大家族才会一直络绎不绝将女儿送来，他现在知等着最后一个粉墨登场了。

她反而希望他能更加放纵一点，他越是不恋家，证明他越是不好解决，四大家族就得乱了阵脚了。最乱的还是这府里的妻妾，是时候又是一场狗咬狗的好戏了。

“不如你试试留宿花楼几日吧？里面总有能伺候好你的姑娘的。”她突然间来了这么意味不明的一句话，他反而忍不住笑了。他还是第一次听到有女人会喜欢让自己男人去花楼，还是留宿一夜的那种，即使他与她的关系是有名无实。

“那里的姑娘还能够我好？我若是略施妆粉，这花魁还能与我一较高下？”他脸上露出了一丝戏谑的笑意，他对于他的容颜早已到了自负的境界。他敢说他能活到她进门的一日，三分靠心机，七分靠容颜。

若不是有这一张雌雄莫辨的脸，他也没有这么容易勾住这府里女人的魂儿。若不是那些女人对他生出感情，他也不能靠着三分心机活到今日。

这一点，她也看出来了。即使那三分心机再重要，也得有这七分容颜做最大助力，不然这三分心机根本达不到最佳效用。

只可惜，她虽有一张艳绝人寰的脸，却无法自负于这张皮囊。这皮囊给她太多的危险了，她已然因此集众怒于一身了。

有时候，她还希望自己资质拙劣一点，起码不会到这田地。她已然尝过了苦杏仁，不想去尝试鹤顶红、或夹竹桃等的毒药了。

不过，他现在不乐意走出家门，她倒是有些苦恼了。她很清楚女子多数在他面前是不自信的，皆因他那张雌雄莫辨的脸。他要不要留宿青楼由他决定好了，她先好好想想应该如何去布局。

她这一想，想到吃完饭了都没有再吭声。

他等下人收拾完东西以后，看她还没有缓过神来，他便与她开起玩笑来：“你这是看本公子的容颜看到了痴迷的状态了，看你吃着饭都能吃到快要入定的样子，本公子的好本公子自己知道。”

“没事，反正相较之下还是庭逸好，不然苏公子也不会找庭逸来。”她脸上透出了一丝得意的笑容，他登时气结。